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所任用者,皆锐意功名之士。而高自标榜,互树声援者,即疑其人主争衡。如嘉靖壬辰年御史冯恩论彗星,而及吏部侍郎湛若水,谓素行不合人心,乃无用道学。
恩虽用他语得罪。而此言则不以为非。至丁本年御史游居敬又论南太宰湛若水学术偏陂,志行邪伪,乞斥之,并毁所创书院。
上虽留若水,而书院则立命拆去矣。比湛殁请恤,上怒叱其伪学盗名,不许。因以逐太宰欧阳必进,其憎之如此。至辛未年九庙焚,给事戚贤等因灾陈言,且荐郎中王畿当亟用。上曰:“畿伪学小人,乃擅荐植党,命谪之外。”湛、王俱当世名流,乃皆以伪学见斥。至於聂双江道学重望,徐文贞力荐居本兵,上以巽懦偾事逐之,徐不敢救。比世宗上宾,文贞柄国,湛、聂俱得恩赠加等。湛补谥文简,聂补溢贞襄。盖二公俱徐受业师,在沆瀣一脉宜然。而识者以为溢美,非世宗意矣。若王文成之殁,在嘉靖初年,既靳其恤典,复夺其世爵,亦文贞力主续封,备极优异,而物论翕然推服,盖人情不甚相远也。王龙溪位止郎署,且坐考察斥不得复官,故文贞不能为之地。即隆庆初元起废,亦不敢及之,第为广扬其光价耳。
湛文简之学,以随处体认天理为宗,而不免失之迂腐。如劝世宗求嗣,必收敛精神。上曰:“既欲朕收敛,则不必如此烦渎。”其时即已厌之矣。聂贞襄任本兵,曲庇分宜孙严鹄冒功,为时所薄。及罢官南远,遇倭乱暂留吴门,人问何以御倭,则曰“壮者以暇日修其孝弟忠信。”闻者窃笑。如此经济,何以支俺答哉!惟王龙溪聪明机警,辨材无碍,闻其说者解颐心折,即王文成当时亦欢服,以为门墙第一人。至徐华亭又为同心至友,推奖赞欢。如司马公之与邵尧夫。又,龙溪性好游,以故安乐行窝所至,四方共重,逾於王公。同时同乡钱绪山、唐一庵诸公,俱不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