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众捕快,请教老捕快的妙计,那老捕快姓薛名堂。那薛堂道:“我们叫了里长保长来,着他多带些人,将两头栅子关闭,叫他们多带兵器在店外伺候。你们众人陆续进店,或三五个,或五七个一桌吃茶,各人藏器械于身。我扮个乞人,进来问他化点心,他那里留神,我走至他面前,打他一铁尺,他能起手。你们一齐围住,他有双拳难敌我们众手,怎当得我们兵器如雨点打下。”众捕役道:“好计!好计!事不宜迟,可快去装扮起来,我等好陆续进店。”不一时店中桌子都坐满了,常公爷将英雄眼一睁,见满座都是袖筒内朴刀带在身边,常公爷正欲起身,只见一个乞丐走近前来,“客官!花子饥饿难忍,望施舍点心几个,与花子充饥。”常公爷将他一看,这个花子年近五旬,生得白白净净,头带一顶草帽,身穿一件鱼白布褂儿,足下穿了一双草鞋,手中拿着一根竹棍,原来铁尺贯在竹子内。常公爷道:“你要点心桌上现有,何不自取?”花子道:“多谢官人!”即伸手来拿点心,谁知露出马脚来了,被常公爷看破,这手臂半段是黑的,半段是白的。常公爷大喝一声将脚踢开桌子,向前一刀将薛堂砍死。那些捕快一齐喊叫,大家一齐拥上,口中喊道:“莫放走了大盗。”内中有一人道:“快快上屋揭瓦打这强盗。”一个个跳上楼屋,齐齐揭瓦在手,往下乱下。常公爷先前犹可,今见人都上屋揭瓦乱打,犹如雨点相似,常大爷此时,越觉有兴,迈开大步一直飞跑前去。不想一瓦打来正中小姐头上,将头打破鲜血往下直流。小姐叫道:“恩公,妾头已破,血都流下来了!”常公爷道:“小姐此时无可奈何,且自忍着痛!不多时就出了镇市。”口中说着,足下直往前走,只见栅门紧闭,那些把守栅门的人,见他杀了众人,只保性命都一溜烟逃了。常公爷举起朴刀,照着栅门,一刃砍去半边跑出。回头一看,见几个捕役还在屋上乱跑,一声大叫道:“你们这班狗头,要见高低可下来到此平地,见个上下。”那些捕役,听他一声大叫,正跑之间,就退回几步,屋上有几个连脚也站不稳,从屋上跌将下来。常大爷见无人敢来道:“谅你这些狗头也不敢上来!俺大爷去也。”迈开大步,一口气跑出二十里远。小姐叫道:“恩公,奴头上的血总流不住。”常大爷见空处有一树林忙走进,四下一望,并无人影,即将小姐放下。常大爷将自己衣衿扯下一幅,代小姐将头扎起来,依然背起小姐往前又跑,这且不表。单言众捕快见他走了,报知县,又到乌金镇相验,杀死捕役八个,百姓十余个,共计杀死二十余个,带伤者何止四十多人,石门县连忙通详。再言常大爷从早至晚走了一日,到了秀水县。天色渐渐晚了,肚中又饥,远远望见有个庄子,见灯光射目,想道:且到庄上去讨些东西充充饥。来到庄上,见庄门外,竖着一对红纸灯笼,写着一个刘字,后面写着世家二字。庄门外挂着一疋红绸子,想道:这个刘家一定有喜事,待俺进去看一看,若有酒饭,饱吃一顿再走。手中提着两把朴刀,往里直走,但见草堂灯球照着,有许多人在厅上吃酒。他就走至厅中,高声叫道:“列位请了!”这一声犹如半空中打了一个霹雳,高声叫道:“俺是过路客人,因天晚走错了路,肚中饥饿,借你贵庄一宿,庄主有酒饭送俺一顿充饥,后当补报;如若不肯时,俺手中的刀恐就得罪了。”说着就走到靠墙一席坐了,常大爷喝道:“还不走开。”这一席的人,早已吓得跌跌爬爬,一个个都走开了。那些众人正吃得高兴,猛听得这一声高叫,吓了一跳,见一个大汉背着一个女子,手中拿了两口明幌幌的刀,一个个吓吊落魂,不知是个什么人?常大爷此时,叫做事急无君子,见桌上许多菜蔬,常大爷将手拿过壶来,斟了一杯酒道:“小姐吃酒!”小姐接到手中,他又拿过一碗菜,向别个碗里一倒,将壶内酒顷刻倒空,口又叫道:“还不快拿酒来。”小二拿了酒来,咕嘟咕嘟一口气吃了一大碗。他也不拿筷子,伸手就在碗内,抓了些鸡鸭鱼肉,送与小姐,自己端过大碗,动手在碗内抓了个干净,又把汤端起,也是这般吃,一连几碗菜,吃得干干净净。连连叫道:“快拿酒来!”看官,你道为何就一直来到草堂上面?有个原故,乡间比不得城中,有管门的,今有这刘老儿娶媳妇,庄门大开。那些吃酒的见他这般凶恶,胆小的预先去了;有那胆大者,还在这里看他吃酒。这刘老儿听见吓得战战兢兢走上前来问道:“壮士何来?”常大爷见这老儿问,乃笑道:“俺实对你说罢!俺在杭州劫了法场,救了这位小姐到此。一路杀死无数人命,因俺肚中饥饿,借你酒饭一餐,异日再为补报,请问老翁尊姓大名,府上有什么喜事?”刘老儿听了这番言语,吓得魂不附体,半晌方才答道:“小老儿姓刘,这座庄子叫做刘家庄,今日小老儿娶媳妇,不知壮士驾到,没有远迎,望乞恕罪,切莫连累于我!”常大爷道:“快拿酒来,吃了就走,必不连累你们!”刘老便去拿酒,顷刻之间,送上几壶酒来。常大爷道:“古云主不饮,客不欢!”刘老儿道:“莫非壮士疑心?待小老儿奉陪。”刘老儿就在他碗中吃了一大口,常大爷方才端起碗来,一口一碗,把几大碗酒,吃得干净。吃毕正欲起身,猛听得声声呐喊,官兵团团围住,大叫休要放走大盗!正是: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知常大爷可能脱离此难?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