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十一 异事

类别:子部 作者:沈括(宋) 书名:梦溪笔谈

    世传虹能入溪涧饮水,信然。熙宁中,予使契丹,至其极北黑水境永安山下卓帐。是时新雨霁,见虹下帐前涧中,予与同职扣涧观之,虹两头皆垂涧中,使人过涧,隔虹对立,相去数丈,中间如隔绡縠。自西望东则见;(盖夕虹也)。立涧之东西望,则为日所铄,都无所睹。久之稍稍正东,喻山而去。次日行一程,又复见之。(孙彦先云:“虹乃雨中日影也,日照雨则有之”。)

    人们传说,虹能下到溪涧饮水,确实如此。熙宁年间,我出使契丹,到了契丹最北边的黑水境内的永安山下,撑起了帐蓬。当时正好雨后初睛,看见彩虹下落到帐蓬前的山涧中,我和同事一起到涧边观看。只见虹的两头都下到涧中。派人越过山涧,我们在虹的两边面对面站着,相距几丈远,中间仿佛隔着一层轻纱似的。这条彩虹从西向东可以看见(因为是傍晚的虹)站立在涧的东边向西边看,则因为太阳光晃眼,什么也看不见。过了许久,虹馒馒向东移,越过山离去。第二天走了一段路以后,我们又看到了虹。(孙彦先说:“虹是雨中太阳的影子,太阳照雨就会有虹出现。)

    皇祐中,苏州民家一夜有人以白垩书其墙壁,悉似“在”字,字稍异。一夕之间,数万家无一遗者。至于卧内深隐之处,户牖间无不到者,莫知其然。后亦无他异。

    皇祐年间,一天夜晚苏州百姓家有人用白粉在墙壁上写字,所写字金象“在”字,字体略有区别。一个晚上的工夫,几万家人家没有一处漏掉的,至于卧窒内幽深隐蔽之处,窗户上没有不写到的,不知道是为什么。后来也没有什么其他异样的。

    延州天山之巅有奉国佛寺,寺庭中有一墓,世传尸毗王之墓也。尸毗王出于佛书《大智论》,言尝割身肉以饲饿鹰,至割肉尽。今天山之下有濯筋河,其县为肤施县。详“肤施”之义,亦与尸毗王说相符。按《汉书》:“肤施县乃秦县名”。此时尚未有佛书,疑后人傅会县名为说,虽有唐人一碑,已漫灭断折不可读。庆历中,施昌言镇鄜延,乃坏奉国寺为仓,发尸毗墓,得千余秤炭,其棺椁皆朽,有枯骸尚完,胫骨长二尺余,■骨大如斗,并得玉环块七十余件,玉冲牙长仅盈尺,皆为在位者所取。金银之物,即入于役夫。争取珍宝,遗骸多为拉碎,但贮一小函中埋之。东上阁门使夏元象时为兵马都监,亲董是役,为予言之甚详。至今天山仓侧昏后独行者,往往与鬼神遇,郡人甚畏之。

    近州天山顶上有一座奉国佛寺,寺院中有一座墓,人们传说是尸毗王的墓。尸毗王出自于佛书《大智论》中的记载:说他曾经割身上的肉来喂养饥饿的鹰,直到将肉割尽。今天天山下有条河,叫濯筋河,其所处的县叫肤施县。考查“肤施”的意义,也和尸毗王的传说相符合。根据《汉书》记载:“肤施县是秦代的县名”。那时还没有佛书传入,我疑心是后人牵强附会的伪说。虽然有唐人立的一块碑,但已损坏蚀灭断折无法辨认。庆历年间,施昌言镇守狲延,把奉国寺改为仓库,挖掘尸毗王的墓,得到炭一千多斤,棺木都朽坏,尸骨尚且完整,其中胫骨有两尺多长,颅骨像斗那么大,还得到了玉环、玉殃70 多件,其中玉冲牙有一尺多长,都被当时的官员拿走。墓中金银财物也当即为役夫获取。争抢珍宝时,尸毗王的遗骸多被人拉碎,只将遗骸收集放入一个木匣之中埋葬。东上阁门使夏元象当时任兵马都监,亲自监管过这次修造,对我讲述得十分仔细。到现在,黄昏时在天山顶上仓库边一个人独自行走,常会与鬼神相遇,当地人非常害怕。

    予于谯毫得一古镜,以手循之,当其中心,则摘然如灼龟之声。人或曰:“此夹镜也。”然夹不可铸,须两重合之。此镜甚薄,略无焊迹,恐非可合也。就使焊之,则其声当铣塞,今扣之,其声冷然纤远。既因抑按而响,刚铜当破,柔铜不能如此澄莹洞彻。历访镜工,皆罔然不测。

    我在毫州得到了一面古镜,用手在上面抚摸,在镜面的中心,就发出如同烙龟甲的声音。有人说:“这是个有夹层的镜子。”但是夹镜是铸造不出来的,必须将两面镜重合才行。这个镜子非常薄,没有一点焊的的痕迹,恐怕不是焊拢的。即使是焊的,发出的声音也应该是沉闷的,现在敲击它,声音是这样清细悠长。既然压了以后才能响,那么刚铜铸造的就应当破了。柔铜不可能这样清亮光洁。我访问了所有铸镜的工匠,都说不出所以然。

