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谷之名,见于《诗》、《书》甚详,人多不考;《本草》所著,殊乖谬,既以青粱、黄粱、白粱、丹黍米、粟米、蘖米、秫米载之中品,复以黍米、粳米、稷米著之下品;又分胡穄米之属。其“稷米”注云:“稷米,人不识。”又云:“黍与稷相似。”又有“穄米,不知是何米。”至引《诗》云:“黍、稷、稻、粱、禾、麻、菽、麦,此八谷也,人不能辨。”及所言五谷之性,味咸、味酸、味甘、味苦、性寒、微寒、主下气、止泄、利小便。“稻米”则云:“令人多热。”以此言之,不惟不能辨其谷,且不知其性,岂不知黍稷北方之禾,焉有性寒?稻米南方水所种,何得云热?亦不特主下气、止泄而已。今以《诗》与诸家说释之,按《诗名物解》云:“黍稷,古人用以祭祀,出青冀等州,自扬州以南,人多不识,此二物极相似,惟本土老农能辨之。其形状可以辨者,黍叶有毛,稷叶无毛;黍穟妥帖而密,稷穟蓬松而疏;黍米淡黄,稷米深黄;黍米黏而可酿酒,稷米利而可以为饭。二物皆夏收,而稷先熟,黍与麦争场,此其别也。”黍稃有丹、黑、白三种,而米色无异,土人呼稷为穄,盖语讹也。古文无穄字,《玉篇》曰:“关西谓稷为■〈麻外黍内〉。”《说文》曰:“稷,五谷长,祭祀谓之粢。”《曲礼》云:“稷曰明粢。”《诗》云:“维秬维秠,维穈维芑。”毛氏云:“穈,黑黍也,一稃二米也,穈,赤苗也,芑,白苗也。”《尔雅》曰:“虋赤苗。”《诗》作穈;郭璞曰:“今之赤粱栗,芑今之白粱,粟有十余种,粱盖总名耳。”《诗》曰:“禾麻菽麦。”董仲舒曰:“禾是粟苗。”孔颖达曰:“苗生既秀,谓之禾。”以此推之,北方曰黍稷,南方曰粳糯,盖稷是诸粟之总名,而黍黏可以为酒;南方粳诸谷之总名,糯可以为酒。《字林》曰:“糯,黏,粳,稻之不黏者。”郭璞云:“沛国人呼稻为粳。”崔豹《古今注》:“稻之黏者为秫,禾之黏者为黍,亦谓之穄,亦曰黄黍。”今稻之属不下十余种,而稻其总名,从可知矣。北人云青粱、黄粱、白粱,南人云赤须、乌须、上秆青、红莲之类是也。《书》曰:“稼穑作甘。”五谷味皆甘。《本草》当以诸粟总之于禾,而下列青、黄、白与粟之别;总曰黍,而下列秬、秠之分;南方稻总曰粳,而下分赤须、乌须、白须、香粳之类;总曰糯,而亦疏早糯、中糯、晚糯,则焕然矣。谷之性,当云味甘平,无毒,益气,坚筋骨,通利十二经络,生精液,强智力,实肠胃,益脾止饥,久食延年。或有性不同,各著于下。凡稷、粟、粱、禾、稻、谷、米亦皆总名,在田曰禾,“唐叔得禾”是也。稷,先熟者;粟、粱,晚熟者,已收为稻,离干为谷,去壳为米云。
张钦甫《登南岳》诸诗,言山顶极冷;范至能《登青城山》诗,言六月山巅积雪,苦寒,尽取使燕时貂裘衣之,不能支。天积气耳,非若形质而有拘碍,盖愈高则愈清,愈清则愈寒,为神灵之所居,三光之所悬。故其诗云:“上覆白玉盂,下盛白玉盘。”上下俱有云气耳。所以青城、天台、大洪诸山,多出光怪。
子由《古史商纪》有曰:“自夏殷以来,天子杂称帝,至夏去帝号,称王,与殷周为三王。”按《礼记》:“措之庙,立之主曰帝。”则自商以前,生曰王,立之主曰帝,非是生称帝也。如李唐生曰帝,措之庙曰宗,后人追记前事亦曰某宗,非生称宗也。《虞书》称尧曰:“惟帝其难之。”亦此类。
