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应刘端临先生(台拱)遗书第八卷二十叶《竹邻张君家传》十一行后接刊“死节之臣,作《广陵对》凡三千言”云云,细阅乃是汪容甫明经传也。此篇后又刊《竹邻张君家传》,盖前之十一行刊刻舛误,先生外孙阮恩海未曾校出。兵燹后不知先生家尚有藏本可以补入否,亟录于左,以待搜辑。
刘端临先生《容甫汪君家传》(阙前十一行,读其文义,实家传体)。
死节之臣,作《广陵对》凡三千言。君少作诗,上规汉、晋,下追韩、杜,三十以后,遂不复作。古文辞醇茂渊懿,义例谨严,根柢经史,熔式汉、唐,不入欧、曾、王、苏之室。所为六朝骈体文,哀感顽艳,志隐味深,无近人规模汉、魏,排比奇字之失。尝自序生平,以为比迹孝标,四同五异。又撰《哀盐船文》、《吊黄祖文》、《狐父之盗颂》、《吊马守真文》、《汉上琴台之铭》,并著于世。晚年颛治经术,举其大者,释以义例,纵横贯穴,博大淹通,卓然成一家言。承学之士,初若创获,及反复考订,乃知依古。以来经师大儒所未发明者,自君抉其精奥,所谓县诸日月不刊之书也。好《左氏春秋》,作《春秋释义》数十条,又采定、哀之后列国之事,撰《春秋后传》未成。病后人之诬左氏、疑《周官》也,作《春秋左氏释疑》、《周官征文》。病女子未嫁守贞之非礼,作《女子许嫁而婿死从死及守志议》。病近世立家庙有不为妇人作主者,作《妇人无主答问》。又谓“媒氏中春会男女”,读若司会之会,作《释媒氏文》。凡所为文,并有益经术,维持风教。君于史学,贯穿勃,尝取宋氏宗室之见于《纪》《传》者,为《宋世系表》,补沈约书之缺。撰《宋世系表序》,又撰《广陵曲江证》、《答钱少詹事问》、《江淹墓辨》、《江都县榜驳义》,并根据列史,辨证地理之误。荀子、墨子之书,皆所卒业,以今世所行贾谊书篇次失序,依《汉书》本传校录,次为内外篇。所撰《荀子通论》、《年表》、《墨子序》、《墨子后序》、《贾谊新书序》、《年表》,并著于《述学内篇》。君搜辑三代、两汉学制,以及文字、训诂、度数、名物有系于学者,分别部居,为《述学》一书,属稿未成。更以平日读书所得,及所论撰之文,分《述学内外篇》。又仿大事记之例,撰《广陵通典》十卷,次及杨行密本事而止。君藏书多善本,朱墨烂然,横列座右,杂以金石彝器之属,凡数十年未尝去手。王侍郎昶、拟广师谓君有扬、马之文。孙粮储星衍作传,谓“解经有神识,于古文书翰,振笔千言,不加点窜,无不如人意所欲出。”阮抚部元叙录《述学》,谓“心贯九流,口敝万卷,鸿文崇论,上拟汉、唐”。此皆足以语君之问学者。君与毕尚书沅书云:“某少日问学,实私淑顾宁人处士,尝推《六经》之旨,以合于世用。及为考古之学,实事求是,不尚墨守,以此不合于元和惠氏。其所为文,恒患意不称物,文不逮意,不专一体。”此非君自道其实,能若是之亲切有味与?君所著有《春秋述义》、《春秋后传》、《知新记》、《述学》、《广陵通典》、《金陵地图考》若干卷,诗一卷,选经史子及汉、魏、六朝、三唐人之文为《喜诵》十卷,又选屈、宋以下哀艳之文为《伤心集》未成。君以乾隆五十九年十一月二十日卒于杭州葛岭园。君生平刚肠疾恶,遇事便发,以故人多嫉之。然君孝事寡母,同出姊妹二人,母邹太孺人爱怜少女,君待之有加礼,抚外甥如己出。每至一地,披荆棘拜师友之墓,遗金赠其后人。尝读《阮嗣宗传》,谓“外坦荡而内淳至”,以例君之行事,其殆千秋之公评也夫(浚师按:传中所云王侍郎昶、拟广师、孙粮储星衍作传,阮抚部元叙录《述学》,子箴兄于同治己巳重刻《述学内外篇》,仅登王观察念孙一序,余均未刊入。兄跋语谓容甫著述尚有《广陵通典》、《大戴礼正误》、《经义知新记》并诗集,而传中所记《春秋后传》、《金陵地图考》、《喜诵》各种,大约久经散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