    世传湖湘间因震雷有鬼神书“谢仙火”三字于木柱上,其字入木如刻,倒书之。此说甚著。近岁秀州华亭县亦因雷震有字在天王寺屋柱上,亦倒书,云:“高洞杨鸦一十六人火令章”,凡十一字。内“令章”两字特奇劲,似唐人书体。至今尚在,颇与“谢仙火”事同。所谓“火”者,疑若队伍若干人为“一火”耳。予在汉东时,清明日,雷震死二人于州守园中,胁上各有两字,如墨笔画,扶疏类柏叶,不知何字。

    人们传说:湖湘等地,因为打雷,有鬼神把“谢仙火”三个字刻写在木柱上,那字象刻入木中,倒着书写的。这种说法很普遍。近年秀州华亭县也因为打雷有字刻在天王寺的屋柱上,也是倒着书写的,说:“高洞杨雅16 人火令章”,总共是11 个字。其中“令章”两个字写得特别奇异道劲,象唐代人的字体。这些字到现在还在,与“谢仙火”的事很相同。所谓的火,怀疑是队伍中若干人为一火的意义。我在汉东时,清明节那天,在州守的园子里,雷电打死了二个人,他们的胁上各有两个字,象是墨笔书写的,笔画松散像柏叶的样子,不知道是什么字。

    元厚之少时,曾梦人告之,异日当为翰林学士,须兄弟数人同在禁林,厚之自思索无兄弟,疑此梦为不然。熙宁中,厚之除学士,同时相先后入学士院:一人韩持国维,一陈和叔绎,一邓文约绾,一杨元素绘,并厚之名绛,五人名皆从“系”,始悟弟兄之说。

    元厚之少年时曾梦见有人告诉他,将来他会当翰林学士,并且是兄弟数人同在翰林院中。元厚之想自己向来没有兄弟,疑心此梦不以为然。熙宁年间,厚之被授以学士,与他相先后同时进入翰林院的学士有:韩维,字持国;陈绎、字和叔;邓绾,字文约;杨绘,字元素。加上元厚之名元绛,五个人的名字中都有“系”字旁,元厚才明白梦中兄弟数人同在翰林院之说。

    木中有文,多是柿木。治平初,杭州南新县民家折柿木,中有“上天大国”四字,予亲见之,书法类颜真卿,极有笔力,“国”字中间“或”字仍起挑作尖口,全是颜笔,知其非伪者。其横画即是横理,斜画即是斜理。其木直剖,偶当“天”字中分,而“天”字不破,上下两画并一,脚皆横挺出半指许,如木中之节。以两木合之,如合契焉。

    木质中显现文字,大多是柿木。治平初年,杭州南新县百姓家中砍伐柿树,在木头中有“上天大国”四个字,我亲眼看见,字体笔画类似颜真卿,笔力非常道劲,其中“国”字中间的“或”字挑起为尖口,全部是颜体笔势,知其不是假的。字的横的笔画即是横向的木纹,斜笔即是斜向的纹路。将木直剖开,碰上从“天”字中间分开,但“天”字不破,将上下两画并在一块,“撇”和“捺”都横挺出半指多,正好如同木头中的节疤一样。把分开的两片木头合拢,如同拼合符契一样。

    卢中甫家吴中,尝未明而起,墙柱之下,有光熠然。就视之,似水而动。急以油纸扇挹之,其物在扇中滉漾,正如水银,而光艳烂然。以火烛之,则了无一物。又魏国大主家亦尝见此物。李团练评尝与予言,与中甫所见无少异。不知何异也。予昔年在海州,曾夜煮盐鸭卵,其间一卵烂然通明如玉,荧荧然屋中尽明。置之器中,十余日臭腐几尽,愈明不已。苏州钱僧孺家煮一鸭卵,亦如是。物有相似者,必自是一类。

    吴中甫家住吴地,有一次天没亮就起来,发现墙柱之下有一团很明亮的光,走近去看,看见这团光象火一样流动,他急忙用油纸扇将其舀上来,这团光便在扇子上荡漾,类似于水银,而光却更加灿烂。用火照它,则什么都没有了。另外魏国大公主家也曾见过这种东西,团练使李评曾对我说,与卢中甫家所见的没有什么区别。不知道这是什么奇异的东西。我过去在海州,有天晚上煮成鸭蛋,其中有一只蛋光亮通明,象玉一样晶莹,屋中都被照亮。将它放在容器中,十多天都快烂尽了,却越来越明亮。苏州钱僧孺家煮一鸭蛋,也是如此。物有相似的,肯定是同一类。

    予在中书检正时,阅雷州奏犊,有人为乡民诅死,问其状,乡民能以熟食咒之,俄顷,脍炙之类,悉复为完肉,又咒之,则熟肉复为生肉,又咒之,则生肉能动,复使之能活,牛者复为牛,羊者复为羊,但小耳,更咒之,则渐大;既而复咒之,则还为熟食,人有食其肉,觉腹中淫淫而动,必以金帛求解,金帛不至,则腹裂而死,所食牛羊,自裂中出。狱具案上,观其咒语,但曰:“东方王母桃,西方王母桃”两句而已。其他但道其所欲,更无他术。

