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冬十月,汉王追项羽至阳夏南,止军,与齐王信、魏相国越期会击楚。至固陵,不会。楚击汉军,大破之,汉王复入壁,深堑而守。谓张良曰:“诸侯不从,奈何?”良对曰:“楚兵且破,未有分地,其不至固宜。君王能与共天下,可立致也。齐王信之立,非君王意,信亦不自坚。彭越本定梁地,始,君王以魏豹故,拜越为相国。今豹死,越亦望王,而君王不早定。今能取睢阳以北至谷城皆以王彭越,从陈以东傅海与齐王信,信家在楚,其意欲复得故邑。能出捐此地以许两人,使各自为战,则楚易散也”。于是汉王发使使韩信、彭越。至,皆引兵来。
十一月,刘贾入楚地,围寿春。汉亦遣人诱楚大司马周殷。殷畔楚,以舒屠六,举九江兵迎黥布,并行屠城父,随刘贾皆会。
十二月,围羽垓下。羽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知尽得楚地。羽与数百骑走,是以兵大败。灌婴追斩羽东城。
楚地悉定,独鲁不下。汉王引天下兵欲屠之,为其守节礼义之国,乃持羽头示其父兄,鲁乃降。初,怀王封羽为鲁公,及死,鲁又为之坚守,故以鲁公葬羽于谷城。汉王为发丧,哭临而去。封项伯等四人为列侯,赐姓刘氏。诸民略在楚者皆归之。
汉王还至定陶,驰入齐王信壁,夺其军。
初项羽所立临江王共敖前死,子尉嗣立为王,不降。遣卢绾、刘贾击虏尉。
春正月,追尊兄伯号曰武哀侯。下令曰:“楚地已定,义帝亡后,欲存恤楚众,以定其主。齐王信习楚风俗,更立为楚王,王淮北,都下邳。魏相国建城侯彭越勤劳魏民,卑下士卒,常以少击众,数破楚军,其以魏故地王之,号曰梁王,都定陶。”又曰:“兵不得休八年,万民与苦甚,今天下事毕,其赦天下殊死以下。”
于是诸侯上疏曰:“楚王韩信、韩王信、淮南王英布、梁王彭越、故衡山王吴芮、赵王张敖、燕王臧荼昧死再拜言大王陛下:先时,秦为亡道,天下诛之。大王先得秦王,定关中,于天下功最多。存亡定危,救败继绝,以安万民,功盛德厚。又加惠于诸侯王有功者,使得立社稷。地分已定,而位号比拟,亡上下之分,大王功德之著,于后世不宣。昧死再拜上皇帝尊号。”汉王曰:“寡人闻帝者贤者有也,虚言亡实之名,非所取也。今诸侯王皆推高寡人,将何以处之哉?”诸侯王皆曰:“大王起于细微,灭乱秦,威动海内。又以辟陋之地,自汉中行威德,诛不义,立有功,平定海内,功臣皆受地食邑,非私之地。大王德施四海,诸侯王不足以道之,居帝位甚实宜,愿大王以幸天下。”汉王曰:“诸侯王幸以为便于天下之民,则可矣。”于是诸侯王及太尉长安侯臣绾等三百人,与博士稷嗣君叔孙通谨择良日二月甲午,上尊号。汉王即皇帝位于汜水之阳。尊王后曰皇后,太子曰皇太子,追尊先媪曰昭灵夫人。
诏曰:“故衡山王吴芮与子二人、兄子一人,从百粤之兵,以佐诸侯,诛暴秦,有大功,诸侯立以为王。项羽侵夺之地,谓之番君。其以长沙、豫章、象郡、桂林、南海立番君芮为长沙王。”又曰:“故粤王亡诸世奉粤祀,秦侵夺其地,使其社稷不得血食。诸侯伐秦,亡诸身帅闽中兵以佐灭秦,项羽废而弗立。今以为闽粤王,王闽中地,勿使失职。”
帝乃西都洛阳。夏五月,兵皆罢归家。诏曰:“诸侯子在关中者,复之十二岁,其归者半之。民前或相聚保山泽,不书名数,今天下已定,令各归其县,复故爵田宅,吏以文法教训辨告,勿笞辱。民以饥饿自卖为人奴婢者,皆免为庶人。军吏卒会赦,甚亡罪而亡爵及不满大夫者,皆赐爵为大夫。故大夫以上,赐爵各一级。其七大夫以上,皆令食邑;非七大夫以下,皆复其身及户,勿事。”又曰:“七大夫、公乘以上,皆高爵也。诸侯子及从军归者,甚多高爵,吾数诏吏先与田宅,及所当求于吏者,亟与。爵或人君,上所尊礼,久立吏前,曾不为决,其亡谓也。异日秦民爵公大夫以上,令丞与亢礼。今吾于爵非轻也,吏独安取此!且法以有功劳行田宅,今小吏未尝从军者多满,而有功者顾不得,背公立私,守尉长吏教训甚不善。其令诸吏善遇高爵,称吾意。且廉问,有不如吾诏者,以重论之。”
帝置酒雒阳南宫。上曰:“通侯诸将毋敢隐朕,皆言其情。吾所以有天下者何?项氏之所以先天下者何?”高起、王陵对曰:“陛下嫚而侮人,项羽仁而敬人。然陛下使人攻城略地,所降下者,因以与之,与天下同利也。项羽妒贤嫉能,有功者害之,贤者疑之,战胜而不与人功,得地而不与人利,此其所以先天下也。”上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填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所以为我禽也。”群臣说服。
初,田横归彭越。项羽已灭,横惧诛,与宾客亡入海。上恐其久为乱,遣使者赦横,曰:“横来,大者王,小者侯;不来,且发兵加诛。”横惧,乘传诣雒阳,未至三十里,自杀。上壮其节,为流涕,发卒二千人,以上礼葬焉。
戍卒娄敬求见,说上曰:“陛下取天下与周异,而都雒阳,不便,不如入关,据秦之固。”上以问张良,良因劝上。是日,车驾西都长安。拜娄敬为奉春君,赐姓刘氏。
六月壬辰,大赦天下。
秋七月,燕王臧荼反,上自将征之。
