虚字卷之七 为字之用七之五

    「为」，介字，以联字也，解「因」也，「助」也。又凡心向其人曰「为」。要之，凡行动所以有者曰「为」，故「为」必先乎动字。而「为」为动字，解「作为」也；「为」为连字，解「因为」也，皆与此异。

    「为」字司名者其常。

    孟离上：故为渊鱼者，獭也，为丛驱爵者，鹯也，为汤武驱民者，桀与纣也。——「獭」之所以「驱鱼」者，「为渊」也，故「为渊」者，乃「獭」之所以「驱鱼」也。「为」与司词先乎「驱」字者，此也。

    又告上：乡为身死而有受，今为宫室之美为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妻妾之奉为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六「为」字司词皆先动字，而「为之」之「为」，动字也。

    庄逍遥游：之人也，之德也，将磅礴万物以为一世蕲乎乱，孰弊弊焉以天下为事？

    秦策：子独不可以忠为子主计，以其余为寡人乎？

    又：今臣之贤不及曾子，而王之信臣又不若曾子之母也，疑臣者不适三人，臣恐王为臣之投抒也。

    汉陆贾传：为天下与利除害。

    史淮阴侯列传：吾为公从中起，天下可图也。

    公隐元：故凡隐之立，为桓立也。

    庄知北游：夫道窅然难方哉？将为汝言其崖略。

    韩谏佛骨表：直以年丰人乐，徇人之心，为京都士庶设诡异之观，戏玩之具耳。

    ——诸引句，「为」之司词皆先动字。

    然孟子告子下云：不知者以为为肉也，其知者以为为无礼也。

    又万章下云：仕非为贫也，而有时乎为贫。——诸「为」字之司词，皆以煞句，而后无动字者，则以皆为句之表词也。故「为肉」者，乃不知者妄度孔子所为不税冕而行与。他句同此。

    司代字，则「之」字居多。

    孟滕下：汤使亳众往为之耕。——「为之耕」者，「为葛耕」也。

    又离上：况于为之强战？

    论先进：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

    史淮阴侯列传：今足下虽自以与汉王为厚交，为之尽力用兵，终为之所禽矣。

    韩上留守郑相公书：为其长者，安得不小致为之之意乎？——所引「为之强战」，「为之聚敛」，「为之尽力」，「为之之意」皆介字也。至「为之禽」者，犹云「为所禽」也，不在此例，见代字篇。

    庄齐物论：故为是举莛与楹，厉与西施，恢恑憰怪，道通为一。——「是」代字，「为」字所司。其它代字之所司者，详代字篇。

    司「所」字必后之。

    史大宛列传：所为来诛首恶者母寡，母寡头已至。——「为」司「所」字而后焉。

    又周昌列传：陛下所为不乐，非为赵王年少而戚夫人与吕后有却邪？

    又项羽本纪：谕以所为起大事。

    又萧相国世家：上所为数问君者，畏君倾动关中。

    汉司马迁传：诗三百篇，大氏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四「所为」同上。

    司询问代字亦然，且可拆置焉。

    论先进：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

    公隐元：曷为先言王而后言正月？

    论先进：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

    史淮阴侯列传：今战而胜之，齐之半可得，何为止？——曰「谁为」，曰「曷为」，曰「奚为」，曰「何为」，皆「为」字后于询问代字也。

    史张陈列传：今怨高祖辱我王，故欲杀之，何乃洿王为乎？——言「乃何为洿王乎」也。「为」「何」字，先后拆置。

    又汲郑列传：何乃取高皇帝约束纷更之为？——言「乃为何取高皇帝约束而纷更之」也。

    至孟子万章上云：我何以汤之聘币为哉？

    又滕文公下云：恶用是鶃鶃者为哉？

    庄子逍遥游云：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

    楚辞渔父篇云：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

    左传僖公三十三年云：秦则无礼，何施之为？

    又昭公十三年云：国不竞亦陵，何国之为？——诸句内「何」「为」两字或首尾拆置，或间以「以」字。然「为」字有解作语助不为义者，有解作「有」字者。至解作断词，则见询问代字节。今皆解作介字亦通，至因所解而音韵有别者，皆后人为之。孰是孰非，未有确证。

    先乎动字，其所司可蒙前文而不书。

    史张释之列传：一倾而天下用法皆为轻重。——「皆为轻重」者，言「皆为一倾之故而有轻重」也。「一倾」在前文，故「为」字后不重言而上蒙焉。

    又孟荀列传：自如淳于髠以下，皆命曰列大夫，为开第康庄之冲，高门大屋，尊宠之。

    汉匡衡传：臣匡见大赦之后，奸邪不为衰止。

    庄养生主：虽然，每至于族，吾见其难为。怵然为戒，视为止，行为迟。

    秦策：妻不下纴，嫂不为炊。

    韩王公神道碑：公独省问，为计度论议，直其冤。

    史李将军列传：无老壮，皆为垂涕。

    韩薛君墓志铭；军帅武人，君为作书奏，读不识句，传一幕以为笑，不为变。——诸引动字前「为」字，其司词皆蒙前文而不书也。

    古籍中「为」字有难解者，释词诸书，只疏解其句义耳，而「为」字之真解未得。如是句法，既非数觏，故不列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