    我在中书房任检正官时,读过一份雷州的奏折,上面提到有人被乡民诅咒而死的事,询问其情状,原来当地乡民能用熟食品来诅咒,诅咒之时,切碎的熟肉一会儿就全复原为完整的肉块,再念咒,熟肉就会变为生肉;又念咒,生肉就能动,又使它活过来,牛肉变为活牛,羊肩变为活羊,只是小些罢了。若再念咒,就慢慢变大,然后继续念咒,则又变为熟食,如果人吃了这种肉,会感觉腹中蠕动,必须用金银绸帛以求解法,如果不送金银绸帛等礼物,那么就会腹部开裂而死,所吃的牛羊,以裂口处溢出。后来,把那念咒的人缉拿归案,看他的咒语,只有“东方王母桃,西方王母桃”一句话而已,其他则只是说自己的欲望,再没有其他方术。

    寿州八公山侧土中及溪涧之间,往往得小金饼,上有篆文“刘主”字,世传“淮南王药金”也。得之者至多,天下谓之“印子金”是也。然止干一印,重者不过半两而已,鲜有大者,予尝于寿春渔人处得一饼,言得于淮水中,凡重七两余,面有二十余印,背有五指及掌痕,纹理分明。传者以谓泥之所化,手痕正如握泥之迹。襄、随之间,故春陵、白水地,发土多得金麟趾裹蹄。麟趾中空,四傍皆有文,刻极工巧。裹蹄作团饼,四边无模范迹,似于平物上滴成,如今干柿,土人谓之“柿子金”。《赵飞燕外传》:“帝窥赵昭仪浴,多衷金饼以赐侍儿私婢。”殆此类也。一枚重四两余,乃古之一斤也。色有紫艳,非他金可比。以刀切之,柔甚于铅,虽大块亦可刀切,其中皆虚软。以石磨之,则霏霏成屑。小说谓麟趾衰蹄乃娄敬所为药金,方家谓之“娄金”,和药最良。《汉书》注亦云:“异于他金”。予在汉东一岁,凡数家得之。有一窖数十饼者,予亦买得一饼。

    寿州八公山旁边的土中以及溪水山涧之中,常常可以获得一些刻有篆文“刘主”的小金饼,人们传说是“淮南王药金”。得到的人非常多,人们称它为“印子金”。但这些金饼往往只有一个印,重量不超过半两,很少有大的。我曾经在寿春一位渔民那里得到一块金饼,渔人说得之于淮河,共有七两多重,面上有20 多个印,背面有五只手指和手掌的印迹,纹路清楚。传说是湿泥化成的,手印正象捏泥留下的痕迹。在襄阳、随州的春陵、白水地区,挖土时常得到金麟趾和马蹄金。麟趾中间是空的,四边都有文字,刻功非常精致。马蹄金就象团饼,四边看不见用模子浇铸的痕迹,似乎是在平物上滴成的,形状就如同干柿子,当地人称它为“柿子金”。《赵飞燕外传》中记载:“皇上每次窥视赵昭仪沐浴,总是带很多金饼藏在袖子里赐与赵昭仪的官女”。大概就是这类金饼。马蹄金一枚重四两多,四两就是古代的一斤。颜色为紫色,不是其他金子可以比的。用刀来切它,比铅还柔软,虽然是大块也能用刀切,它的中间很松软。若用石头来磨,就会纷纷变为金屑。据小说中记载:“麟趾和马蹄金是娄敬炼制的药金。”从事炼金、炼丹的人称它为“娄金”,掺入药中最好。《汉书注》中也说:“与其他金子不同”。我在汉东一年,共有几家人得到这种金子。曾经有一窖中挖出几十块的,我也得到一块。

    旧俗,正月望夜迎厕神,谓之紫姑。亦不必正月,常时皆可召。予少时见小儿辈等闲则召之以为嬉笑。亲戚间曾有召之而不肯去者,两见有此,自后遂不敢召。景祐中,太常博士王纶家因迎紫姑,有神降其闺女,自称上帝后宫诸女,能文章,颇清丽,今谓之《女仙集》,行于世。其书有数体,甚有笔力,然皆非世间篆隶。其名有“藻笺篆”、“茁金篆”十余名,纶与先君有旧,予与其子弟游,亲见其笔迹。其家亦时见其形,但自腰以上见之,乃好女子,其下常为云气所拥。善鼓筝,音调凄婉,听者忘倦。尝谓其女曰:“能乘云与我游乎?”女子许之,乃自其庭中涌白云如蒸,女子践之,云不能载。神曰:“汝履下有秽土,可去履而登。”女子乃袜而登,如履络絮,冉冉至屋复下。曰:“汝未可往,更期异日。”后女子嫁,其神乃不至。其家了无祸福。为之记传者甚详。此予目见者,粗志子此。近岁迎紫姑仙者极多,大率多能文章歌诗,有极工者,予屡见之。多自称“蓬莱谪仙”。医卜无所不能,棋与国手为敌。然其灵异显著,无如王纶家者。

