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六卿皆避内阁,惟太宰则否。自分宜势张,冢宰亦引避,遂为故事。陆平湖始改正之,然预嘱舆夫,宛转迂道,不使与内阁相值,以故终其任,阁部无争礼之嫌。
后来孙富平但循陆故事,不能授意于舁卒,卒遇张新建,下舆欲揖,张拥扇蔽面,不顾而去,遂成仇隙。盖两家构兵,自有大局,然此亦其切齿之一端也。富平再出时,福清独相,故号声气,意其前辈重望,或未必相下,富平鉴前事,独引避恐后,福清大喜过望,一切批答,相应如埙篪。久之孙威福既成,羽翼更众,政府反仰其鼻息。会富平考满加一品,福清有所珍玉带欲遗之,虑其见却,使其客胡给事(忻)先道意。孙徐曰:“此亦后生辈好事,吾何忍何辞?”叶方敢以为献。盖势之所归,即大贤独相,亦且听之矣。
按江陵在事时,冢宰不过一主书吏而已。及吴门则通商榷,相可否,其权大半尚在阁。至陆平湖秉铨,虽从政府取位,而自持太阿,王山阴亦委心听之,故阁部号相欢。王太仓自家来居首揆,时孙余姚已先位太宰,为诸君子所胁持,屡与太仓抗,因而有癸巳京察重处功郎之事。此后则孙富平与新建各结强援,相攻若胡越,而阁部成两讼场矣。李延津与沈四明稍洽,而上饶杨少宰继之,亦受诸名流控制,与沈途径各分,而体局犹未尽裂。朱山阴病,强半邸第,不能干铨政,铨地亦不忍忘之。
至福清独相,起富平于家,虽从人望,亦以先辈同志,冀得左右如意。比至,则拥戴诸公,在朝在野,各自居功,以取偿秦中。在言路者,又不能以道相夹助,于是黜陟大柄,阁中不复能干预。而冢臣一嚬笑间,揆地之毁誉去留系之。闻福清亦甚
悔恨,无奈彼六翮已完,又无金翅鸟啖神龙力,反事事颐指阁中,视江陵时真手足易位矣!
辛亥内计,词臣之削谪,皆掌院王耀州一人为政,福清毫不得主。此本衙门事,而藐首揆若赘瘤,福清所以亦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