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田太尉候神仙夜降

类别:子部 作者:(宋)张齐贤 书名:洛阳缙绅旧闻记

    田太尉重進,始起於戎行,常為太祖皇帝前隊,積勞至侍衛、馬步軍都虞候。太宗朝,移鎮永興軍。重進晚年好道,酷信黃白可成。有揀停軍人張花項,衣道士服,俗以其項多雕篆,故目之為「花項」。晚出家為道士,今時有人見,尚在關右。自言有術,黃白金可成,重進甚信重之。花項又引一道士為同志,重進與之同飲食,前後所要錢帛,悉資之,無少違者。久之無成,遂紿重進云:「涇州本城有一人,即某二人之師。太尉暫能召至,至則其藥立就。」重進發牒詣涇州,令暫發遣至永興軍。涇州以不奉宣命,不敢發。重進使人教之,為有疾不可醫者。本州上言,重進為經營之,得出軍籍。涇之軍既至,重進喜甚。花項曰:「得此人至,同去採所少藥,今年八月必得就。」時已六月矣,前後費用重進錢物,且懼八月無成,必當及禍,遂密同設計,潛謀遁去。花項素不飲酒,偽稱不飲酒。一日,昏黑方來歸衙,田訝之。既至,則已醉矣。明日,怒歸退,面詰之曰:「尊師從來對重進言不解喫酒,昨晚大醉。」辭色俱厲。花項微笑,徐答曰:「某從來實不飲酒,昨日街市,偶見仙人。」言訖,向西望空頂禮。重進曰;「仙人是誰?即今何在?」花項肅容低聲而言曰:「即呂洞賓。」時人皆知呂洞賓為神仙,故花項言見一作「及」。之。重進曰:「見却何言?」曰:「既見呂洞賓,須相召於街市飲酒,某言不喫,曰:『但飲,必不大醉。』某禮拜謝訖,凡二十餘盞。仍問某何處下,某答云:『在太尉處。』呂曰:『某聞之久矣。太尉武人,好事如此,此人有壽,今已有微疾矣,時田微染風疴。某當暫去,與少藥療之。』」田聞言大喜,曰:「重進粗人,何消神仙下降?」且曰:「何時至?」花項曰:「此月十五日,夜三更必至。呂言不欲多見人,望太尉於東位射弓處,排當帳設,用新好細蓆,於靜室燃香燭,須鮮果好酒。太尉自齋沐,換新衣,具靴笏,深夜候之,必來降矣。」重進曰:「謹受教。」至期,命陳設東位,帷帳裀榻,一一新潔,焚香燃燭。齋潔披秉,瞻望星斗拜告,以俟其至。須臾,報三更矣,不至。又取香燃之,望空再拜。時重進足重,兼染風恙,甚難折腰。是夕熱,拜訖,大喘流汗,衣皆霑溼,略無倦怠。須臾,又報四更,重進雖燃香未輟,意疑訝,引頸瞻望,略無兆朕。報四更五點,重進疑怪殊甚,問花項等三人,欲責其虛誕。親信人來白:「尊師門大開,中竝無人,向來囊篋,般運已盡。」蓋花項等誑令開東邊便門,揭篋俱潛遁矣。重進慚恨嗟歎,但鳴指顧左右曰:「無良漢!無良漢!」自是無復求道術矣。時永興有匿名人,遺詩二首嘲之,置詩於廳事前。田命賓席讀之,愈慚,乃散差人追捕,皆不獲。詩本失其一首,永興士人多能誦之。余授右僕射判永興軍,備知其事,錄之以戒貪夫云。匿名詩曰:「鉛作黃金汞作銀,爇梁姦倖轉災新。一朝誑惑田重進,半夜攀迎呂洞賓。獃漢出門時引領,黠兒得路已潛身。惟稱三箇無良漢,笑殺長安萬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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