    按旧时习俗,正月十五晚上迎厕神,称为紫姑。也不一定是正月,平常时候也可以召迎紫姑。我少年时见小孩子们以召迎紫姑为游戏。亲戚中曾有召来了而不肯离去的,见到过两次,从此以后就不敢召迎紫姑了。景枯年间,太常博士王纶家中因召迎紫姑,有神将女儿降下来,自称是上帝后宫中的侍女,能写文章,言词清丽,今天被称为《女仙集》刊行于世。她的书法有多种体势,笔力很遒劲,但都不是普通的篆体、隶书,她的书法有“藻笺篆”、“茁金篆”等十多种名称。王纶与我的先父有老交情,我与王家子弟游玩,曾亲眼见过那神女的笔迹。王家也时常见到她的形态,从腰以上看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但腰部以下却常被云气所环绕,她善于弹奏鼓筝,乐调凄恻哀婉,听的人常忘记了疲倦。曾有人问她说:“能乘云同我游玩吗?”她答应了,就从庭院中涌出许多白云,神女踏上去,白云却载不动她。神说:“你的鞋下有秽土,可以去掉鞋子登上。”神女就穿着袜子登上白云,如同踏在棉絮上,缓缓升到屋顶又落下。说:“你不能去,等待以后再去。”后来神女出嫁,天神就不来。他们家也没有降什么祸福。替她写传记的人记叙很详细。这是我亲眼见到的,粗略记载在这里。近年,召迎紫姑仙的人很多,紫姑大多能写文章诗歌,有写得非常好的,我多次见过。她们大多自称是“蓬莱谪仙”,治病占卜没有不能的,棋艺能与国手相匹敌。但她们显示的灵异不如王纶家的神女显著。

    世有奇疾者。吕缙叔以知制诰知颖州,忽得疾,但缩小,临终仅如小儿。古人不曾有此疾,终无人识。有松滋令姜愚无他疾,忽不识字,数年方稍稍复旧。又有一人家妾,视直物皆曲,弓弦界尺之类,视之皆如钩,医僧奉真亲见之。江南逆旅中一者妇,啖物不知饱,徐德占过逆旅,老妇诉以饥,其子耻之,对德占以蒸饼啖之,尽一竹篑,约百饼,犹称饥不已;日食饭一石米,随即痢之,饥复如故。京兆醴泉主簿蔡绳,予友人也,亦得饥疾,每饥立须啖物,稍迟则顿仆闷绝,怀中常置饼饵,虽对贵官,遇饥亦便龁啖。绳有美行,博学有文,为时闻人,终以此不幸。无人识其疾,每为之哀伤。

    世上有得奇怪疾病的人。吕缙叔以知制浩的官衔担任颖州知州,忽然得病,只是身体缩小,到临死时缩小得象一个小孩。古人不曾有过这种疾病,所以始终没有人懂得这是什么病。有一个松滋县令叫姜愚的,没有其他的病,忽然不认识字,几年后才稍微有些复原。又有一个人家的小老婆,看见笔直的东西都是弯曲的,把弓的弦和界尺这一类直的东西都看成象弯钩,行医的僧人奉真亲眼看见,江南的一个旅馆中有一老妇人,吃东西不知道饱。徐德占经过那个旅舍,那老妇人喊肚子饿,她的儿子很以为羞耻,便当着徐德占的面拿出蒸饼给她吃,吃完了一竹筐约一百个饼,还不停地喊饿。她每天吃一石米,吃完后马上拉肚子,还同没吃以前一样肚子饿。京兆府醴泉县主簿蔡绳是我的朋友,也得了饥饿病,每觉得饿时必须立即吃东西,稍微慢一点就昏倒在地。他怀中常带有饼,即使当着大官的面,碰到饥饿也必须马上吃。蔡绳行为端正,学识丰富而有文采,是当时有名气的人,终于得了这种不幸的病。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病,人们只能替他悲伤惋惜。

    嘉祐中,扬州有一珠甚大,天晦多见,初出于天长县陂泽中,后转入甓社湖,又后乃在新开湖中,凡十余年,居民行人常常见之。予友人书斋在湖上,一夜忽见其珠甚近,初微开其房,光自吻中出,如横一金线,俄顷忽张壳,其大如半席,壳中白光如银,珠大如拳,烂然不可正视,十余里间林木皆有影,如初日所照,远处但见天赤如野火,修然远去,其行如飞,浮于波中,杳杳如日。古有明月之珠,此珠色不类月,荧荧有芒焰,殆类日光。崔伯易尝为《明珠赋》。崔伯易,高邮人,盖常见之。近岁不复出,不知所往。樊良镇正当珠往来处,行人至此,往往维船数宵以待现,名其亭为“玩珠”。

