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十 神奇

类别:子部 作者:沈括(宋) 书名:梦溪笔谈

    世人有得雷斧、雷楔者,云:“雷神所坠,多于震雷之下得之。”而未尝得见。元丰中,予居随州,夏月大雷,震一木折,其下乃得一楔,信如所传。凡雷斧多以铜铁为之,楔乃石耳,似斧而无孔。世传雷州多雷,有雷祠在焉,其间多雷斧、雷楔。按《图经》:“雷州境内有雷、擎二水,雷水贯城下,遂以名州”。如此则雷自是水名,言“多雷”乃妄也。然高州有电白县,乃是邻境,又何谓也?

    有人获得雷斧、雷楔,说:“这是雷神掉下来的,大多在震雷下面得到。”但并没有人见过。元丰年间,我住在随州时,夏天打巨雷,震断了一棵树,在树下得到一个雷楔,的确像人们传说的那样。一般雷斧用铜、铁做成,雷楔则是用石头做成,形状象斧头但无孔。人们说雷州多有雷电,在那里还建有雷祠,里面有许多雷斧、雷楔。根据《图经》说:“雷州境域内有雷和擎两条河水,雷河穿过城下,于是以雷作为州的名称。”这样说来那么“雷”自然是河流名称,说“多有雷电”是虚妄的。但是,高州有电白县,与雷州是邻县,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越州应天寺有鳗井,在一大磐石上,其高数丈。井才方数寸,乃一石窍也,其深不可知。唐徐浩诗云:“深泉鳗井开。”即此也,其来亦远矣。鳗将出游,人取之置怀袖间,了无惊猜。如鳗而有鳞,两耳甚大,尾有刃迹。相传云:“黄巢曾以剑刜之。”凡鳗出游,越中必有水旱疫疠之灾,乡人常以此候之。

    越州应天寺有一口鳗井,在一块很大的磐石上面,有几丈高。井才几寸见方,是一个石穴。它的深度不可知。唐代徐浩的诗说:“深泉鳗井开”,就是指这口井,它的来由十分久远。鳗出来游动时,人们把它捉住放在衣袖里面,它一点也不受惊扰,形似鳗而身上有鳞,两只耳朵非常大,尾巴上有刀伤的印迹。传说:“黄巢曾经用剑砍过它。”凡是鳗出来游戏,越州便必定有水灾、旱灾或瘟疫,当地人常以此来预测灾害。

    治平元年,常州日禺时,天有大声如雷,乃一火星几如月,见于东南;少时而又震一声,移著西南;又一震而坠,在宜兴县民许氏园中。远近皆见,火光赫然照天,许氏藩篱皆为所焚。是时火息,视地中只有一窍如杯大,极深。下视之,星在其中荧荧然,良久渐暗,尚热不可近。又久之,发其窍,深三尺余,乃得一圆石,犹热,其大如拳,一头微锐,色如铁,重亦如之。州守郑伸得之,送润州金山寺,至今匣藏,游人到则发视。王无咎为之传甚详。

    治平元年,在常州,一天太阳快落山时,天空中发出雷鸣般的声音。只见东南方向出现一颗月亮般大小的火红流星。一会儿一声巨响,这颗星又移向西南方;再一声震响.就落在宜兴县一个姓许的人家的园子里。远近的人都看见了,火光映红了天空,许家的篱笆都被烧毁了。到火熄灭时,看见地下只有一个碗口大的窟窿,非常深,往下一看,星星就在里面,微微发光。过了很久,慢慢地暗下来,但还是热得不能接近。又过了很久,发掘那个洞,有三尺多深,找到一块圆石头,仍然是热的,如拳头般大小,一头稍尖,颜色如铁,重量也和铁差不多。州官郑伸得到它,将它送到润州金山寺,至今还用匣子保藏着。每当游人来了,就打开来看。王无咎曾经详细地记载了这件事。

    山阳有一女巫,其神极灵,予伯氏尝召问之。凡人间物,虽在千里之外.间之皆能言;乃至人心中萌一意,已能知之。坐客方奕棋,试数白黑棋握手中,问其数,莫不符合。更漫取一把棋不数而问之,则亦不能知数。盖人心所知者,彼亦知之,心所无则莫能知。如季咸之见壶子,大耳三藏观忠国师也。又问以中箧中物,皆能悉数。时伯氏有《金刚经》百册,盛大箧中,指以问之,其中何物?则曰:“空箧也。”伯氏乃发以示之,曰:“此有百册佛经,安得曰空箧?”鬼良久又曰:“空箧耳,安得欺我?”此所谓文字相空,因真心以显非相,宜其鬼神所不能窥也。