九月,虏荼。诏诸侯王视有功者立以为燕王。荆王臣信等十人皆曰:“太尉长安侯卢绾功最多,请立以为燕王。”使丞相哙将兵平代地。
利几反,上自击破之。利几者,项羽将。羽败,利几为陈令,降,上侯之颍川。上至雒阳,举通侯籍召之,而利几恐,反。
后九月,徙诸侯子关中。治长乐宫。
六年冬十月,令天下县邑城。
人告楚王信谋反,上问左右,左右争欲击之。用陈平计,乃伪游云梦。十二月,会诸侯于陈,楚王信迎谒,因执之。诏曰:“天下既安,豪桀有功者封侯,新立,未能尽图其功。身居军九年,或未习法令,或以其故犯法,大者死刑,吾甚怜之。其赦天下。”田肯贺上曰:“甚善,陛下得韩信,又治秦中。秦,形胜之国也,带河阻山,县隔千里,持戟百万,秦得百二焉。地势便利,其以下兵于诸侯,譬犹居高屋之上建瓴水也。夫齐,东有琅邪、即墨之饶,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浊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地方二千里,持戟百万,县隔千里之外,齐得十二焉,此东西秦也。非亲子弟,莫可使王齐者。”上曰:“善。”赐金五百斤。上还至雒阳,赦韩信,封为淮阴侯。
甲申,始剖符封功臣曹参等为通侯。诏曰:“齐,古之建国也,今为郡县,其复以为诸侯。将军刘贾数有大功,及择宽惠修絜者,王齐、荆地。”春正月丙午,韩王信等奏请以故东阳郡、鄣郡、吴郡五十三县立刘贾为荆王;以砀郡、薛郡、郯郡三十六县立弟文信君交为楚王。壬子,以云中、雁门、代郡五十三县立兄宜信侯喜为代王;以胶东、胶西、临淄、济北、博阳、城阳郡七十三县立子肥为齐王;以太原郡三十一县为韩国,徙韩王信都晋阳。
上已封大功臣二十余人,其余争功,未得行封。上居南宫,从复道上见诸将往往耦语,以问张良。良曰:“陛下与此属共取天下,今已为天子,而所封皆故人所爱,所诛皆平生仇怨。今军吏计功,以天下为不足用遍封,而恐以过失及诛,故相聚谋反耳。”上曰:“为之奈何?”良曰:“取上素所不快,计群臣所共知最甚者一人,先封以示群臣。”三月,上置酒,封雍齿,因趣丞相急定功行封。罢酒,群臣皆喜,曰:“雍齿且侯,吾属亡患矣!”
上归栎阳,五日一朝太公。太公家令说太公曰:“天亡二日,土亡二王。皇帝虽子,人主也;太公虽父,人臣也。奈何令人主拜人臣!如此,则威重不行。”后上朝,太公拥彗,迎门却行。上大惊,下扶太公。太公曰:“帝,人主,奈何以我乱天下法!”于是上心善家令言,赐黄金五百斤。夏五月丙午,诏曰:“人之至亲,莫亲于父子,故父有天下传归于子,子有天下尊归于父,此人道之极也。前日天下大乱,兵革并起,万民苦殃,朕亲被坚执锐,自帅士卒,犯危难,平暴乱,立诸侯,偃兵息民,天下大安,此皆太公之教训也。诸王、通侯、将军、群卿、大夫已尊朕为皇帝,而太公未有号,今上尊太公曰太上皇。”
秋九月,匈奴围韩王信于马邑,信降匈奴。
七年冬十月,上自将击韩王信于铜鞮,斩其将。信亡走匈奴,其将曼丘臣、王黄共立故赵后赵利为王,收信散兵,与匈奴共距汉。上从晋阳连战,乘胜逐北,至楼烦,会大寒,士卒堕指者什二三。遂至平城,为匈奴所围,七日,用陈平秘计得出。使樊哙留定代地。
十二月,上还过赵,不礼赵王。是月,匈奴攻代,代王喜弃国,自归雒阳,赦为合阳侯。辛卯,立子如意为代王。
春,令郎中有罪耐以上,请之。民产子,复勿事二岁。
二月,至长安。萧何治未央宫,立东阙、北阙、前殿、武库、大仓。上见其壮丽,甚怒,谓何曰:“天下匈匈,劳苦数岁,成败未可知,是何治宫室过度也!”何曰:“天下方未定,故可因以就宫室。且夫天子以四海为家,非令壮丽亡以重威,且亡令后世有以加也。”上说。自栎阳徙都长安。置宗正官以序九族。夏四月,行如雒阳。
八年冬,上东击韩信余寇于东垣。还过赵,赵相贯高等耻上不礼其王,阴谋欲弑上。上欲宿,心动,问“县名何?曰:“柏人。”上曰:“柏人者,迫于人也。”去弗宿。
十一月,令士卒从军死者,为槥归其县,县给衣衾棺葬具,祠以少牢,长吏视葬。十二月,行自东垣至。
春三月,行如雒阳。令吏卒从军至平城及守城邑者皆复终身勿事。爵非公乘以上毋得冠刘氏冠。贾人毋得衣锦、绣、绮、穀、絺、纻、罽,操兵,乘骑马。
秋八月,吏有罪未发觉者,赦之。
九月,行自雒阳至。淮南王、梁王、赵王、楚王皆从。
九年冬十月,淮南王、梁王、赵王、楚王朝未央宫。置酒前殿,上奉玉卮为太上皇寿,曰:“始大人常以臣亡赖,不能治产业,不如仲力。今某之业所就孰与仲多?”殿上群臣皆称万岁,大笑为乐。
十一月,徙齐、楚大族昭氏、屈氏、景氏、怀氏、田氏五姓关中,与利田宅。
十二月,行如雒阳。
贯高等谋逆发觉,逮捕高等,并捕赵王敖下狱。诏敢有随王,罪三族。郎中田叔、孟舒等十人自髡钳为王家奴,从王就狱。王实不知其谋。
春正月,废赵王敖为宣平侯。徙代王如意为赵王,王赵国。丙寅,前有罪殊死以下皆赦之。
二月,行自雒阳至。贤赵臣田叔、孟舒等十人,召见与语,汉廷臣无能出其右者。上说,尽拜为郡守、诸侯相。
夏六月乙未晦,日有食之。
十年冬十月,淮南王、燕王、荆王、梁王、楚王、齐王、长沙王来朝。
夏五月,太上皇后崩。秋七月癸卯,太上皇崩,葬万年。赦栎阳囚死罪以下。
八月,令诸侯王皆立太上皇庙于国都。
