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山魏氏曰:「朱文公以十為河圖、九為洛書,引邵子之說為據。而邵子不過曰:『圓者,河圖之數;方者,洛書之文。戴九履一之圖,其象圓;五行生成之圖,其象方。』是九圓而十方也,安知邵子不以九為圖、十為書乎?朱子雖力攻劉氏,而猶曰:『易範之數,誠相表裏。』又曰:『安知圖之不為書,書之不為圖?』則朱子尚有疑於此也。朱子發、張文饒精通邵學,皆以九為圖、十為書,朱以《列子》為證,張以邵子為主。嚐以《乾鑿度》及《張平子傳》所載《太一下行九宮法》考之,即所謂戴九履一者,則是圖相傳已久,安知非河圖也?」鶴山素尊信文公之學,獨於此圖、書之辨,不能無異論,然而又曰:「靖士蔣得之雲:『當以先天圖為河圖,生成數為洛書。』亦是一說」,又若有取焉。往年閩人吳蟾者來京師,自言從謝疊山得異人所授河圖,朝野諸公多傳之,而秘不輕出。其詳雖莫得聞,大抵亦是以八卦為河圖,未必不與蔣說同所自出也。按:孔安國《尚書·顧命傳》曰:「伏羲氏王天下,龍馬出河,遂則其文,以書八卦,謂之河圖。」王肅曰:「河圖,八卦也。」王充《論衡》亦曰:「伏羲王,河圖從河水中出,易卦是也。伏羲得之,非作之。」則以八卦為河圖,自昔已然。鶴山之說似不可不考也。
《尚書》古文《益稷篇》「在治忽」,今文作「采政忽」,《史記》作「來始滑」,《漢書》作「七始詠」。采與在、滑與忽,音相近。來與采,始與治,七與在,詠與忽,文相近。政與治,義相近。諸儒皆隨字解之,獨鄭元忽作曶,而謂留者,臣見君所秉,君亦有焉,是以留為笏也。其說尤異。
《禮記》曰:「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帝王世紀》謂:「文王囚羑裏時,伯邑考已為紂所殺。」則是伯邑考既死,武王不得不立,非舍也。《史記》雲:「文王崩,太子發立。」豈伯邑考未死,文王已舍之而立武王為太子耶?
《禮記》曰:「凡祭宗廟之禮,羊曰柔毛,雞曰翰音。」注謂:「異其名所以別於人用也。」而今之致餼於人者,反藉以為雅稱,是以鬼事人也。世之好用古語,而不詳其文義,若此類者極多,此特其一耳。
《春秋左氏傳》「聲子襪而登席」,杜預曰:「襪,足衣也。」
程泰之《演繁露》曰:「《戰國策》已稱人主為陛下。」據《大戴禮》,成王冠,周公使祝雍祝王,有「陛下永永,與天無極」,則陛下之稱,周初已有之。或謂《家語》載成王《冠頌》,蓋曰「率爾祖考,永水無極」,疑《大戴》所記,出於秦漢以後之所增飾。然則《戰國策》所稱,又安知非後人所增飾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