    山阳有一个女巫,她的神机妙算非常灵验,我的长兄曾经召请她来询问。所有人间事物,即使在千里之外的事,问她全都能说;甚至人们心里萌发了一个什么念头,她都能知道。在坐的一位客人正在下棋,试着将几颗黑白棋子握在手中,问她有多少颗,她的回答没有不符合事实的。又随意抓一把棋子数都不数,问她有多少,她也不知道有多少。大约人们心里知道的,她也知道;人们心里不知道的,她也不知道。如同季咸见壶子,大耳三藏看忠国师一样。又问她箱子中所装的物品,她全能一一说清。当时长兄有一百册《金钢经》,装在大箱子中,长兄指着问她里面有什么,女巫回答说:“是空箱子。”长兄于是打开箱子让她看,说:“这里面有一百册佛经,怎么说是空箱。”女巫过了许久说:“空箱子罢了,怎么能欺骗我。”这就是所谓用文字引导空无,依靠真心以显示非具像事物,就是鬼神也不能窥视这个境界。

    神仙之说,传闻固多,予之目睹者二事。供奉官陈允任衢州监酒务日,允已老,发秃齿脱,有客候之,称孙希龄,衣服甚褴褛,赠允药一刀圭,令揩齿,允不甚信之,暇日因取揩上齿,数揩而良久归家,家人见之,皆笑曰:“何为以墨染须?”允惊,以鉴照之,上髯黑如漆矣;急去中,视童首之发,已长数寸;脱齿亦隐然有生者。余见允时,年七十余,上髯及发尽黑,而下髯如雪。又正郎萧渤罢白波,辇运至京师,有黥卒姓石,能以瓦石沙土手挼之悉成银,渤厚礼之,问其法,石曰:“此真气所化,未可遽传。若眼丹药,可呵而变也。”遂授渤丹数粒,渤饵之,取瓦石呵之,亦皆成银。渤乃丞相荆公姻家,是时丞相当国,予为宰士,目睹此事。都下士人求见石者如市,遂逃去,不知所在,石才去,渤之术遂无验。石,齐人也。时曾子固守齐。闻之,亦使人访其家,了不知石所在。渤既服其丹,亦宜有补年寿,然不数年间,渤乃病卒,疑其所化特幻耳。

    关于神仙的说法,传闻非常乡,我亲眼见过两件事。供奉官陈允监管衢州酒务时已经很老了,

    头发掉了,牙齿也落了。有客人来看望他,自称孙希龄,穿的衣服十分破烂,送给陈允1/10 匙的药,让他用以擦牙齿,陈允不怎么相信,有闲暇时就用药擦上牙齿,擦了几次后,过了很久回家,家中人看见他,都笑着说:“为什么用墨把胡须染黑?”陈允很吃惊,用镜子来照,只见上嘴须如漆一般的黑;急忙取下头巾,看见光秃秃的头上已长出几寸长的头发,脱了的牙也隐隐的有新长出来的。我看见陈允时,已经70 多岁,上唇胡须和头发全是黑色,而下唇胡须如同雪一样白。另外,正郎官萧渤罢免了白波发运使官职,到了京城,有个脸上刺了字的姓石的士兵,能在手中把瓦石沙土全部揉搓成银子,萧渤用厚礼优待这位士兵,向他寻问方法,姓石的士兵说:“这是真气造成的,不能立刻传授。如果服含丹药,就能呵气而变化。”于是授予萧渤几粒丹药,萧渤吃下,取来瓦石呵气,也都变成了银子。萧渤是丞相王安石的亲家,当时丞相正执掌国事,我是宰士,亲眼看见了这件事。城中求见姓石的士兵的人象赶集一样的多,姓石的就逃离了,不知到哪里去了。姓石的刚离开,萧渤的法术就不灵验了。姓石的士兵是齐人,当时曾巩在齐任职,听说这件事,也派人到他家察访,全然不知姓石的在哪里。萧渤吃了丹药后,按理应该增补年寿,但没有过几年,萧渤就病死了,我怀疑他的死非常虚幻。

    熙宁中,予察访过咸平,是时刘定子先知县事,同过一佛寺。子先谓予曰:“此有一佛牙甚异。”子乃斋洁取视之,其牙忽生舍利,如人身之汗,飒然涌出,莫知其数,或飞空中,或坠地。人以手承之,即透过。著床榻,摘然有声,复透下,光明莹彻,烂然满目。予到京师,盛传于公卿间。后有人迎至京师,执政官取入东府,以次流布士大夫之家,神异之迹,不可悉数。有诏留大相国寺,创造木浮图以藏之,今相国寺西塔是也。

    熙宁年间,我担任察访使时经过成平,当时刘定任知县,和我一齐经过一座佛寺。刘定对我说:“这里有一颗佛牙,非常奇异。”我于是便清心洁身来看,只见佛牙突然生出舍利子来,如同人身上的汗,一下子涌出来,不知道它们有多少颗,有的飞到空中,有的掉到地上。用手接它,它就穿过手。落到床上,发出嘀哒的响声,又透过床落下,光亮透明,满眼是夺目的光彩。我到京城后,将这件事在王公贵族间广为传播。后来有人将佛牙接到京城,执政官将它送入东府,轮流在士大夫家传看,神奇怪异的事,多得数不胜数。皇帝下诏书把它留在大相国寺,建造一木塔来收藏它,就是现在的相国寺的西塔。