九月,代相国陈豨反。上曰:“豨尝为吾使,甚有信。代地吾所急,故封豨为列侯,以相国守代,今乃与王黄等劫掠代地!吏民非有罪也,能去豨、黄来归者,皆赦之。”上自东,至邯郸。上喜曰:“豨不南据邯郸而阻漳水,吾知其亡能为矣。”赵相周昌奏常山二十五城亡其二十城,请诛守、尉。上曰:“守、尉反乎?”对曰:“不。”上曰:“是力不足,亡罪。”上令周昌选赵壮士可令将者,白见四人。上嫚骂曰:“竖子能为将乎!”四人惭,皆伏地。上封各千户,以为将。左右谏曰:“从入蜀、汉,伐楚,赏未遍行,今封此,何功?”上曰:“非汝所知。陈豨反,赵、代地皆豨有。吾以羽檄征天下兵,未有至者,今计唯独邯郸中兵耳。吾何爱四千户,不以慰赵子弟!”皆曰:“善。”又求:“乐毅有后乎?”得其孙叔,封之乐乡,号华成君。问豨将,皆故贾人。上曰:“吾知与之矣。”乃多以金购豨将,豨将多降。
十一年冬,上在邯郸。豨将侯敞将万余人游行,王黄将骑千余军曲逆,张春将卒万余人度河攻聊城。汉将军郭蒙与齐将击,大破之。太尉周勃道太原入定代地,至马邑,马邑不下,攻残之。豨将赵利守东垣,高祖攻之不下。卒骂,上怒。城降,卒骂者斩之。诸县坚守不降反寇者,复租赋三岁。
春正月,淮阴侯韩信谋反长安,夷三族。将军柴武斩韩王信于参合。
上还雒阳。诏曰:“代地居常山之北,与夷狄边,赵乃从山南有之,远,数有胡寇,难以为国。颇取山南太原之地益属代,代之云中以西为云中郡,则代受边寇益少矣。王、相国、通侯、吏二千石择可立为代王者。”燕王绾、相国何等三十三人皆曰:“子恒贤知温良,请立以为代王,都晋阳。”大赦天下。
二月,诏曰:“欲省赋甚。今献未有程,吏或多赋以为献,而诸侯王尤多,民疾之。令诸侯王、通侯常以十月朝献,即郡各以其口数率,人岁六十三钱,以给献费。”又曰:“盖闻王者莫高于周文,伯者莫高于齐桓,皆待贤人而成名。今天下贤者智能,岂特古之人乎?患在人主不交故也,士奚由进!今吾以天之灵、贤士大夫定有天下,以为一家,欲其长久,世世奉宗庙亡绝也。贤人已与我共平之矣,而不与吾共安利之,可乎?贤士大夫有肯从我游者,吾能尊显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御史大夫昌下相国,相国酂侯下诸侯王,御史中执法下郡守,其有意称明德者,必身劝,为之驾,遣诣相国府,署行、义、年。有而弗言,觉,免。年老癃病,勿遣。”
三月,梁王彭越谋反,夷三族。诏曰:“择可以为梁王、淮阳王者。”燕王绾、相国何等请立子恢为梁王,子友为淮阳王。罢东郡,颇益梁;罢颍川郡,颇益淮阳。
夏四月,行自雒阳至。令丰人徙关中者皆复终身。
五月,诏曰:“粤人之俗,好相攻击,前时秦徙中县之民南方三郡,使与百粤杂处。会天下诛秦,南海尉它居南方长治之,甚有文理,中县人以故不耗减,粤人相攻击之俗益止,俱赖其力。今立它为南粤王。”使陆贾即授玺、绶。它稽首称臣。
六月,令士卒从入蜀、汉、关中者皆复终身。
秋七月,淮南王布反。上问诸将,滕公言故楚令尹薛公有筹策。上召见,薛公言布形势,上善之,封薛公千户。诏王、相国择可立为淮南王者,群臣请立子长为王。上乃发上郡、北地、陇西车骑,巴、蜀材官及中尉卒三万人为皇太子卫,军霸上。布果如薛公言,东击杀荆王刘贾,劫其兵,度淮击楚,楚王交走入薛。上赦天下死罪以下,皆令从军;征诸侯兵,上自将以击布。
十二年冬十月,上破布军于会缶。布走,令别将追之。
上还,过沛,留,置酒沛宫,悉召故人父老子弟佐酒。发沛中兒得百二十人,教之歌。酒酣,上击筑自歌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令兒皆和习之。上乃起舞,忼慨伤怀,泣数行下。谓沛父兄曰:“游子悲故乡。吾虽都关中,万岁之后吾魂魄犹思沛。且朕自沛公以诛暴逆,遂有天下,其以沛为朕汤沐邑,复其民,世世无有所与。”沛父老诸母故人日乐饮极欢,道旧故为笑乐。十余日,上欲去,沛父兄固请。上曰:“吾人众多,父兄不能给。”乃去。沛中空县皆之邑西献。上留止,张饮三日。沛父兄皆顿首曰:“沛幸得复,丰未得,唯陛下哀矜。”上曰:“丰者,吾所生长,极不忘耳。吾特以其为雍齿故反我为魏。”沛父兄固请之,乃并复丰,比沛。
汉别将击布军洮水南北,皆大破之,追斩布番阳。
周勃定代,斩陈豨于当城。
诏曰:“吴,古之建国也。日者荆王兼有其地,今死亡后。朕欲复立吴王,其议可者。”长沙王臣等言:“沛侯濞重厚,请立为吴王。”已拜,上召谓濞曰:“汝状有反相。”因拊其背,曰:“汉后五十年东南有乱,岂汝邪?然天下同姓一家,汝慎毋反。”濞顿首曰:“不敢。”
十一月,行自淮南还。过鲁,以大牢祠孔子。
十二月,诏曰:“秦皇帝、楚隐王、魏安釐王、齐愍王、赵悼襄王皆绝亡后。其与秦始皇帝守冢二十家,楚、魏、齐各十家,赵及魏公子亡忌各五家,令视其冢,复,亡与它事。”
陈豨降将言豨反时燕王卢绾使人之豨所阴谋。上使辟阳侯审食其迎绾,绾称疾。食其言绾反有端。春二月,使樊哙、周勃将兵击绾。诏曰:“燕王绾与吾有故,爱之如子,闻与陈豨有谋,吾以为亡有,故使人迎绾。绾称疾不来,谋反明矣。燕吏民非有罪也,赐其吏六百石以上爵各一级。与绾居,去来归者,赦之,加爵亦一级。”诏诸侯王议可立为燕王者。长沙王臣等请立子建为燕王。
