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未开,一元含于太极。无形之始;乾坤既判,万物成于文章著见之中。故未有其事,而先有象,可预得其体而兆其来。所以仓颉造字,接云霞蝌蚪之文;圣贤著书,采随宜义理而用。一字之善,千古流传;半点之疵,万年不泯。君子哉,非挥毫而莫辩;小人焉,一执笔而即知。是以消长盛衰,困极而知变;吉凶祸福,至诚而见神。
写来江汉秋阳,皓皓乎不可尚已;意在螽斯冼羽,绳绳兮与其宜焉。惟存好利喜衰,则落笔终须各别。必欲离尘脱俗,而开首自是不同。
若夫烟雾云霞,则聚散去来神变化;风雷日月,其盈虚消息妙裁成。鹦鹉等禽,人皆云其舌巧;虎豹之类,谁不惧其张威。生溪息蕃盛者,乃稼穑禾苗;与物浮沉者,是江河湖海。渊中鱼跃,水向东流,何沮止;天上鸢飞,日从西落,四时同。
百兽俱胎孕之生,独报麟祥之喜;诸禽皆飞腾之物,只言凤德之衰。禽之鸣也,噪也,有形小体大小分;兽之利也,钝也,有轻清重浊之辨。香花灯烛,偏宜于朔望之时;铃铎鼓钟,独可于晨昏之际。点点滴滴,万里征衫游子泪;一层层叠叠,九行迷线老人心。至于犬豕牛羊,叱之即便去;鸡鱼鹅鸭,欲用则不生。狐貉羔裘,无济于夏;红炉黑炭,偏喜于冬。幽林深圃夜无人,情不诬也;楼阁厅士同袍。墨有渐减之虞,笔有久坚而弱。书成笔架,几上岷山。写到砚池,寓中闷海。如在其上,秋到是写怨之具;描写箫管,终须为耗气之端。假如云雨雾皆能蔽日之光,天正阴时原是吉。又有精气神本是扶身之主,人来问病反为凶。水急流清,意偕游鱼岁岁;烟飞篆渺,心从云树茫茫。农家落笔,草盛田禾宝不足;商家书笺,丝多交易乱如麻。紫绶金章,无者不必写出。蜗名绳利,有者即便书成。锁匙金汤,必任国家之重任;羽毛千戚,是祈海甸以清宁。挂锦扬帆,风须之方必利;舒衾洒账,雨到之侯成欢。礼乐射御书数,如求一艺可执。孝友睦烟任恤,定其六事皆宜。草木逢雨,时生而旺,要详春秋气候。轿马行际,日近而远,亦揆寒暑光阴。试看画饼望梅,何止饥渴?镜花水月,竟是空虚。欲造字之微,请明章中之理。
【白话释意】
宇宙混沌一团,天地未曾分开之时,宇宙是一个整体,都包含在太极之中。万物形成之初,天地分离,万物生成,并呈现出各种形状(文章)。所以,事物发生之前,必先有各种现象成为征兆,由此可以事先预知事物是什么样子,并能测知其未来是什么情状。所以,仓颉造字的时候,幕仿的是云霞的情状和蝌蚪的样子,先造出蝌蚪文。圣人贤者写字,文章根据事物的道理写成。所以,一个字用得好,会流传千古;只要有半点瑕疵,千年万载也不会被遗忘。所以,君子,不提笔写字,便无法断定其人究竟是不是君子;小人,只要一执笔写字,一眼就能看出其人就是小人。因此,事物的生成与消亡,兴盛与衰败,因穷到了极点自然就会相互转化;吉祥与凶险,福泽与灾祸,只要心存至诚就能准确测出。写出的字如长江汉水那样有气势,显示其人心地纯洁清正。人各不同,落笔便有区别。如果一个人立志要超凡脱俗,写起字来,一开头就与众不同。写出的字像烟雾云霞,或聚或散,来去自如,变化莫测,有如神助。写出的字似风雷日月,或满或虚,都是妙手写成。鹦鹉之类禽鸟,人们都说它们嘴巧;虎豹之类猛兽,谁都畏惧它们张牙舞爪。生长繁盛的是庄稼禾苗;随万物或浮或沉的是江河湖海。深渊中的鱼一跃,也挡不住水的东流;天上鸟飞,无论怎么飞,太阳一年四季都是从东边向西方落,谁也改变不了。各种走兽,都是胎生,麒麟也不会例外,但是人们却以麒麟为吉祥之物;各种飞禽都是会飞翔的动物,可是人们却不高兴看它们,唯独称颂凤凰的美德。禽鸟鸣唱还是吵闹,与其形体大小有关;走兽叫声或尖或钝,又有轻松情悦与厚重混浊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