    菜品中芜菁、菘、芥之类,遇旱其标多结成花,如莲花,或作龙蛇之形。此常性,无足怪者。熙宁中,李宾客及之知润州,园中菜花悉成荷花,仍各有一佛坐于花中,形如雕刻,莫知其数。曝干之,其相依然。或云:“李君之家奉佛甚笃,因有此异”。

    疏菜品种中的芜菁、菘、芥等等,遇到干旱的时候,它们的顶端大多结成花球的样子,象莲花一样,或者象龙蛇一样弯曲。这是此类疏菜的通常属性,没什么值得奇怪的。熙宁年间,太子宾客李及之任润州知州,园中菜花全变成了荷花,每朵花中各坐着一尊形如雕塑的佛像,不知道有多少。把它们晒干,依旧是原来的样子。有人说:“李君家信佛很虔诚,因而才有这种奇异的现象。”

    “彭蠡小龙”,显异至多,人人能道之,一事最著,熙宁中,王师南征,有军仗数十船,泛江而南。自离真州,即有一小蛇登船,船师识之,曰:“此‘彭蠡小龙’也,当是来护军仗耳。”主典者以洁器荐之,蛇伏其中,船乘便风,日棹数百里,未尝有波涛之恐,不日至洞庭,蛇乃附一商人船回南康。世传其封域止于洞庭,未尝逾洞雇而南也。有司以状闻,诏封神为顺济王,遣礼官林希致诏。子中至祠下,焚香毕,空中忽有一蛇坠祝肩上。祝曰:“龙君至矣”。其重一臂不能胜。徐下至几案间,首如龟,不类蛇首也,子中致诏意曰:“使人至此,斋三日然后致祭。王受天子命,不可以不斋戒。”蛇受命,径入银香奁中,蟠三日不动。祭之日,既酌酒,蛇乃自奁中引首吸之。俄出循案行,色如湿胭脂,烂然有光。穿一翦彩花过,其尾尚赤,其前已变为黄矣,正如雌黄色。又过一花,复变为绿,如嫩草之色。少顷行上屋梁,乘纸旛脚以行,轻若鸿毛。倏忽人帐中,遂不见。明日,子中还,蛇在船后送之,逾彭蠡而回,此龙当游舟楫间,与常蛇无辨,但蛇行必蜿蜒,而此乃直行,江人常以此辨之。

    “彭蠡小龙”显示奇迹非常多,每个人都能说出一些,其中有一桩奇事最著名。熙宁年间,朝廷军队出征南方,有几十条装载兵器的船沿江甫行。从离开真州开始,就有一条小蛇登上船,船夫认识,说:“这是‘彭蠡小龙’,必定是来护卫兵器的。”掌管礼仪的人用干净的器具将它装起,蛇伏卧在器具中,船乘着顺风,每日航行几百里,从未遭到波涛的惊恐、不几天就到了洞庭湖,小蛇便搭一条商船返回南康。传说小蛇的封地到洞庭为止,从来没有越过洞庭湖再向南行。有关宫署上奏朝廷,皇上下诏封神蛇为顺济王,派遣掌管礼仪的官员林希传达诏书,林希到了祠庙,烧香完毕后,空中忽然有一条蛇落在司祭礼的祠祝肩膀上。祠祝说:“龙王到啦。”蛇的重量一条臂膀都承受不起。它慢慢的下来到桌子中间,头像乌龟,不像蛇头。林希传达诏书的意思说:“使者到这里,斋戒三天后才能献祭。大王接受天子诏命,不能不斋戒。”蛇接受天子沼命,径直进入银做的香奁中,盘屈三天一动不动,献祭的那一天,酒已经倒好之后,蛇就从香奁中伸出头来吸酒。一会儿出来沿着桌子爬行,颜色如同湿润的胭脂,光彩耀眼。它穿过一朵纸剪的彩花花时,尾部还是红色的,它的前部己变成黄

    色了,正好像雄黄的颜色。又穿过一朵花时,再变为绿色,像嫩草的颜色一样。过一会儿爬上屋粱,沿着纸旗的边行走,像鸿雁的羽毛般轻盈。很快进入帷暮中就不见了。第二天,林希返回,蛇在船后边为他送行,过了彭蠡就回来了。这条蛇常常在舟船间游走,与一般的蛇没有区别,但蛇爬行时一定是弯弯曲曲的爬行,而这条蛇却是笔直前行,江上的人常常借此来辨别。

    天圣中,近辅献龙卵,云:“得自大河中”,诏遣中人送润州金山寺,是岁大水,金山庐舍为水所漂者数十间,人皆以为龙卵所致。至今椟藏,予屡见之,形类色理,都如鸡卵,大若五升羹,举之至轻,唯空壳耳。

