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瑰政於此:予民而民愈贫,衣民而民愈寒,使民乐而民愈苦,使民知而民愈不知避县网,甚可瑰也!今有玮术於此:夺民而民益富也,不衣民而民益暖,苦民而民益乐,使民愚而民愈不罗县网。陛下无意少听其数乎?
夫雕文刻镂周用之物繁多,纤微苦窳之器日变而起,民弃完坚而务雕镂纤巧以相竞高。作之宜一日,今十日不轻能成。用一岁,今半岁而弊。作之费日挟功,用之易弊,不耕而多食农人之食,是天下之所以困贫而不足也。故以末予民,民大贫;以本予民,民大富。
黼黻文绣纂组害女工。且夫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方且万里不轻能具天下之力,势安得不寒?世之俗侈相耀,人慕其所不如,悚迫於俗,愿其所未至,以相竞高,而上非有制度也。今虽刑馀鬻妾下贱,衣服得过诸侯,拟天子,是使天下公得冒主而夫人务侈也。冒主务侈,则天下寒而衣服不足矣。故以文绣衣民而民愈寒;以褫民,民必暖而有馀布帛之饶矣。
夫奇巧末技、商贩游食之民,形佚乐而心县愆,志苟得而行淫侈,则用不足而蓄积少矣。即遇凶旱,必先困穷迫身,则苦饥甚焉。今驱民而归之农,皆著於本,则天下各食於力。末技、游食之民转而缘南亩,则民安性劝业而无县愆之心,无苟得之志,行恭俭蓄积而人乐其所矣。故曰“苦民而民益乐”也。
世淫侈矣,饰知巧以相诈利者为知士,敢犯法禁、昧大奸者为识理,故邪人务而日形,奸诈繁而不可止,罪人积下众多而无时已。君臣相冒,上下无辨,此生於无制度也。今去淫侈之俗,行节俭之术,使车舆有度,衣服器械各有制数。制数已定,故君臣绝尤,而上下分明矣。擅遏则让,上僣者诛,故淫侈不得生,知巧诈谋无为起,奸邪盗贼自为止,则民离罪远矣。知巧诈谋不起,所谓“愚”。故曰“使民愚而民愈不罗县网”。
此四者,使君臣相冒,上下无别,天下困贫,奸诈盗贼并起,罪人蓄箦无已者也,故不可不急速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