诏曰:“南武侯织亦粤之世也,立以为南海王。”
三月,诏曰:“吾立为天子,帝有天下,十二年于今矣。与天下之豪士贤大夫共定天下,同安辑之。其有功者上致之王,次为列侯,下乃食邑。而重臣之亲,或为列侯,皆令自置吏,得赋敛,女子公主。为列侯食邑者,皆佩之印,赐大第室。吏二千石,徙之长安,受小第室。入蜀、汉定三秦者,皆世世复。吾于天下贤士功臣,可谓亡负矣。其有不义背天子擅起兵者,与天下共伐诛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上击布时,为流矢所中,行道疾。疾甚,吕后迎良医。医入见,上问医。曰:“疾可治。”于是上嫚骂之,曰:“吾以布衣提三尺取天下,此非天命乎?命乃在天,虽扁鹊何益!”遂不使治疾,赐黄金五十斤,罢之。吕后问曰:“陛下百岁后,萧相国既死,谁令代之?”上曰:“曹参可。”问其次,曰:“王陵可,然少戆,陈平可以助之。陈平知有余,然难独任。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刘氏者必勃也,可令为太尉。”吕后复问其次,上曰:“此后亦非乃所知也。”
卢绾与数千人居塞下候伺,幸上疾愈,自入谢。夏四月甲辰,帝崩于长乐宫。卢绾闻之,遂亡入匈奴。
吕后与审食其谋曰:“诸将故与帝为编户民,北面为臣,心常鞅鞅,今乃事少主,非尽族是,天下不安。”以故不发丧。人或闻,以语郦商。郦商见审食其曰:“闻帝已崩四日,不发丧,欲诛诸将。诚如此,天下危矣。陈平、灌婴将十万守荥阳,樊哙、周勃将二十万定燕、代,此闻帝崩,诸将皆诛,必连兵还乡,以攻关中。大臣内畔,诸将外反,亡可跷足待也。”审食其入言之,乃以丁未发丧,大赦天下。
五月丙寅,葬长陵。已下,皇太子、群臣皆反至太上皇庙。群臣曰:“帝起细微,拨乱世反之正,平定天下,为汉太祖,功最高。”上尊号曰高皇帝。
初,高祖不修文学,而性明达,好谋,能听,自监门戍卒,见之如旧。初顺民心作三章之约。天下既定,命萧何次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定章程,叔孙通制礼仪,陆贾造《新语》。又与功臣剖符作誓,丹书铁契,金匮石室,藏之宗庙。虽日不暇给,规摹弘远矣。
赞曰:《春秋》晋史蔡墨有言:陶唐氏既衰,其后有刘累,学扰龙,事孔甲,范氏其后也。而大夫范宣子亦曰:“祖自虞以上为陶唐氏,在夏为御龙氏,在商为豕韦氏,在周为唐杜氏,晋主夏盟为范氏。”范氏为晋士师,鲁文公世奔秦。后归于晋,其处者为刘氏。刘向云战国时刘氏自秦获于魏。秦灭魏,迁大梁,都于丰,故周市说雍齿曰:“丰,故梁徙也。”是以颂高祖云:“汉帝本系,出自唐帝。降及于周,在秦作刘。涉魏而东,遂为丰公。”丰公,盖太上皇父。其迁日浅,坟墓在丰鲜焉。及高祖即位,置祠祀官,则有秦、晋、梁、荆之巫,世祠天地,缀之以祀,岂不信哉!由是推之,汉承尧运,德祚已盛,断蛇著符,旗帜上赤,协于火德,自然之应,得天统矣。
【译文】
五年冬十月,汉王追击项羽至阳夏南,停止前进,与齐王韩信、魏相国彭越约定会师击楚,到固陵,未能会师。楚军出击,大破汉军。汉王退回壁垒,深挖堑濠坚守。汉王对张良说:“诸侯不来会师,怎么办?”张良回答说:“楚军将要失败,诸侯没有得到封地,他们不来会师是理所当然的.君王若能与他们共有天下,可立即来会师。齐王韩信之立,并不是君王本意,韩信也感到自己的地位不巩固。彭越本来平定梁地,当初君王因魏豹的缘故,拜彭越为相国。今魏豹已死,彭越也想称王,而君王却没有早曰决定封王。今能取睢阳以北到谷城都给彭越封他为王:,从陈县以东至沿海地区给齐王韩信,韩信家在楚,他很愿意再得到故乡之地。如能捐弃这些地区封给这二个人,让他们各自为战,那么楚就容易灭亡。”于是汉王派出使臣到韩信、彭越处。使臣一到,果然,韩、彭二将都引兵来会战。十一月,刘贾进入楚地,包围寿春。汉也派人诱降楚大司马周殷。周殷叛楚,用驻舒之兵对六县进行屠城,率九江兵迎接英布,并屠杀城父县,然后跟随刘贾会师.十二月,项羽被围在垓下。他夜间听到汉军四面皆唱楚歌,知道汉已全部占领楚地,他与数百骑逃走,所以楚军大败。灌婴追击至束城,斩项羽。楚地完全平定,衹有鲁地没有攻下。汉王引天下兵打算屠杀鲁城,因为鲁是讲气节守礼义之国,便拿项羽之头让父老兄弟观看,鲁才降汉。当初,怀王封项羽为鲁公,到他死后,鲁人还为他坚守封地,故以鲁公之礼葬项羽于谷城。汉王为他发丧,痛哭离去。汉王封项伯等四人为列侯,赐姓刘。各地百姓被掳掠至楚的都返回故乡。汉王回定陶,驰入齐王韩信军营,夺其军权。当初项羽所封立的临江王共敖已经死去,其子共尉嗣立为王,不降漠。汉王派遣卢绾、刘买攻打并俘虏了共尉。春正月,汉王追尊兄刘伯号武哀侯。下令说:“楚地已平定,义帝无后继人,我想安抚楚民众,要为他们立一个君主。齐王韩信熟习楚风俗,改立为楚王,封地为淮北,定其都在下邳。魏相国建城侯彭越为魏民勤劳,亲近士卒。经常以少击众,多次击破楚军,应以魏国原来的封地立他为王,号梁王,其都定在定陶。”又说:“战争八年不得休止,万民苦难深重,如今天下的战事结束,赦免天下死罪以下的犯人。”