    天圣年间,皇帝身边的大臣进献龙卵,说:“从大河中得到。”皇帝下诏派人造到润州金山寺,这一年涨大水,金山房屋被水冲走的有几十间,人们都认为这是龙卵导致的。到今天龙卵还装在木匣子里,我见过多次,形状、颜色和纹理都像鸡蛋,大小如同能装五升的袋子,拿起来极其轻,仅仅是一个空壳罢了。

    内侍李舜举家曾为暴雷所震。其堂之西室,雷火自窗间出,赫然出檐。人以为堂屋已焚,皆出避之。及雷止,其舍宛然,墙壁窗纸皆黔。有一木格,其中杂贮诸器,其漆器银和者,银悉熔流在地,漆器曾不焦的。有一宝刀极坚钢,就刀室中熔为汁,而室亦俨然。人必谓火当先焚草木,然后流金石,今乃金石皆铄,而草木无一毁者,非人情所测也,佛书言“龙火得水而炽,人火得水而灭。”此理信然。人但知人境中事耳;人境之外,事有何限,欲以区区世智情识,穷测至理,不其难哉。

    内侍李舜举家曾经遇到大雷击。他家堂屋的西屋,雷火自窗户出来,亮晃晃地窜上屋檐。人们以为堂屋已经着火焚烧,都出去躲避。雷停止后,房屋依然还是在,只是墙壁和窗纸都变黑了。屋内有一木架,里面杂乱存放着各种器具,其中镶银的漆器上的银全熔化流在地上,而漆器却没有被烧焦。有一把宝刀非常坚硬,就在鞘中熔为钢水,而刀鞘依然还在。人们以为,按理火应当先烧毁草木,然后才能熔化金石。现在金石都熔化了,而草木没有一样被烧毁,这不是一般常识所能预计到的。佛书上讲:“龙火遇到水更加旺盛,人火遇到水却会熄灭。”这个道理确实如此。人们只知道人世的事情,而人世以外的事情哪有止境,要用少量的世情常识去追究最终的道理,不是很难吗!

    知道者苟未至脱然,随其所得浅深,皆有效验。尹师鲁自直龙图阁谪官过梁下,与一佛者谈。师鲁自言以静退为乐。其人曰:“此犹有所系,不若进退两忘。”师鲁顿若有所得,自力文以记其说。后移邓州,是时范文正公守南阳。少日,师鲁忽手书与文正别,仍嘱以后事,文正极讶之,时方馔客,掌书记朱炎在坐,炎老人好佛学,文正以师鲁书示炎曰:“师鲁迁谪失意,遂至乖理,殊可怪也。宜往见之,为致意开譬之,无使成疾。”炎即诣尹,而师鲁已沐浴衣冠而坐,见炎来道文正意,乃笑曰:“何希文犹以生人见待?诛死矣。”与炎谈论顷时遂隐几而卒。炎急使人驰报文正,文正至,哭之甚哀。师鲁忽举头曰:“早已与公别,安用复来?”文正惊问所以。师鲁笑曰:“死生常理也,希文岂不达此。”又问其后事。尹曰:“此在公耳。”乃揖希文复逝。俄顷,又举头顾希文曰:“亦无鬼神,亦无恐怖。”言讫,遂长往。师鲁所养至此,可谓有力矣,尚未能脱有无之见,何也?得非“进退两忘”犹存于胸中欤。

    懂得道的人如果没有达到超脱的境界,依照他懂得的多少,都会有灵验的效果。尹洙从直龙图贬官经过汴梁时,与一僧人交谈。尹诛说把清静退隐作为乐事。僧人说:“这样还是有所牵累,不如把积极进取和清静退隐都忘掉。”尹洙马上若有所得,写下文章记下了僧人的说法。后来尹诛迁到邓州,当时范仲淹正任职南阳。没有几天,尹诛忽然写信给范仲淹告别,同时嘱托身后事,范仲淹非常惊讶,当时恰好在宴请客人,掌书记朱炎是在坐的客人,朱炎老人爱好佛学,范仲淹把尹洙的信与朱炎看说:“尹洙遭到贬谪非常不得意,就追求违背道理的东西,真是奇怪。应当去看看他,向他表示问候并开导他,使他不致于得病。”朱炎立刻到尹洙那里去,只见尹洙已经沐浴更衣戴帽坐着,看见朱炎来转告范仲淹的意见,就笑着说:“为什么范仲淹还把我当活人看待?尹洙已经死啦。”尹洙和朱炎交谈了一会儿就靠着桌子死了。朱炎急忙派人骑马去报告范仲淹,范仲淹来到,哭得非常哀伤,尹洙忽然抬头说:“早就与您告别了,哪用得着又来?”范仲淹惊讶地询问原因。尹洙笑着说:“死和生是平常的道理,您怎么能不懂得。”范仲淹又问尹洙的身后事。尹洙回答:“这就全托与您了。”于是作揖告别范仲淹又死去。不久,又抬头对范仲淹说:“没有鬼神,也没有恐怖。”说完,便与世长辞,尹洙的修养到了这种境地,可以说已很有力量了,尚且还不能超脱有和无的见解,为什么呢?莫非不是“进退两忘”的说法还留存在心中吗。