    嘉祐年间,杨州发现一颗很大的珠蚌,通常在天色阴暗的时候出现。最初出现在天长县的湖泊水译中,后又转入壁社湖,再后来又转入新开湖中,十多年来,当地居民、行人经常看见这只珠蚌。我的朋友的书斋在湖上,一天晚上忽然在很近的地方看到了这只珠蚌,最开始,珠蚌只微微将壳打开,光线从缝中射出象一道金线,过了一会儿,忽然张开,有半张席面那么大,壳中白光如银色,珍珠如拳头大小,光彩夺目不可正视,方圆十多里的树木在珍珠光芒的照耀下皆有影子,如同太阳光所照,只几远处的天空红如野火。珠蚌突然远去,行动象飞一样快,浮游在波浪中,隐隐如日。古时有明月之珠,但这种珠的颜色不同干月色,它荧荧有光焰,几乎接近日光。崔伯易曾经写了《明珠赋》,崔伯易是高邮人,大约经常见到这个珠蚌。近年来,这只珠蚌不再出来,不知往哪去了。原来樊良镇正是殊蚌经常来往的地方,人们路过这里,常常停船几晚等候它出现,把附近的一座亭子取名为“玩珠”亭。

    登州巨嵎山下临大海,其山有时震动,山之大石皆颓入海中,如此已五十余年,土人皆以为常,莫知所谓。

    登州巨嵎山,下面就是大海。这座山有时候会震动,山上的大石头,都坍塌落入海中。这样已有50 多年,当地人都习以为常,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

    士人宋述家有一珠,大如鸡卵,微绀色,莹澈如水,手持之映空而观,则末底一点凝翠,其上色渐浅;若回转,则翠处常在下。不知何物,或谓之“滴翠珠”。佛书西域有“琉璃珠”,投之水中,虽深皆可见,如人仰望虚空月影,疑此近之。

    士人宋述家中有一枚珠子,象鸡蛋那么大略呈天青色,表面清澈晶莹如水,手拿起它对着天空看,它的底部凝聚了一个翠绿的247•247•点,往上色彩慢慢变浅,如果把珠子倒转过来,那么这个碧绿的凝聚点通常在下面。不知这个珠子是什么东西,有人称它为“滴翠珠”。佛书上讲:西域有“琉璃珠”,将它丢进水中,水虽深也能看见珠子。如同人抬头看天空的月影一般。我疑心这颗珠可能与琉璃珠相近似。

    登州海中时有云气如宫室、台观、城堞、人物、车马、冠盖,历历可见,谓之“海市”。或曰:“蚊蜃之气所为。”疑不然也。欧阳文忠曾出使河朔,过高唐县驿舍,中夜有鬼神自空中过,车马人言之声,一一可辨,其说甚详,此不具纪。问本处父老云:“二十年前尝昼过县,亦历历见人物”。土人亦谓之海市,与登州所见大略相类也。”

    登州海面上有时有云气,形状象宫室、台观、城蝶、人物、车马、冠盖之类的东西,一一可以清楚地看见,这叫“海市”。有人说:“这是蚊蜃吐气所造成的。”我疑心不是这样。欧阳修曾出使到黄河以北一带地区,路过高唐县,住在旅舍中,晚上听见有鬼神从空中经过,有车马人畜的声音,一一可以分辨出来,他说得非常详细,这里不再具体叙述。我访问过当地的老人,说:“20 年前曾白天经过高唐县,也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人和物。”当地人也叫“海市”,与在登州见到的情形大致相似。

    近岁延州永宁关大河岸崩,入地数十尺,土下得竹荀一林,凡数百茎,根干相连,悉化为石。适有中人过,亦取数茎去,云欲进呈。延郡素无竹,此入在数十尺土下,不知其何代物。无乃旷古以前,地卑气湿而宜竹邪?婺州金华山有松石,又如桃核、芦根、鱼、蟹之类,皆有成石者,然皆其地本有之物,不足深怪。此深地中所无,又非本土所有之物,特可异耳。

    近年,延州永宁关黄河岸崩塌,裂缝有几十尺深,土下面发现了一片竹笋林,总共有好几百根,竹笋的根和干连在一块,全变为石头了。当时正好有宦官经过这里,也拿走了几根竹茎,说要献给皇帝。延州从来没有过“竹子”,这些竹子深入地下几十尺深,不知是什么时代的东西。是不是在很古很古以前,这里地势低洼气候湿润而适合生长“竹子”呢?婺州的金华山有松石,还有核桃、芦根、鱼、螃蟹等等,都有变成石头的。但是所有这些,都是当地就有的东西,没有什么奇怪。而竹笋在这样深的地中是不可能存在的,而且本地也没有生这些东西,这才真是奇怪呢。

    治平中,泽州人家穿井,土中见一物,婉蜒如龙蛇状,畏之不敢触。久之,见其不动,试扑之,乃石也。村民无知,遂碎之。时程伯纯为晋城令,求得一段,鳞甲皆如生物。盖蛇蜃所化,如石蟹之类。

    治平年间,泽州有家人家打井,在土里看到一样东西,形状象龙蛇那样弯弯曲曲。人们害怕,

    不敢触摸。过了很久,看见它不动,就试着拍打了它一下,原来是石头。村里的人无知,将它打碎了。当时程伯纯在晋城当县官,拿到一段,上面的鳞甲都象活的一样,大概是蛇蜃之类的生物变化而成的。就象我们看到的已经变成石头的螃蟹一样。

