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竹坪御史,尝小集阎梨材尚书家,酒次,竹坪慨然曰:清介是君子分内事,若恃其清介以凌物,则殊嫌客气不除。昔某公为御史时,居此宅,坐间或言及狐媚,某公痛骂之。数日后,月下见一盗逾墙入,内外搜捕,皆无迹,扰攘彻夜。比晓,忽见厅上卧一老人,欠身而起曰:长夏溽暑——长夏字,出黄帝素问,谓六月也;王太仆注读上声。杜工部长夏江村事事幽句,皆读平声。盖注家偶未考也——偶投此纳凉,致主人竟夕不安,殊深惭愧。一笑而逝,盖无故侵狐,狐以此戏之也。岂非自取侮哉。
【译文】
朱竹坪御史,曾经在阎梨村尚书的家里参加一个小聚会。饮宴中间,竹坪感慨地说:“清廉耿介是君子的分内事,倘若倚仗他的清廉耿介而欺凌人和物,就太嫌虚骄之气不能除去了。以前某公做御史的时候,居住这所房屋,座上有人谈到狐情,某公痛骂了它一番。几天之后,月下见到一个盗贼跳过墙垣而入。内外搜捕,都没有踪迹,忙乱了一整夜。等到天亮,忽然看见厅堂上躺卧着一个老人,打呵欠伸懒腰而起说:‘长夏潮湿暑热(长夏一词出于黄帝《素问》 ,是说六月份。王太仆注:“读上吉。”杜工部“长夏江村事事幽”句,都读平声,大概注家偶然失考),偶然投奔这里纳凉,以致主人通夜不安,实在深深地感到惭愧。’一笑而消逝。这是因为无缘无故地侵犯狐精,狐精用这个来戏弄他。岂不是自取侮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