    吴人郑夷甫少年登科,有美才。嘉祐中,监高邮军税务,尝遇一术士,能推人死期,无不验者,令推其命,不过三十五岁。忧伤感叹,殆不可堪。人有劝其读《老》、《庄》以自广。久之,润州金山有一僧,端坐与人谈笑间遂化去。夷甫闻之,渭然叹息曰:“既不得寿,得如此僧。复何憾哉。”乃从佛者授《首楞严经》,往还吴中,岁余,忽有所见,曰:“生死之理,

    我知之矣。”遂释然放怀,无复蒂芥。后调封州判官,预知死日,先期旬日,作书与交游亲戚叙诀,及次叙家事备尽。至期,沐浴更衣。公舍外有小园,面溪一亭洁饰,夷甫至其间,亲督人洒扫及焚香,挥手指画之间,屹然立化。家人奔出呼之,已立僵矣:亭亭如植木,一手犹作指画之状。郡守而下,少时皆至,士民观者如墙。明日,乃就敛。高邮崔伯易为墓志,略叙其事,予与夷甫远亲,知之甚详。士人中盖未曾有此事。

    吴地人郑夷甫少年时考中进士,有很好的才能,嘉祐年间,他监管高邮军的税务,曾经遇到一个懂方术的道士,能够预测人的死亡的日期,没有不灵验的,让道士预测他的寿命,不超过35 岁。郑夷甫听后忧伤感叹,几乎到了不能承受的地步。人们劝他读《老子》、《庄子》来自我宽慰。过了很久,润州金山有一和尚,端正的坐着与人谈笑的时候就去世了。郑夷甫听说这件事,感慨地叹息说:“既然不能长寿,能够像这位僧人这样,又有什么遗憾呢!”于是跟随僧人学习《首楞严经》,来往于吴中,一年乡后,忽然有了领悟,说:“生和死的道理,我懂得了。”就放下疑虑心胸开朗起来,不再心存芥蒂。后来郑夷甫调到封州任判官,事先知道了死期,在死期到来前十天,写信向亲戚朋友道别,然后把家中事情都讲到了。到死期时,洗澡换衣。他家屋外有一个小园子,对着溪水边有一个修饰干净的亭子,郑夷甫到亭子里,亲自督促人洒水打扫以及焚香,在他挥手指点之时就站着去世了。他的家人跑出来喊他,已经站立着变僵硬了:站立的样子高耸象种下的树木,一只手还作指划的样子。从郡守以下的官员,不久都来到,来观看的士人和平民百姓多得如排列的墙。第二天就入棺。高邮的崔公度为他写了墓碑碑文,大致记述了郑夷甫生平事迹。我同郑夷甫为远房亲戚,对他的了解非常详细。士人中大约还没有过这种事。

    人有前知者,数十百千年事皆能言之,梦寐亦或有之,以此知万事无不前定。予以谓不然,事非前定。方其知时,即是今日,中间年岁,亦与此同时,元非先后。此理宛然,熟观之可谕。或曰:“苟能前知,事有不利者,可迁避之。”亦不然也。苟可迁避,则前知之时,已见所避之事,若不见所避之事,即非前知。

    人当中有先知先觉的人,几十几百几千年的事都能说出来,做梦时也有这种情况。根据这个可以知道世上万事万物没有不在事前就定下来的。我以为并非如此,事情不是先前就决定了的。当人们知道某件事情的时候,就在事情发生的同时、事情的发生与人们的认识是同时的,中间并没有隔着许多年,本来是没有什么先后的。这个道理是显而易见的,仔细观察就可以明白。有人说:“如果能事先知道,有不利的事,就可以回避它。”这也不对。如果可以回避,那么事先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要回避的事,如果没有见到要回避的事,就不是事先知道。

    吴僧文捷戒律精苦,奇迹甚多,能知宿命,然罕与人言。予群从文通为知制诰,知杭州,礼为上客。文通尝学诵《揭帝咒》,都未有人知。捷一日相见曰:“舍人诵咒,何故阙一句?”既而思其所诵,果少一句。浙人多言文通不寿。一日斋心往问捷,捷曰:“公更三年为翰林学士,寿四十岁,后当为地下职仕事,权不减生时,与杨乐道待制联曹,然公此时当衣衰绖视事。”文通闻之,大骇曰:“数十日前,曾梦杨乐道相过云:‘受命与公同职事,所居甚乐,慎勿辞也’。”后数年,果为学士,而丁母丧,年三十九矣。明年秋,捷忽使人与文通诀别。时文通在姑苏,急往钱塘见之。捷惊曰:“公大期在此月,何用更来?宜即速还。”屈指计之,曰:“急行尚可到家”。文通如其言,驰还遍别骨肉,是夜无疾而终。捷与人言多如此,不能悉记,此吾家事耳。捷尝持如意轮咒,灵变尤多。瓶中水咒之则涌立。畜一舍利,昼夜转于琉璃瓶中,捷行道绕之,捷行速则舍利亦速,行缓则舍利亦缓。士人郎忠厚事之至谨,就捷乞一舍利,捷遂与之,封护甚严,一日忽失所在,但空瓶耳,忠厚斋戒延捷加持,少顷,见观音像衣上一物蠢蠢而动,疑其虫也,试取,乃所亡舍利。如此者非一。忠厚以予爱之,持以见归。子家至今严奉,盖神物也。