    随州医蔡士宁尝宝一息石,云:“数十年前,得于一道人。”其色紫光,如辰州丹砂,极光莹如映。人搜和药剂。有缠纽之纹,重如金锡。其上有两三窍,以细蔑剔之。出赤屑如丹砂,病心狂热者,服麻子许即定。其斤两岁息,士宁不能名,乃以归予。或云:“昔人所炼丹药也。”形色既异,又能滋息,必非凡物,当求识者辨之。

    随州医生蔡土宁曾珍藏了一块息石,说这是他几十年前,从一道士那儿得到的。这块息石呈紫色的光泽,如同辰州的丹砂。很有光泽,能映照出人的身影,也能入药。石上有缠纽的纹路,和金锡一般重的质地。石上有两三个小孔,用细蔑剔小孔,小孔中就有象丹砂一样的红色小粉。心有狂热病的人,只要服食麻子大小一点的粉未就可以了。它的重量逐年增加,蔡石宁说不出这石的名字,就把它送给了我。有人说:“这是过去的人炼的丹药。”这石头的形和色都不一样,又能增长,一定不是平常的东西,应当寻求能懂的来辨认。

    随州大洪山人李遥杀人亡命,逾年至秭归,因出市见鬻柱杖者,等闲以数十钱买之。是时秭归适又有邑民为人所杀,求贼甚急。民之子见遥所操杖,识之,曰:“此吾父杖也。”遂以告官司,执遥验之,果邑民之杖也,榜掠备至。遥实买杖,而鬻者已不见,卒未有以自明者。有司诘其行止来历,势不可隐,乃递随州,大洪杀人之罪遂败,卒不知鬻杖者何人。市人千万而遥适值之,因缘及其隐匿,此亦事之可怪者。

    随州大洪山人李遥杀人逃亡在外,过一年多后到秭归,看到市面上有卖柱杖的,随意花几十文钱买了一根。这时,秭归正好又有一个乡民被杀了,官府正到处捉拿罪犯。被杀的人的儿子看见李遥拿的手杖,认识它,说:“这是我父亲的手杖。”于是告诉官府,将李遥抓获,把他所拿的手杖仔细验证,果然是被杀害人的手杖。于是动用所有刑法审讯。李遥的确是买的手杖,但卖的人早已离去了,终于无法证明手杖的来由,而官府又询问他的行踪来历。这时他过去的行迹实在无法隐瞒了,于是秭归府将李遥押送随州府,大洪山杀人案得以败露,最终不知道卖柱杖的人是谁,街上的人何止千万,而李遥正巧买了那根手杖,从而使他杀人的隐情泄露,这也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至和中,交趾献麟,如牛而大,通身皆大鳞,首有一角。考之记传,与麟不类,当时有谓之山犀者。然犀不言有鳞,莫知其的。诏:“欲谓之麟,则虑夷獠见欺;不谓之麟,则未有以质之。止谓之异兽。”最为慎重有体,今以子观之,殆“天禄”也。按《汉书》:“灵帝中平三年,铸天禄、虾■于平(津)门外。”注云:“天禄,兽名。今邓州南阳县北《宗资碑》旁两兽,镌其膊,一曰‘天禄’,一曰‘辟邪’。”元丰中,予过邓境,闻此石兽尚在,使人墨其所刻“天禄”“辟邪”字观之,似篆似隶,其兽有角鬣,大鳞如手掌。南丰曾阜为南阳令,题《宗资碑》阴云:“二兽膊之所刻独在,制作精巧,高七八尺,尾鬣皆鳞甲,莫知何象而名此也。”今详其形,甚类交趾所献异兽,知其必“天禄”也。

    至和年间,交趾国进献的贡品中有一头麟,如同牛但更大,全身长满了鳞甲,头上有一只角。考证记载的材料,不像是麟,当时有人认为是山犀。但犀没有鳞,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诏书中说:“想要称它为鳞,又担心是夷人的欺哄;若不称它为麟,那么又没有确切的名称,只将它称为异兽。”这样称呼既慎重又得体,现在照我看来,这异兽和“天禄”差不多。根据《汉书》记载:“灵帝中平三年,在平门外铸造了天禄,虾■”。注释说:“天禄”,是一种兽的名称。现在邓州南阳县北宗资碑旁边立着两只石兽,它们胳膊上一只刻有“天禄”,一只刻有“辟邪”的字样。元丰年间,我路过邓州,听说这个石兽还在,派人用墨将刻的“天禄”、“辟邪”的字拓印下来观看,这些字象篆体又象隶书,其兽有角有鬃,鳞甲大如手掌。南丰人曾阜任南阳令时,在宗资碑背面题有:“二兽胳膊所刻的字独在,制作精致工巧,兽有七八尺高,从头到尾都有鳞甲,不知它象什么而取下这一名称。”现在详细考查它的形状,很与交趾国进献的异兽相似,想必它一定是“天禄”。

    钱塘有闻人绍者,常宝一剑。以十大钉陷柱中,挥剑一削,十钉皆截,隐如秤衡,而剑锋无纤迹。用力屈之如钩,纵之铿然有声,复直如弦。关中种谔亦畜一剑,可以屈置盒中,纵之复直。张景阳《七命》论剑曰:“若其灵宝,则舒屈无方。”盖自古有此一类,非常铁能为也。