魏晋以前,不为生日。南北朝江南风俗,儿生一期,随男女以纸笔针缕置前,观其所取,号为试儿。每至此日,饮酒宴乐,后人因为生日,梁孝元帝于其诞辰,常设斋讲;唐太宗曰:“今日吾生日,世俗皆为乐,在朕翻成伤感,奈何以劬劳之日,更为宴乐乎?”明皇始置千秋节,自是列帝或置或不置,自五季始立为定制。臣下化之,多为歌词以颂赞之。厥后又有献遗,故不得不置酒以复之。因人有言,遂降旨以禁之,著为令。以梁唐三帝犹如此,今人宁不思念我生之初,父则忧愁,母则痛楚,具庆偏侍,犹曰娱亲,永感之时,焉得不动心乎!颜鲁子侍郎尝以此镂板,劝人于是日斋讲,或习俗之久,亲戚馈惠有不得辞,会于它日可也。
宣政间,蔡太师;绍兴间,秦太师。盛矣。自秦薨。【此条下有脱误,今据四库全书补入】因人有言遂降旨以禁之著为令以梁唐二帝犹如此今人宁不思念我生之初父则忧愁母则痛楚具庆偏侍犹曰娱亲永感之时焉得不动心乎颜鲁子侍郎尝以此镂板劝人于是日斋讲或习俗之久亲戚馈惠有不得辞会于它日可也。
九宫推移之法,《乾坤凿度》云:“太乙取其数以行九宫四正四维,皆于十五。”注云:“太乙,北辰之名也;居其所曰大帝,行于八卦日辰之间曰太一。或曰天一出入所由消息,紫微宫之外,其星因以为名焉。”故《星经》曰:“天一、太一主承神,犹侍卫也。”四正四维者八卦,神所居,故亦名之曰宫。太一出行,犹天子出巡狩,省方岳,每卒即复;太一下八卦之宫,周四方乃还于中央;中央者地神之所居故,因谓之九宫。天数太一,分以阳出,以阴入,阳起于子,阴起于午,是以太一下行九宫,从坎宫始,故曰一;坎中男,从中始,亦言通也。自此而徙于坤宫,坤,母也。自此而徙于震宫,震,长男也。又自此而徙于巽宫,巽为长女,所行半矣。还息于中央宫,既又自此而徙于乾宫,乾,父也。又自此而徙于兑宫,兑,少女也。又自此而徙于艮宫,艮,少男也。又自此而徙于离宫,离,中女也,行则周矣。上游息于太一天一之星而反紫微宫,行始坎宫,终离宫,数因太一行之次为名耳。出从中男,入从中女,亦因阴阳男女之偶为终始之徙。自坎宫必先之于坤者,母与子养之;其先动者次之震,又次之巽,巽从异姓而来,此其所以敬为主者。自巽中而复之,乾者,父也,子子教之而已,于事逸也。次之兑,又次之艮,父或老顺其心所爱,大小之行有法,此皆合十五言,有法也。于唐天宝中,术士苏嘉庆始基九宫坛于城东,其坛一成高三尺,四阶上依位置九小坛,东南曰招摇,正东曰轩辕,东北曰太阴,正南曰太一,中央曰天符,正北曰天一,西南曰摄提,正西曰咸池,西北曰青龙。至国朝太平兴国中,司天言太一式有五福、大游、小游、四神、天一、地一、真符、君綦、臣綦、民綦,凡十神,皆天之贵神;而五福所居,无兵疲。凡行五宫,四十五年一易,则又与汉唐不同。据《凿度》,太一只一神,即北辰之名,游行九宫;今则衍而为十,虽皆出于方士之书,然屈原《离骚》已有东皇太一,疑出于周末云。
《韩延寿传》“明府”注一“郡骑吏称太守为明府,齐梁人亦如之。”唐人则以明府称县令,杜子美诗《从韦二明府续处觅锦竹诗》云:“华轩蔼蔼它年到,锦竹亭亭出县高。江上舍前无此物,幸分苍翠拂波涛。”《题终明府水楼》云“看君宜著王乔履”是也。既称令为明府,尉遂曰少府。