    吴地僧人文捷持守戒律十分清苦,有很多奇异的事迹,能知道宿命,但极少与人说。我的族弟沈迫任知制诰官职,任职杭州,将文捷优待为座上宾,沈遘曾经学习诵读《揭帝咒》,没有人知道此事。文捷有一天见到沈道说:“您诵读咒文,为什么缺一句?”沈遘想了想所诵读的咒文,果然少了一句。浙江的人大多说沈遘不会长寿。有一天他诚心前去问文捷,文捷说:“您过三年任翰林学士,寿命40 岁,然后在阴间担任职务,手中的权力不小于活着的时候,同待制官杨乐道在一块办事,但您那时应当穿丧服办事。”沈遘听了非常惊骇他说:“几十天前,曾梦见杨乐道来过我家,说:‘我受命与您一同任职,居官非常快乐,千万不要推辞。’”几年之后,沈遘果然担任了学士,却遭丧母之忧,当时他39 岁。第二年秋,文捷突然派人与沈遘决别,当时沈遘在姑孙城,急忙赶到钱塘见文捷。文捷惊讶他说:“您的大限就在这几个月,哪里用得着再来?最好马上返回。”屈指计算后说道:“赶紧走还以到家。”沈遘依照文捷的活,骑马奔弛返回与所有亲人告别,这天晚上便无病去世。文捷给别人的预言大多如此,不能全部记下,这是我的家事呀,文捷曾经手拿如意轮念咒,灵验变化特别多,对瓶中的水念咒,那么水就翻滚上涌。积储了一枚舍利子,它白天夜晚都在琉璃瓶中打转,文捷行走绕过舍利子,文捷走得快舍利子也转得快,文捷走得慢那么舍利子也转得慢。士大夫郎忠厚侍奉他非常小心谨慎,向文捷求取一枚舍利子,文捷就给了他,他收藏保护得很严密,一天舍利子突然不在了,只有一个空瓶,郎忠厚斋戒延请文捷来扶助,不久,看见观音像衣上有一个东西在慢慢蠕动,疑心是虫子,试着去捉取,原来是失掉的舍利子。像这样的事不止一桩。郎忠厚因为我喜欢舍利子,就拿来送给了我。我家到现在还恭敬地侍奉着,因这是神灵之物。

    郢州渔人掷网于汉水,至一潭底,举之觉重。得一石,长尺余,圆直如断椽,细视之,乃群小蛤鳞次相比,绸缪巩固。以物试抉其一端,得一书卷,乃唐天宝年所造《金刚经》,题志甚详,字法奇古。其末云:“医博士摄比阳县令朱均施”。比阳乃唐州属邑不知何年坠水中,首尾略无沾渍,为土豪李孝源所得,孝源素奉佛,宝藏其书,蛤筒复养之水中,客至欲见,则出以视之。孝源因感经像之胜异,施家财万余绢,写佛经一藏于邱州兴阳寺,特为严丽。

    郢州渔人把网抛到汉水中网鱼,到一水潭底部,往上拖网时觉得很重。得到一块石头,有一尺乡长,圆而且直,如同椽木的断面一般。仔细察看,是一群小蛤蜊依顺序排列,紧密牢固地粘在一起。用东西试着打开它的一头,得到一个书卷,是唐代天宝年间所写的《金刚经》,题跋记事非常详细,字的笔法十分古朴。书卷末尾说:‘医博士摄比阳县令朱均施。’比阳是唐州下属的县,书卷不知哪年落入水中,从头到尾没有一点浸湿的痕迹,这本书卷为当地豪士李孝源得到。李孝源向来信奉佛教,把这卷书作为宝物珍藏,又把蛤蜊筒养在水里,有客人来到想看时,就取出来看。李孝源由于感受到了经像十分奇特之处,就施放一万多缗钱的家财,写一部佛经收藏于郢州的兴阳寺中,写得特别庄重富丽。