造时诸侯上疏说:“楚王韩信、韩王信、淮南王英布、梁王彭越、原衡山王吴芮、赵王张敖、燕王臧荼冒死再拜说,大王陛下:以前秦行无道,天下诸侯起而诛灭它。大王先俘得秦王,平定关中,对天下功劳最多。保存了危亡者,救助了败绝者,安定万民,功德盛大。又加恩惠于诸侯王有功之人,让他们建立封国。封地已经划定,大王与别人的号位相同,无上下之分,大王功德显著,没有宣明后世。冒死再拜献上皇帝尊号。”汉王说:“我听说帝是有贤德之人才有的尊号,虚言无实之名号,不可取。今诸侯王都推崇寡人,将怎样处理呢?”诸侯王都说:“大王出身地位卑微,诛减暴乱的秦朝,威势震动海内。又在僻陋之地,从汉中推行威德,诛杀不义之徒,封立有功之人,平定海内,功臣都有封地食邑,没有私自独占。大王之德施于四海,诸侯王无法与之相比,大王居帝位很符合实际,希望大王君临天下。”汉王说:“各诸侯认为是便于天下之民,那就这样吧。”于是诸侯王及太尉长安侯卢绾等三百人,与博士稷嗣君叔孙通选择吉曰,定在二月甲午曰,敬上尊号,汉王在泛水之北即皇帝位。尊王后曰皇后,太子曰皇太子,追尊先母曰昭灵夫人。诏书说:“原衡山王吴芮与子二人、兄子一人,率领百粤之兵帮助诸侯,诛灭暴秦,立有大功,诸侯立他为王。项羽侵夺他的上地,称之为番君。今以长沙、豫章、象郡、桂林、南海五郡立番君吴芮为长沙王。”又说:“原粤王亡诸世代祭祀粤人先祖,秦侵夺其地,使他的社稷再也得不到祭祀。后来诸侯伐秦,亡诸亲率闽中兵帮助灭秦,项羽不立他为王。今立他为闽粤王,以闽中为封地,不要使他失职。”高皇帝于是西都洛阳。夏五月,士兵都复员回家。高帝下诏说:“诸侯后代在关中的,免赋役十二年,回乡的减一半。以前有的民众聚集躲藏在山泽中,没有户籍,今天下已安定,让他们各回原县,恢复原来的爵位田宅,官吏讲解法律条文分辨义理,使百姓明白,不得鞭打羞辱。民众因饥饿自卖为别人的奴婢者,都免为平民。军官士兵遇到大赦,无罪而无爵及虽有爵位但不到大夫的,一律赐给大夫爵位。原有大夫以上爵的各赐爵一级,七大夫以上,都受食邑,不是七大夫以下,都免自身及一户的赋役,不事差役。”又说:“七大夫、公乘以上的,都是高级爵位。诸侯后代及从军回乡的,有很多高爵,我多次下诏官吏亢给他们田宅,还有他们向官吏请求应当得到的,要从速办理.爵位高的称人君,都是被天子尊敬礼遇的,有些长时间摆在官吏面前的事,不给解决,真是不足为训。过去秦民爵在公大夫以上,就与县令、丞行平等礼节。今天我对爵位并不轻视,为什么官吏敢这样对待爵位!况且法律规定有功劳的给田宅,今小吏未曾从军者多自满足,而有功者反而得不到,背公立私,郡守、郡尉、县令、县长管教得很不好。今命令官吏们都要很好地对待高爵,让我满意。今后将要察访,有不按我诏书办理的官吏,从重论处.”高皇帝设宴于雒阳南宫。他说:“通侯各将不要隐瞒我,都要讲实情。我之所以能得天下的原因是什么?项羽之所以失天下的原因是什么?”高起、王陵对答说:“陛下轻慢而对人不尊重,项羽仁爱而敬重人。然而陛下派人攻城略地,有所降服,给与赏赐,与将士同享其利。项羽妒贤嫉能,对有功的人妒忌,对贤能的人猜疑,战胜者不记功劳,夺得地盘的不给赏赐,这些就是他失天下的原因。”皇上说:“你们知其一,不知其二。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不如张子房;安定国家,安抚百姓,供给粮饷,不绝于道,我不如萧何;统领百万大军,战必胜,攻必取,我不如韩信。三人皆人杰,我能任用,这是我所以取天下的原因。项羽有一个谋士范增而不能用,这是他被我擒获的原因。”群臣心悦诚服起初,田横归附彭越。项羽已灭,田横害怕被杀,与宾客逃到海中。皇上恐怕他们曰久叛乱,派使者前往赦免田横,并对他说:“田横回来,大首领可封王,小首领可封侯;不来,马’:发兵诛灭。”田横害怕,乘官车前往雒阳,在离雒阳不到三十里处自杀.皇上很称赞他的气节,为他流泪,发卒二千人按王礼将他埋葬。戍卒娄敬求见皇上,劝皇上说:“陛下夺取天下与周朝不同,却建都洛阳,不合适,不如入关,占据旧秦的险固地区。”皇上问张良,张良也趁机劝说皇上。当日,皇上起驾西行建都枝安。拜娄敬为奉春君,赐姓刘。六月二十九日,大赦天下。秋七月,燕王臧荼反叛,皇上亲自率兵征讨。九月,俘虏臧荼。下韶征询诸侯王选有功者立为燕王。荆王臣信等十人都说:“太尉长安侯卢绾功劳最多,请立为燕王。”派丞相樊啥率兵平定代地。利几反,皇上亲自率兵击破叛军。利几原是项羽将。项羽败时,利几任陈县令,降汉,封颖川侯。皇上到洛阳,按通侯名册召见,利几恐惧,因此反叛。闰九月,调关东青年到关中。修建长乐宫。六年冬十月,皇上命天下的县邑都筑城墙.有人告楚王韩信谋反,皇上问左右的人,左右的人争相请求去攻击韩信。皇上用陈平之计,伪装到云梦巡游。十二月,在陈县会见诸侯,楚王韩信迎接拜见皇上,被武士乘机捆绑起来。下韶说:“天下已经安定,豪杰有功者封为侯,因新当皇帝,还没有来得及把有功的人员都考虑进去。在军队十九年,有的没有学过法令,有的犯了法,罪大的判了死刑,我很怜悯。今赦免天下罪人。”田肯祝贺皇上说:“事情办得很好,陛下抓了韩信,又建都关中。