《诗寄太原学士》:“风灯泡沫两相悲,未肯遗荣自保持。颔下藏珠当猛取,身中有道更求谁?才高雅称神仙骨,智照灵如大宝龟。一半青山无买处,与君携手话希夷。”元祐七年九月九日钟离权书。颍川庄绰跋云:“昔维扬有何仙姑者,世以为谪仙,能与其灵接;一日钟离过之,使治黄素,乃书此诗。”吕公亦跋其后,令俟王学士至而授之,后数日,王古敏仲自贰卿出守会稽,至维扬,访姑,即以与之,王秘不以示人。宣和丙午,其子诚为西京留司御史,绰有中外之好,得其临本。后王氏家残于兵。
《史记•高纪》云:“高祖尝繇咸阳纵观,观秦皇帝。”班固删去一观字,失多少意思。
国初循唐制,进士登第者,主文以黄花笺长五寸许,阔半之,书其姓名,花押其下,护以大帖,又书姓名于帖面,而谓之榜帖,当时称为金花帖子。后临轩唱名,兹制遂废。吴郡于太平兴国中,钱氏纳土,士始试于京师焉。端拱元年,郡人龚识初登科,其榜帖至今藏于龚元孙明之子昱处,乡人入之石。
《诗》“齿如瓠犀”,又曰“八月断壶”,《鲁语》曰:“吾岂匏瓜也哉!”今人不知别,或呼为壶卢,或呼为瓢,或呼为匾蒲。按《古今注》:“匏,瓠也,壶卢,瓢之无柄者,瓢有柄者曰悬瓠,可为笙,曲沃者良。至秋乃可用,漆其里。”上古土尊瓦瓿。《诗》曰:“酌之用匏”,《礼》:“陶瓠祀天”,《周礼》:“朝践用两壶尊。”则知古以壶为酒器。周用铜谓之壶尊,亚于尊彝,有方圆之别;周又有瓠壶,形长一尺二寸六分,阔五寸,口径一寸,两鼻有提梁,取便于用。挈壶氏掌挈壶,然致挈者,非有环梁不可;益知长者为瓠,在夏中则可食,至秋坚实,乃为器。《诗名物解》云:“瓢与瓠一物,甘者名瓢,苦者名瓠,瓠以器言也。瓢亦名壶,齐鲁间,长者为瓢,团者为胡卢。”今人又有匾蒲之名,匾蒲即壶之反切也。形长嫩而可食为瓠,经霜而坚则谓之瓢,圆或匾为胡卢,其间盖有苦者,初不以此别也。匏又八音之一云。
永嘉人呼柑之大而可留过岁者曰海红,按《古今注》:“甘实形如石榴者,谓之壶甘。”
周以夏四月为正月,于时卦属乾,正阳用事故也。《诗》:“正月繁霜”,作政音呼。秦始皇以昭王四十八年正月生于邯郸,因名正,自后作征音呼。秦以十月为岁首,夏则建寅之月,当为四月,从此遂以建寅月为正月;自后不改。至本朝以与仁宗御名同音,当时欲改正月作端月,或曰一月;有以政音为言者,正遂作政音,如蒸饼则改曰炊饼,凡平声呼者悉改焉。今人作征音呼非是,奏对尤不可。
军额有御龙骨朵子直,《宋景文公笔记》云:“关中谓大腹为孤都,语讹为骨朵。”非也,盖挝字古作■〈艹朵〉,尝饰以骨,故曰骨■〈艹朵〉。后世吏文略去草而只书朵,又某朵音相近,讹而不返,今人尚有挝剑之称,从可知矣。
新莽大黄布刀文,谱家皆云“布刀”,细观篆文,其中一点重,即千字也。此币有布形,无刀形,谓之刀,误也,况刀与布二物,不可得兼,曰千者,当千用之。
古印文有汉叟邑长。《说文》叟作■〈灾上又下〉。《书•牧誓注》云:“西蜀叟。”孔颖达曰:“叟者,蜀夷别名。”东汉兴平元年,马腾等谋诛李催,益州牧刘焉遣叟兵五千助之。叟邑,汉蜀夷地名。
古印文多云臣某者,说者谓秦汉已前,与人往复皆自称臣,不必君前。东汉而下,史传中方无泛称臣者;其间又有臣某言事,臣某言疏,此则撤于君前无疑。汉印皆方寸,今观之差殊不等,岂人自为度,不必较以官尺耶?