    张忠定少时谒华山陈图南,遂欲隐居华山。图南曰:“他人即不可知。如公者,吾当分半以相奉。然公方有官职,未可议此。其势如失火家待君救火,岂可不赴也?”乃赠以一诗曰:“自吴入蜀是寻常,歌舞筵中救火忙。乞得金陵养闲散,亦须多谢鬓边疮。”始皆不谕其言。后忠定更镇杭、益。晚年有疮发于项后,治不瘥,遂自请得金陵,皆如此诗言。忠定在蜀日,与一僧善。及归,谓僧曰:“君当送我至鹿头,有事奉托。”僧依其言,至鹿头关,忠定出一书封角付憎曰:“谨收此。后至乙卯年七月二十六日,当请于官司,对众发之,慎不可私发。著不待其日及私发者,必有大祸。”僧得其书,至大中祥符七年岁乙卯,时凌侍郎策,帅蜀,僧乃持其书诣府,具陈忠定之言。其僧亦有道者,凌信其言,集从官共开之,乃忠定真容也。其上有手题曰:“咏当血食于此。”后数日,得京师报,忠定以其年七月二十六日捐馆。凌乃为之筑庙于成都。蜀人自唐以来,严祀韦南康,自此乃改祠忠定至今。

    张詠年轻时拜谒华山的陈抟,便想要隐居华山。陈抟说:“别的人我不知道,像您这样的人,我该把华山分一半来送与您,但您正有官职,不能谈论这件事。那势头如同失火的房子等待您去救火,怎么能不去呢?”便向张詠赠送了一首诗:“自吴入蜀是寻常,歌舞筵中救火忙。乞得金陵养闲散,亦须多谢翼边疮。”开始人们都不明白诗中的含意。后来张詠又到杭州、益州任职。年老时脖子后面生疮,治疗后仍不好,于是自己请求到金陵任职,都如诗中所说,张詠在蜀的时候,与一个僧人极好。到返回时对僧人说:“您该送我到鹿头关,我有事相托。”僧人照张詠的话,送他到鹿头关,张詠拿出一封封了口的信交给僧人说:“敬请收下这封信,以后到乙卵年的7 月26 日,应当告诉官方衙门,当众把信拆开,千万不要私下拆开。如果不等到那一天而私自拆开的,一定会遇到大祸。”僧人拿了这封信,到大中祥符七年岁在乙卯,当时侍郎凌策任蜀中守臣,僧人就拿着张詠的信到官府,把陈詠的话全部说出来。那位僧人也是有道行的,凌策相信他的话,集合了下属官员当众拆开信,原来是张詠的画像,上面有张詠亲手题的字:“张詠要在这里受祭祀。”几天后,得悉京城传来的通报,说张詠在这年的7 月26 日去世。凌策于是为他在成都建了一座庙宇。蜀中的人从唐代以来,敬重地祭祀韦皋,从此后就改为祭祀张詠直到现在。

    熙宁七年,嘉兴僧道亲号通照大师,为秀州副僧正,因游温州雁荡山,自大龙湫回,欲至瑞鹿苑,见一人衣布襦行涧边,身轻若飞,覆木叶而过,叶皆不动,心疑其异人,乃下涧中揖之,遂相与坐于石上,问其氏族、闾里、年齿,皆不答,须发皓白,面色如少年,谓道亲曰:“今宋朝第六帝也,更后九年当有疾,汝可持吾药献天子。此药人臣不可服,服之有大责,宜善保守。”乃探囊出一丸,指端大,紫色,重如金锡,以授道亲,曰:“龙寿丹也”。欲去,又谓道亲曰:“明年岁当大疫,吴、越尤甚,汝名已在死籍,今食吾药,勉修善业,当免此患。”探囊中取一柏叶与之,道亲即时食之。老人曰:“定免矣,慎守吾药,至癸亥岁,自诣阙献之。”言讫遂去。南方大疫,两浙无贫富皆病。死者十有五六,道亲殊无恙。至元丰六年夏,梦老人趣之曰:“时至矣,何不速诣阙献药?”梦中为雷电驱逐,惶惧而起,径诣秀州,具述本末,谒假入京,诣尚书省献之。执政亲问,以为狂人,不受其献。明日,因对奏知,上急使人追寻,付内侍省问状,以所遇对。未数日,先帝果不豫,乃使句当御药院梁从政持御香,赐装钱百千,同道亲乘驿诣雁荡山求访老人,不复见,乃于初遇处焚香而还。先帝寻康复,谓辅臣曰:“此但预示眼药兆耳”。闻其药至今在彰善阁。当时不曾进御。