秦地,是以形势之利取胜之地,山河险阻,与诸侯相隔千里,如用百万士卒来攻,秦衹用百分之二的兵力就能抵御。地势便利,如向关束发兵对付诸侯,就像在高屋之上用瓶子倒水。齐国,东有琅邪、即墨之丰富资源,南有泰山之险固,西有浊河阻隔,北有勃海之利。地方二千里,如有百万士卒来攻,相隔在千里之外,齐衹用十分之二的兵力就能抵御。造就是东西两个秦国。如果不是皇上的亲子弟,不可在齐为王。”皇上说:“很好。”赐黄金五百斤。皇上还至洛阳,赦免韩信,封为淮阴侯。二十八Ft,开始剖符封功臣曹参等为通侯。下诏说:“齐,古代建立了国家,今为郡县,应恢复为诸侯国。将军刘贾多次立大功,还要选择性情宽厚品德纯洁的,封在齐、荆地为王。”春正月十三日,韩王信等奏请把原束阳郡、鄣郡、吴郡五十三县封给刘贾为荆王,把赐郡、薛郡、塑邹三十六县封给弟塞信君刘交为楚王。十九日,把云中、雁门、代郡五十三县封给兄宜信侯刘喜为代王,把胶束、胶西、临淄、济北、博鳗、城阳郡七十三县封给长子刨巴为变王,把左原郡三十一县划为韩国,迁徙韩王信的国都至晋阳。皇上已封大功臣二十余人,其余的因争功,未能进行封赏。皇上住在直宣,从复道经过,常常看到诸将三三两两在一起小声议论,就询问亟良。张良说:“陛下与这些人同取天下,今陛下已为天子,而已经封赏的都是老朋友和所爱之人,所杀的都是平生有仇有怨的人。今天军吏计算军功,认为天下土地少,不足以人人都封侯,又恐怕因过被杀,因此相聚商议谋反。”皇上说:“这事怎么办?”张良说:“选皇上向来不喜欢的,估计群臣都知道最严重的一人,先封他以示意于群臣。”三月,皇上设宴,封雍齿,随即催促丞相尽快确定功劳等次进行封赏。宴后,群臣都很高兴,说:“雍齿尚且封侯,我们就不必发愁了!”皇上返回梁阳,五天一谒见太公。太公家令劝太公说:“天无二日,土无二王。皇帝虽是你的儿子,却是入主;太公虽是皇上的父亲,却是人臣。怎么能让入主拜人臣!这样,皇上的威权就不能体现。”后来皇上谒见太公,太公握帚,在门口迎接退行,皇上大惊,下车扶太公。太公说:“帝是入主,怎么能因我而乱天下大法!”于是皇上,tL,裹称赞家令之言,赐黄金五百斤。夏五月十三日,下韶书说:“入之最亲的人,没有亲过父子的,因此父有天下传归于子,子有天下尊归于父,这是人道的最高原则。过去天下大乱,战火四起,万民遭殃,朕身披铛甲,手执锐器,亲自统率士卒,救护危难,平定暴乱,封立诸侯,停止战争,休养百姓,使天下太平,这都是太公教训的结果。诸王、通侯、将军、群卿、大夫已尊朕为皇帝,而太公没有名号。今敬尊太公为太上皇。”秋九月,匈奴在马邑包围韩王信,韩王信降匈奴。七年冬十月,皇上率军在铜凝击韩王信,斩其部将。韩王信逃往匈奴,他的部将曼丘臣、王黄共立原赵国之后赵利为王,收韩王信散兵,与匈奴共同抵抗汉军。皇上从晋阳连续作战,乘胜追击至楼烦,遇上大冷天,士卒冻掉手指的有十分之二三。随即到了平城,被匈奴包围七天,用陈平秘计才得解围。派樊呛留下平定代地。十:二月,皇上返回时,经过趟国,不以礼接见赵王,这月,匈奴攻代,代王刘喜弃国逃跑,白回洛阳,皇上赦免他降为合阳侯。二十八十封儿子如意为代王。春,令郎中判有耐罪以上的,要先请示、、百姓生儿子,免除二年差役。二月,皇上到长安。萧何建未央宫,正东阙、北阙、前殿、武库、大仓.、皂上认为太壮丽了,很生气,对萧何说:“天下喧扰不安,劳苫多年,成败尚不可知,为什么建造宫室这样迪度奢丽!”萧何说:“天下还没有平定,因此就要造宫室。况且天子以四海为家,不壮丽就不能加重声威,衹是让后世不要超过这种壮丽就是了。”皇上很高兴。从梁阳迁都长安.设置宗正官以谱序九族。夏四月,前往洛阳。八年冬,皇上率军在束垣击韩王信的残郎;返回时经过赵国,赵相贯高等因为皇上不礼待趟王而感到耻辱,阴谋刺杀皇上。皇上想留宿,心中一动,问该县叫什么名,回答说:“柏人。”皇上说:“柏人者,迫于人也。”于是离开该县.十一月,下令为从军战死的士卒做小棺,送归本县,县给制衣衾棺椁葬具,用羊和猪祭祀,长吏视葬。十二月,从束垣返回京师。春三月,前往雒阳。下令让从军去平城的官兵及守城邑的人,都免赋役终身。爵不在公乘以上,不得戴刘氏冠。商人不得穿锦绣绮毅绵纡厨制的衣服、携带兵器、乘车骑马.秋八月,官吏有罪没有发觉的,赦免。九月,从洛阳返回京师,淮南王、梁王、趟王、楚王都跟从而来.九年冬十月,淮南王、梁王、趟王、楚士在未央宫朝见皇上,设酒宴于前殿。皇上奉玉杯给太上皇祝寿,说:“当初大人常说臣无赖,不能治产业,小如刘仲勤快.今天我所成就的事业和刘仲相比谁的多?”殿上群臣都高呼万岁,大笑为乐。十一月,迁徙齐楚大族昭氏、屈氏、景氏、怀氏、田氏五姓到关中,给与很好的田宅。十二月,前往雒阳。贯高等因谋杀皇上事被发觉,被逮捕,并捕赵王张敖下狱。下诏说:敢有跟随趟王到长安的,罪及三族。郎中田叔、孟舒等十人自髡发钳颈扮成赵王家奴,跟随赵王入狱。赵王实在不知贯高谋刺之事。春正月,废趟王张敖为宣乎侯。改迁代王如意为趟王,统治趟国。初三,以前有死罪以下的罪犯,都赦免。二月,皇上从雒阳回到京师。以趟臣田叔、孟舒等十人为贤德之人,召见并与他们谈话,汉廷臣没有能在他们之上的。皇上喜悦,全拜为郡守、诸侯国相。夏六月乙未晦曰,日食。