    钱塘有一个叫闻人绍的人,一直珍藏着一把剑。他让人用十枚大钉钉在木桩上,浑剑一削,十枚钉子都断了,而留在柱子上的钉子却如称星一样平整,而剑刃上没有一丝痕迹。用力将剑弯曲象钩时,一放手则铿然有声,又恢复到原来一般直。关中种谔也藏有一把剑,可以弯曲着放置在盒子里,取出来放开又恢复到原来一般直。张景阳在《七命》中论剑说:“如果剑象灵宝那样,那么伸展、弯曲就不受限制了。”大约从古以来就有这种剑,它们不是平常的铁制造的。

    嘉祐中,伯兄为卫尉丞,吴僧持一宝鉴来云:“斋戒照之,当见前途吉凶。”伯兄如其言,乃以水濡其鉴。鉴不甚明,髣髴见如人衣绯衣而坐。是时伯兄为京寺丞,衣绿,无缘遽有绊衣。不数月,英宗即位,覃恩赐绯,后数年,僧至京师,蔡景繁时为御史,尝照之,见已着貂蝉,甚自喜。不数日,摄官奉祀,遂假蝉冕。景繁终于承议郎,乃知鉴之所卜,唯知近事耳。

    嘉祐年间,我的伯兄担任卫尉寺丞,吴地僧人拿来一枚宝镜说:“斋戒以后照它,当会见到前途吉凶。”伯兄遵照他的话,就用水把宝镜浸湿,镜面不怎么明亮,仿佛见到象有人穿红色的衣裳坐着。这时伯兄为京都寺臣,穿的是绿衣,没有来由突然换上红色衣裳。没有过几个月,英宗登帝位,施恩赐与他红色衣服。几年之后,僧人到京城,蔡景繁当时任御史,曾照镜子,见到自己已经戴上了貂蝉冠,心里很是高兴。没有几天,代理官职参加祭祀典礼,于是借貂禅冠戴上。蔡景繁最后做到承议郎,就知道镜子占卜的东西,仅仅知晓近事罢了。

    三司使宅本印经院,熙宁中,更造三司宅,自薛师政经始。宅成,日官周琼曰;“此宅前河,后直太社,不利居者。”始自元厚之自拜日入居之,不久,厚之谪去;而曾子宣继之,子宣亦谪去,子厚居之,子厚又逐,而予为三司使,亦以罪去;李奉世继为之,而奉世又谪。皆不缘三司职事,悉以他坐褫削,奉世去,安厚卿主计,而三司官废,宅毁为官寺,厚卿亦不终任。

    三司使的宅院本是印经院,熙宁年间,又新建了一座三司宅,由薛师政着手重建。宅院落成时,值日官周琮说:“这个宅院前面靠河,后面直接对着太庙,不利于居住的人。”起初,元厚之从拜为三司使时住进去,进去不久,厚之便遭到贬谪而离去;继任的是曾子宣,也被贬谪;章子厚住进去,又被贬谪;而我作三司使,也是带罪离开;后李奉世继任我职,也被贬谪,上述众人谪贬都不因为三司职事,全因为其他原因遭到谪贬。李奉世丢官,安厚卿主持计司,正逢三司官被撤销,三司宅被毁而改为宫寺,安厚卿也没有任满期。

    《岭表异物志》记鳄鱼甚详。予少时到闽中,时王举直知潮州,钓得一鳄,其大如船,画以为图,而自序其下。大体其形如鼍,但喙长等其身,牙如锯齿。有黄苍二色,或时有白者。尾有三钩,极铦利,遇鹿豕,即以尾戟之以食。生卵甚多,或为鱼,或为鼍、鼋,其为鳄者不过一二。土人说钩于大豕之身,筏而流之水中,鳄尾而食之,则为所毙。

    《岭表异物志》对鳄鱼记载得非常详细。我年少时到过福建,当时正值王举直做潮州的知州,

    钓得一头鳄鱼,它的身体象小船一样大。王举直把它画成图画,并亲自在图画下面作了说明。鳄鱼外形大体上象鼍,它的嘴和身子一样长,牙齿像锯齿,身上有黄和青二种颜色,也有间杂白色的。尾巴上有三个钩,极其锋利,碰到鹿、猪等动物就用尾巴击杀他们来吃。产卵非常多,孵化后有的变成鱼,有的变为鼍与鼋,成为鳄鱼的不过一二成罢了。当地人将钩装在大猪身上,然后用竹筏载着猪在水中漂流,鳄鱼尾随而上把猪吞食,就被铁钩弄死。

    嘉祐中,海州渔人获一物,鱼身而首如虎,亦作虎文,有两短足在肩,指爪皆虎也,长八九尺,视人辄泪下。界至郡中,数日方死。有父老云:“青年曾见之,谓之‘海蛮师。’”然书传小说来尝载。(疑此物即“虎头鲨”也,能变虎。)