    熙宁七年,嘉兴的和尚道亲,号称通照大师,担任秀州的付僧正,游历温州的雁荡山,从大龙漱返回,想要到瑞鹿苑去,看见一个穿着短布衣的人在山涧流水边行走,身体轻盈得如同飞起来一样,踩着树叶经过,叶子都不动,道亲和尚疑心他是奇异的人,于是下到山涧中向那人揖拜,便一同坐在石上,道亲询问他的姓氏家族,籍贯住处、年龄,他都不回答,胡须和头发都是洁白的,脸色如同少年,他对道亲说:“现在为宋朝第六个皇帝,再往后九年就会得病,你可以拿我的药进献给天子。这种药臣子不能服食,服食了就会受很大的责罚,应该妥善保存守护。”就从口袋中拿出一个丸子,如指头般大小,紫颜色,重量如同金和锡,把它交与道亲和尚说:“这是龙寿丹。”要离开时,又对道亲说:“明年将有大瘟疫,吴、越两地尤其严重,你的名字已在死人名册上,现在吃我的药,努力修行做善事,就会免除这一灾难。”那人从口袋中取出一柏树叶子给与道亲和尚,道亲当即吃下。那老人说:“你肯定会免除灾难,小心守护我的药,到神宗元丰六年,你自己去宫中进献药丸。”说完就离开了。南方流行大温疫,两浙无论穷人富人都得了病。十个人中有五、六个死了,道亲和尚竟没有得病。到宋神宗元丰六年夏天,道亲梦见那老人催促他说:‘时间到了,为什么不快到宫中去献药?”道亲在梦中受到雷电的追赶,惊恐不安地起床,径直到了秀州,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讲述,请求请假去京城,到尚书省去献药。主政官员亲自过问此事,认为道亲是疯子,不接受他献的药。第二天,在奏对时向皇上禀报,皇上急忙派人去追寻,将道亲交与内侍省询问,道亲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说出来。不几天,先帝果然有了病,于是派主管御药院的梁从政拿来御香,赐与一百千行装钱,和道亲一同乘驿车到雁荡山寻访那位老人,再没有看见,就在当初相遇的地方烧香后回来。先帝不久便恢复健康,对左右大臣说:“这只是预示服药的先兆罢了。”听说那种药至今仍在彰善阁中。当时没有进献给皇帝食用。

    庐山太平观乃九天采访使者祠,自唐开元中创建。元丰二年,道士陶智仙营一舍,令门人陈若拙董作,发地忽得一瓶,封鐍甚固,破之,其中皆五色土,唯有一铜钱,文有“应元保运”四字。著拙得之,以归其师,不甚为异。至元丰四年,忽有诏进号九天采访使者为应元保运真君,遣内侍廖维持御书殿额赐之,乃与钱文符同。时知制诸熊本提举太平观,具闻其事,召本观主首推诘其详,审其无伪,乃以其钱付廖维表献之。

    庐山的太平观是九天采访使者的祠庙,创建于唐代开元年间。元丰二年,道士陶智仙建造一座房屋,叫弟子陈若拙监工,挖地时忽然得到一个瓶子,封闭得十分牢固,把瓶子打破,里面都都是五色土,只有一枚铜钱,上面刻有“应元保运”四个字。陈若拙得到它,把它交给了师父,不认为有什么奇异。到元丰四年,忽然皇帝有诏书将九天采访使者进称号为应元保运真君,派内侍廖维拿着皇帝亲手书写的殿堂匾额赐与太平观,文字正与铜钱上刻二字相同。当时担任知制诰的熊本提举太平观,全听说了这件事,叫来太平观主持询问详细情况,检查了没有假,就把钱币交与廖维上表献给朝廷。

    祥符中,方士王捷本黥卒,尝以罪配沙门岛,能作黄金。有老锻工毕升曾在禁中,为捷锻金。升云:“其法为炉灶,使人隔墙鼓铺,盖不欲人觇其启闭也。”其金,铁为之。初自冶中出,色尚黑。凡百余两为一饼,每饼辐解凿为八片,谓之“鸦觜金”者是也。今人尚有藏者。上令尚方铸为金龟、金牌各数百,龟以赐近臣,人一枚,时受赐者,除戚里外,在庭者十有七人。余悉埋玉清昭应宫宝符阁及殿基之下,以为宝镇。牌赐天下州、府、军、监各一,今谓之“金宝牌”者是也。洪州李简夫家有一龟,乃其伯祖虚己所得者,盖十七人之数也。其龟夜中往往出游,烂然有光,掩之则无所得。其家至今椟藏。

    大中样符年间,方士王捷原本是脸上刺了字的士兵,曾因为犯罪发配到沙门岛,能制作黄金。有一位年老的锻工名叫毕升,曾经在皇官中做过,替王捷锻炼金子。毕升说:“锻金的方法是搭起炉灶,派人在隔壁鼓风吹火,大概是不想让人看到其中的窍门。”他的金子是用铁炼制而成。开始从炉中出来时,颜色还是黑的。每一百多两为一块,每块又象车轴一样分凿成八片,这种金就叫做“鸦嘴金”。现在还有人收藏着。皇上让制办宫廷器物的官署用“鸦嘴金”做成金龟、金牌各几百个,金龟用以赏赐身边的臣子,每人一个,当时受到赏赐的人,除外戚之外,在场的有17 人。余下的全部埋藏在玉清昭应官的宝符阁以及大殿的地基下,作为镇守基础的宝物。金牌赐与全国的州、府、军、监,各处一个,就是现在称做“金宝牌”的。洪州李何夫家中有一金龟,就是他的先祖李虚己得到的赏赐,大约是17 人中的一个。那金龟晚上常出来游走,光彩灿烂,抓它却抓不到。他家到今天仍用木匣子珍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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