十年冬十月,淮南王、燕王、荆王、梁王、楚王、齐王、长沙王来长安朝见皇上。夏五月,太上皇后崩。秋七月初十,太上皇崩,葬在万年县。赦免梁阳死罪以下的囚犯。八月,令诸侯王在国都都立太上皇庙。九月,代相国陈稀反叛。皇上说:“陈稀曾作过我的使臣,很讲信用。代地是我重视之地,因此封陈稀为列侯,以相国身份镇守代,今天竟然与王黄等劫掠代地!官吏百姓没有罪,能离开陈稀、王黄来归者,全部赦免。”皇上亲自率军束征,至邯郸。皇上高兴地说:“陈稀不南据邯郸而防御漳水,我知他不能有作为。”趟相周昌上奏说:常山二十五城丢失二十城,请杀郡守、郡尉。皇上说:“守、尉反了没有?”回答说:“没反。”皇上说:“是兵力不足,无罪。”皇上下令周昌选赵壮士可以带兵的人,报告天子而后召见了四人。皇上缦骂说:“小子能当将军吗厂四!人羞惭,全伏在地上。皇上各封千户,任为将军。左右劝砠说:“对从军入蜀汉,伐楚的,封赏还没有完,今天封造四人,他们有什么功?”皇上说:“不是你所能知道的。陈稀反,赵代地区都被陈稀占有。我曾以羽檄征天下之兵,没有来的。今天看来,祇有靠邯郸中的兵丁。我何必舍不得四千户,不用来慰劳趟国子弟!”都说:“很好。”又问:“乐毅有没有后代?”找到了他的孙子乐叔,封在乐乡,号华成计!闪陈稀将是何人,都是旧时商人。皇上说:“我知道怎么办了。”于是多用黄金收买陈稀的将,陈稀的将多降。十一年冬,皂上在邯郸、陈稀之将侯敞率万余人游动行军,王黄率干余骑驻扎在曲逆县,张春率卒万余人渡黄河攻聊,城.汉将军郭蒙与卉将迎击,大破他们。太尉j闰勃取道太原进入代地,到马邑,马邑不降,攻破并进行残杀。陈稀之将赵利守束垣,高祖攻击不卜、、趟利的士兵在城上辱骂,皇上大怒。柬垣城降,辱骂的士兵被斩各县坚守不降陈稀者,免除租赋三年。春正月,淮阴侯韩信谋反于长安,诐诛杀三族。将军柴武在参合斩韩王信::皇上返回雒阳。下诏说:“代地位于常山以北,与夷狄接壤,赵的国境从山的南面开始,距代很远,代常有胡人入寇,难以保全国土。割取山南太原之地增属代国,代的云中以西设云中郡,代受到的边寇就减少了。王、相国、通侯、二千石官吏请选择可立为代王的人。”燕王虑绾、相国萧何等三卜三人都说:“皂子刘恒贤德、聪明、温和、善良,请立为代王,建都晋阳、”大赦天下。二月,下诏说:“很想减少赋敛。如今献赋没有章程,官吏有的以多收赋税以为献费,而诸侯王征收更多,百姓十分痛恨这件事.下令诸侯王、通侯都在十月朝见时纳献费,及郡纳献费都要各以人口实际数计算,每人一年六十三钱,用来缴纳献费。”又说:“听说帝王没有高于周文上的,霸主没有高于齐桓公的,都是依靠贤人而成名。今天下贤者智者岂能衹有古代有吗?毛病出在入主不去结交的缘故,贤士由何处进见呀!今天我凭藉天的神灵、贤士大夫夺取天F,一统江山,想让它长久传下去,世世代代祭祀宗庙不断绝。贤人已经与我一道平定天下了,而不与我共安定同享受,可以吗?贤士大夫有肯跟随我的,我能够让他位尊名显。布告天下,使人们明知我的心意。御史大夫周昌低于相国,相国郑侯萧何低于诸侯王,御史中执法低于郡守,凡是诚意推举有贤明之德者,郡守必须亲自前往劝勉,为之驾车,送到相国府,登记品行、仪表、年龄。有贤明之人而不报,一旦发现,即行免职。年老疲病,不要送来。”三月,梁王彭越谋反,诛灭三族。下诏说:“选择可以立为梁王、淮阳王的人。”燕王卢绾、相国萧何等请立皇子刘恢为梁王,皇子刘友为淮阳王。撤销柬郡建置,扩增为梁国封地;撤销频川1郡建置,扩增为淮阳国封地。夏四月,皇上从雒阳返回京师。下令凡丰邑人迁徙到关中的都终身免赋役。五月,下诏说:“粤人风俗喜好互相械斗,以前秦朝迁徙中原之民到南方桂林、象郡、南海三郡,使与百粤人杂居。正逢天下反秦,南海尉赵它在南方长期治理当地,很有条理,中原人因此不减少,粤人相械斗的风俗进一步制止,全靠趟它之力。今立赵它为南粤王。”派陆买前去授与玺绶。赵它叩头称臣。六月,下令从军入蜀郡、汉中郡、关中的人全都免除终身赋役。秋七月,淮南王英布反。皇上问诸将怎么办,滕公说原楚令尹薛公有平叛的计谋。皇上召见,薛公说了英布所处形势,皇上称善,封薛公千户。诏令王、相国选择可以立为淮南王的人.群臣请立皇子刘长为王。皇上征发上郡、北地、陇西骑兵,巴郡、蜀郡步兵及中尉卒三万人为皇太子卫士,驻扎霸上。英布果然像薛公所预言。东进击杀荆王刘贾,胁迫其兵,渡淮击楚,楚王刘交逃入薛城。皇上赦天下死罪以下的罪犯,全让他们从军;征调诸侯兵,皇上亲率军击英布。十二年冬十月,皇上在会缶击败英布军。英布逃走,皇上命别将追击。皇上返回,经过沛县,在沛宫留住并设酒宴,全部召来故人父老子弟助酒。征沛中儿童一百二十人,教他们唱歌。酒喝得正酣,皇上击筑,并自己唱起来:“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让儿童都一同习唱.皇上于是起舞,慷慨悲伤,泪水一行一行流下来。对沛父兄说:“游子悲故乡。我虽然定都关中,死后我的魂魄还是思念故乡沛.况且我自称沛公诛讨暴逆,然后才有天下,今以沛为我的汤沐邑,免除沛县百姓的赋役,世世代代都不缴纳租税。”沛父老诸母故人整日畅饮欢乐,以讲旧故往事为乐.十余曰后,皂上想离去,沛父兄坚持请留。