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三藏圣教序,称风灾鬼难之域,似即今辟展土鲁番地。其他沙碛中独行之人,往往闻呼姓名,一应则随去不复返。又有风穴在南山,其大如井,风不时从中出,每出则数十里外,先闻波涛声,迟一二刻风乃至。所横径之路阔不过三四里,可急行而避,避不及,则众车以巨绳连缀为一,尚鼓动颠簸如大江浪涌之舟。或一车独遇,则人马辎重,皆轻若片叶,飘然莫知所往矣。风皆自南而北,越数日自北而南,如呼吸之往返也。余在乌鲁木齐,接辟展移文,云军校雷庭,于某日人马皆风吹过岭北,有无踪迹。又昌吉通判报,某日午刻有一人自天而下,乃特纳格尔遣犯徐吉,为风吹至。俄特纳格尔县丞报,徐吉是日逃,计其时刻,自巳至正午,已飞腾二百余里。此在彼不为怪,在他处则异闻矣。徐吉云,被吹时如醉如梦,身旋转如车轮,目不能开,耳如万鼓乱鸣,口鼻如有物拥蔽,气不得出,努力良久,始能一呼吸耳。按庄子称:大块噫气,其名为风。气无所不之,不应有穴。盖气所偶聚,因成斯异。犹火气偶聚于巴蜀,遂为火井;水脉偶聚于阗,遂为河源云。
【译文】
唐太宗的《三藏圣教序》中说的风灾鬼难地区,好像就是如今辟展的土鲁番。在土鲁番沙漠中独自行走的人,往往听见叫自己的名字,一回答就随着叫声而去,不再回还。又有风穴在天山,像井那么大,风不时从里面出来。每次风出来,在数十里之外的地方,先听到波涛声,过了一两刻钟风才吹到。风所经过的地域直径,宽不过三四里,人可以紧跑躲避开。躲不及,便可把许多车用粗绳连结在一起。这样也被风吹得上下颠簸,好像在大江浪涛之上的船。如果只有一辆车遇到了风,那么连车马带人和货物,都会被风卷起轻如一片树叶,飘飘地不知给吹到哪儿去了。这种风都是从南往北吹,过了几天又从北往南吹,好像呼吸的吐气吸气。我在乌鲁木齐时,接到辟展转来的公文,说军校雷庭在某日,连人带马都被风吹过岭北,没有踪迹。又,昌吉的通判报告,某天午时,有一人从天上下来,是特纳格尔遣送的犯人徐吉,被风吹来了。不久,特纳格尔的县丞报告,徐吉于当天逃走。一算时间,则从九点到十二点,他已飞了二百余里地。这事在这个地方不奇怪,如果在别的地方可就成了异闻了。徐吉说,被风吹时如醉如梦,身子像车轮子一样旋转不停,眼睛睁不开,耳边好像有万鼓乱鸣,嘴和鼻子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喘不过气来。使了好半天的劲儿,才能喘过一口气来。按《庄子》中说“大块噫气,其名为风。(天地呼气,它的名字叫风。)”气无所不到,不应该有孔穴。大概是气偶然聚在一起,因此产生了这种反常现象。就像火气偶然聚在巴蜀,便生成火井;水脉偶然聚在于阗,便成为黄河的源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