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詠之宰崑山,其政中和,有古循吏風。嘗修治縣庠,張無垢為作記,欲鐫之石。或謂無垢託此以諷朝士,尋即已之。今《橫浦集》亦不載,因附見于此:
右通直郎、知平江府崑山縣事程公詠之,文簡公之曾孫,伊川先生之姪也。紹興二十八年七月十二日,作書抵余曰:「沂聞為政莫先於教化,教化莫先於興學。吾邑有學,卑陋不治,甚不稱朝廷所以尊儒重道之意。學門有社壇、齋廳掩蔽于前,氣象不舒。沂乃移于社壇之西,闢其門牆,廣袤數十丈[78]。又以東隅建學外門,周植槐柳,增崇殿門。營治齋宇,氣象宏偉。殿堂齋廡,鼎鼎一新。遇月旦,則率縣官詣學,請主學者分講六經,與諸生環坐堂上以聽焉。時知府事待制蔣公,名其堂曰『致道』,并書學榜以寵賁之。於乎!可謂盛矣。」又曰:「先生昔學于大儒,其所見聞,非俗儒比。願以其所聞者,明以告我,我將有以大之。」
余曰:「吾老矣,久抱末疾,舊學荒落,顧何以副子之請?雖然,不可以虛辱也。輒以聞於師者,以告左右,左右其擇焉。竊嘗以謂學者當以孔子為師。以孔子為師,當學孔子之學。非為博物洽聞,絺章繢句,高自標置,視四海為無人,攘臂而言曰:『吾仕宦當至將相,吾富貴當歸故鄉,吾當記三篋於渡河,賦萬言於倚馬。』此正俗儒之學,孔子之學乃不如是。熟誦孔子『若聖與仁,則吾豈敢』之說,子夏『掬溜播灑』之說,孟子『徐行後長者』之說,以求孔子之心可也,是謂孔子之學。若乃學如馬融、如陸淳[79],博如許敬宗、文如班固、如柳子厚,亦可矣。而依梁冀,而助武氏,而事竇憲,而附王叔文,此吾儕之所羞道,而孔門之罪人也。詠之以為何如?如其不然,當明以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