皇上说:“我手下人众多,父兄管不起饭吃。”便离开了。沛县全县皆空,部去城西面献酒。皇上又停下来,设帐痛饮三日.沛父兄皆叩头说:“沛有幸得到免赋役的恩赐,丰邑未得到,衹求陛下哀怜。”皇上说:“丰邑是我生长之地,最不能忘的。我是因他们曾为雍齿的缘故背叛我去降魏。”沛父兄坚持请求,才同时免丰邑赋役,与沛相同。漠别将击英布军于洮水南北,都大破英布军,在番阳追斩英布。周勃平定代地,斩陈稀于当城。皇上下诏说:“吴是古代所建之国。从前荆王兼有其地,今王死无后。我欲再立吴王,应该议一议谁可以为吴王。”长沙王吴臣等说:“沛侯刘濞稳重厚道,请立为吴王。”已拜,皇上召刘濞说:“你的相貌有反相。”随即拊其背,说:“汉以后五十年东南有乱,难道是你吗?然而天下同姓一家,你要谨慎,不要造反。”刘濞叩头说:“不敢。”十一月,皇上从淮南返回京师。经过鲁,用牛、羊、猪祭祀孔子。十二月,下韶说:“秦皇帝、楚隐王陈胜、魏安厘王、齐愍王、赵悼襄王皆断绝后代。今给秦始皇帝守坟二十家,楚、魏、齐各十家,趟及魏公子无忌各五家,令看管其坟,免除赋役,不加其他差事。”陈稀降将说陈稀反时,燕王卢绾派人去陈稀住所暗中谋议。皇上派辟阳侯审食其迎卢绾,卢绾称有病。食其说卢绾谋反有端倪。春二月,派樊啥、周勃率军击卢绾。下诏说:“燕王卢绾与我是老朋友,爱之如子,听说与陈稀有密谋,我以为没有,因此派人迎接他。他托病不来,谋反之心已明。燕国吏民没有罪,官吏在六百石以上级别的赐爵各一级。曾与卢绾居住在一处,离开卢绾来归顺的,赦免,也加爵一级。”下诏诸侯王议可以立为燕王的人,长沙王吴臣等请立皇子刘建为燕王。下诏说:“南武侯织也是粤入之后,立他为直没王。”三月,下诏说:“我立为天子,称帝有天下,至今十二年了。与天下的豪杰之士贤大夫共同平定天下,举国上下安定和睦。功高的封了王,次的封了侯,再下的还有食邑。重臣之亲者,有的封列侯,都让他们设置官吏,征收赋税,女子称公主。列侯有食邑的,都佩有印,赏赐大宅第。二千石一级的官吏,迁徙到长安,赏赐小宅第。入蜀郡、汉中郡定三秦而有功者,全都世代免除赋役。我对于天下贤士功臣,可以说是无负于他们了。如果有不义背叛天子而擅自起兵者,与天下共讨伐诛杀之。布告天下,使人们明知我的心意.”皇上击英布时,被流矢射中,行至途中病重。吕后请良医。医生进宫看病,皇上问医生.医生说:“可治。”于是皇上大骂起来,说:“我以平民之身手提三尺剑取天下,这不是命吗?性.命在天,即使扁鹊在世有什么益处!”于是不让治疾,赐黄金五十斤,停止治疗。旦反问道:“陛下百年之后,萧相国死了,谁可以代替?”皇上说:“曹参可以.”问其次,说:“王堕可以,然少有憨厚,陈平可以帮助他。速垩智谋有余,然而难以独当一面。周勃稳重忠厚少文雅,然而安定刘氏天下者一定是周勃,可使任太尉。”旦后又问其次,皇上说:“这以后也不是你所能知道的了。”卢绾与数千人居塞下等待观望,希望皇上疾愈,即亲自入京谢罪。夏四月十一曰,皇帝在丛乐宫驾崩。卢缠听说,便逃往包躯。吕后与审食其谋划说:“诸将原与皇帝都是平民百姓,后来北面称臣,,1、5,裹常常不愉快。今天又事奉少主,如果不尽杀这一帮人,天下不安。”因此不发丧。有人听到了消息,告诉郦商。郦商见审食其说:“听说皇帝已崩,四日不发丧,想诛杀诸将。真的这样,天下就危险了。陈乎、灌婴率十万兵守荣阳,樊啥、周勃率二十万兵定燕代,这些将领听说帝崩,诸将都被杀,必然连兵返回,攻打关中。大臣内叛,诸将外反,不用有翘足的时间就会发生。”审食其入宫劝说吕后,便在十四日发丧,大赦天下。五月十七曰,直担葬于迄遮。下葬以后,皇太子与群臣都返回至太卜皇庙。群臣说:“皇帝出身卑微,拨乱反正,平定天下,为选太祖,功最高。”敬上尊号叫直皇童。当初,高祖不习文学,而性情明达,好计谋,善于听取臣下之言,从看门人到戍卒,见面如老朋友。开始时顺民心,制订约法三章。天下已定,命萧何编次律令,韩信申述兵法,张苍制定律历章程,叔孙通制礼仪,陆买着《新语》。又与功臣剖符作誓,立丹书铁契,存入金匮石室,藏在宗庙。虽然诸事繁多,可以立制垂范传之久远。赞曰:《春秋》晋国的史官蔡墨有一段话说:陶唐氏衰败之后,他的后代有刘累,学习驯!龙,在夏王孔甲治下称臣,食采于范的晋大夫士会,就是他的后裔.而晋大夫范宣子也说:“先祖从虞氏以上称为陶唐氏,在夏为御龙氏,在商为豕韦氏,在周为唐杜氏,晋国称霸华夏时称为范氏。”当时的范氏是晋国的正卿,鲁文公时逃到秦国。后来又回归晋国,留在秦国的称为刘氏.刘向说:战国时刘氏随秦军束进在魏国被俘。秦侵魏都安邑,魏迁往大梁,曾定都丰邑,因此周市劝雍齿说:“丰邑,是原来梁迁徙后的国部。”所以,颂扬高祖说:“汉朝皇帝的本系,出自唐尧帝。到了周朝,在秦国称刘氏。向东入魏,于是成为丰公。”丰公就是刘氏的太上皇父。他们迁徙的日子不长,在丰邑的坟墓也很少。到高祖即位,设置祭祀之官,便有秦、晋、梁、荆巫祝,代代祭祀天地,祭礼不绝,岂不是可信的吗!由此推断,还塑继承尧的世运,帝王的运气已经很盛,斩白蛇显示符瑞,旗帜崇尚赤色,符合火德,自然相应,取得天命正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