    在嘉祐年间,海州的渔民捕获了一只动物,身子象鱼,头却象老虎,身上也有象老虎的花纹;有两只短足在肩部;指头和爪都象老虎;身长八九尺。它见到人就流泪。将它抬到海州城里,几天后才死。有的老人说:“过去曾经看尿过这种动物,称为‘海蛮师’。”但史书、传记和小说都从未记载过。

    邕州交寇之后,城垒方完,有定水精舍,泥佛辄自动摇,昼夜不息,如此逾月。时新经兵乱,人情甚惧,有司不敢隐,具以上闻,遂有诏令置道场禳谢,动亦不已。时刘初知邕州,恶其惑众,乃界像投江中,至今亦无他异。

    邕州经历了交趾贼人侵犯之后,城墙刚修整好,有定水精舍的泥佛像就自动摇晃,白天黑夜不停息,象这样超过了一个月。当时刚经过兵乱,人心都很惊恐,官府不敢隐瞒,把实情都告知皇上,于是有诏书不令安置道场祈祷灭灾,仍旧动摇不止。当时刘初任邕州知府,讨厌它迷惑民众,就抬起佛像扔到江中,到现在也没有出现什么其他异样。

    洛中地内多宿藏,凡置第宅,未经掘者,例出“掘钱”。张文孝左丞始以数干缗买洛大第,价已定,又求“掘钱”甚多,文孝必欲得之,累增至千余缗方售,人皆以为妄费。及营建庐舍,上中得一石匣,不甚大,而刻镂精妙,皆为花鸟异形,顶有篆字三十余,书法古怪,无人能读。发匣,得黄金数百两,鬻之,金价正如置第之直,■掘钱亦在其数,不差一钱。观其款识文画,皆非近古所有,数已前定,则虽欲无妄费,安可得也。

    洛中地下埋藏许多宝物,凡是在当地购置住宅大院,在没有挖掘地基之前,照惯例要出“掘钱”。左丞张文孝开始用千串钱买洛中一座大宅第,价钱已谈定,而卖主又索求很大数额的“掘钱”,文孝一定想得到这宅第,将“掘钱”涨到千串时卖主才售与他,人人都认为这样破费不值得。到张文孝建造房屋时,在土中挖出一个石匣,不很大,但雕刻精致,都为花鸟异形图案,顶上写有篆字30 多个,笔法古怪,没有人能读懂。打开匣子,得到数百两黄金,卖后所得的钱正好与购置这所宅第的钱相等,“掘钱”也在其中,钱不差一分一毫。看匣子上款识文字,都不是近古所有。一切都是前世的定数,虽然不想枉费钱财,又怎么能行呢!

    熙宁九年,恩州武城县有旋风自东南来,望之插天如羊角,大木尽拔。俄顷,旋风卷入云霄中。既而渐近,乃经县城,官舍民居略尽,悉卷入云中。县令儿女奴婢卷去复坠地,死伤者数人;民间死伤亡失者不可胜计。县城悉为丘墟,遂移今县。

    熙宁九年,恩州武城县有旋风自东南方向卷来,看去好象一支插入天空的羊角,所到之处大树全都被连根拔起。顷刻间,旋风卷入云霄,而后渐渐地接近地面,经过县城,官家和白姓的房屋一扫而空,全都卷入云中。县官的儿女和奴婢被风卷去又从空中摔下落地,死伤好多人。民间死伤丢失的人不计其数。县城完全变成一堆废墟,于是把县城移到现在的地方。

    宋次道《春明退朝录》言:“天圣中,青州盛冬浓霜,屋瓦皆成百花之状。”此事五代时已尝有之,予亦自两见如此。庆历中,京师集禧观渠中冰纹皆成花果林木。元丰末,予到秀州,人家屋瓦上冰亦成花,每瓦一技,正如画家所为折枝,有大花似牡丹、芍药者,细花如海棠、萓草辈者,皆有枝叶,无毫发不具,气象生动,虽巧笔不能为之,以纸拓之,无异石刻。

    宋次道的《春明退朝录》中说:“天圣年间,青州严冬出现很大的霜,屋上的瓦都呈百花的形状。”这样的事在五代时就已经有过,我也曾亲眼见过两次。庆历年间,京师集禧观渠沟中的冰的花纹都结成果树木的形状。元丰末年,我到秀州,看见别人家的屋瓦上也结成冰花,每片瓦上一技,如同画家笔下的折枝,有的大如牡丹花、芍药花,细的如海棠、萓草之类,都有枝干、树叶,与真的丝毫不差,气象生动,虽然能工巧笔也不能画得这样生动逼真,用纸将它拓印下来,与石刻没有差异。

    熙宁中,河州雨雹,大者如鸡卵,小者如莲芡,悉如人头,耳目口鼻皆具,无异镌刻。次年,王师平河州,著戎授首者甚众,岂克胜之符预告邪?

    熙宁年间,河州下冰雹,大的有鸡蛋那么大,小的有莲芡般小,形状全象人头,耳、目、口、鼻都具备,与雕刻的一样。第二年,朝廷大军平定河州,歼灭了许多善夷人,那场冰雹岂不是后来朝廷军队克敌致胜的预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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