历家用算,多寡不同,要皆本于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行一度为一日,至于三百六十五日,则有奇数四分之一,以一日为百刻,一岁之中,当有奇刻二十五,故必计之以算世历。不知天道有复,而即此算数,至于不可胜计,故繁而多失。若今推一岁奇二十五刻,至于四岁已合成一日,自可断而复起。且一岁积刻之算,二万六千五百二十五,四岁而有十四万六千一百,历算莫多于此,而用算亦止于此,故简而无差。且日行天度,初岁起于子中,次岁起于午中,第四岁起于酉中,至于第五岁复起于子中,乃所谓天道有复,起于子中者,至中而复者也。此历法之本,简易如此,而世历不知,故自太初以来,未有不差之历。
后魏孝庄时用钱稍薄,高道穆曰:“论今据古,宜改铸大钱,文载年号,以纪其始。”古钱中文有太平五铢,太平百钱,孙亮时,亦有太平号,钱文所载则魏号也。
《瘗鹤铭》在今镇江府大江中焦山后岩下,冬月水落,布席仰卧,乃可摹印。绍兴中,访旧本,有使者过,命工凿取之;石顽重,不可取,只得十许字。又以重不能携,但携一两字去,弃其余,今通判东厅者是也。
范文正在陕西,言边面阔远,屯垒虽多而人少,或为虏冲突,自边至长安,无以为固。欲收兵于近里州郡,据要害为三四大屯。当时虽不得行,绍兴置松江诸垒,得其本意。
僧楚祥有道行,明州人也。仁宗尝召对,留京师相国寺,后乞南归,江阴人造寺以居之。临辞时,仁宗赐御书十余轴,每轴两字。黄罗上飞白字大盈尺,旁书云:“赐江阴军华藏寺楚祥长老。”又赐佛牙一,贝叶一,今并存。御书有为前住持人窃取之者,惜哉!寺后赐名寿圣,于乾道初,改名广福,在乾明寺之旁,乾明已废;予尝言之于郡守向侯(子丰),向闻之朝,并为乾明广福院,今悉徙从乾明基矣。有泛海观音像。
舒州皖公山洞,留题者甚众,沈枢密(复)曩尝游,见洞上莓苔剥落处,露一字,日下火,知非今人名,试命抉剔之,乃唐李翱题,字甚劲健。予尝亲到,名公题刻已遍,山水殊胜。
岳州华容县玉真观有谢仙大字,常州宜兴县善拳寺佛殿柱上有侯米谢字,湖州项王庙觉海寺亦有侯米等字,皆倒书。《六一集•跋龙书》云:“恐是簿筏中记号。”
建宁府松溪县瑞应场去郡二百四十余里,在深山中。绍兴间,乡民识其有银脉,取之得其利。隆兴初,巡辖马递铺朱姓者言于府,府俾措置,大有所得。事不可掩,闻于朝,赐名瑞应场,置监官。朱死于场中,一子与人斗,亦死于场中,祀为神,号七宝大王。初场之左右皆大林木,不二十年,去场四十里皆童山,场之四畔围以大山,虽盛夏亦夹衣,日正中方见日光。乾道中,人入穴凿山,忽山合夹死五十余人,血自石缝中流出。取银之法,每石壁上有黑路乃银脉,随脉凿穴而入,甫容人身,深至十数丈,烛火自照,所取银矿皆碎石,用臼捣碎,再上磨,以绢罗细,然后以水淘,黄者即石,弃去;黑者乃银,用面糊团入铅,以火煅为大片,即入官库,俟三两日再煎成碎银,每五十三两为一包,与坑户三七分之,官收三分,坑户得七分,铅从官卖,又纳税钱,不啻半取矣。它日又炼,每五十两为一锭,三两作火耗。坑户为油烛所熏,不类人形;大抵六次过手,坑户谓之过池,曰过水池、铅池、灰池之类是也。
《南史》,凡朝廷遣大臣督诸军于外,谓之行台。自台出师,谓之台兵。或有自行台被弹者,因仍故号,则自称朝廷为台,如言向台及台遣使之类是也。与汉人言县官无异,甚至目京师之城为台城,梁呼建康为台城,至今言之。
宣和书画学之制:学生习篆者,虫鱼古今大小二篆;习隶者习羲、献、欧、虞、颜、柳真行;习草者习章草、张芝;兼习诸家者听。诸书方圆肥瘦适中,锋藏笔劲,气清韵古,老而不俗为上;或方而有圆,或圆而有方,或瘠而不怯,或肥而不浊,若得一体者为中;方而不能圆,肥而不能瘠,仿古人得其笔画而不得其均齐可观者为下。诸画笔意简全,不模仿古人而尽物之情态形色,俱若自然,意高韵古为上;模仿前人而能出古意,形色象其物宜,而设色细,运思巧为中;传模图绘,不失其真为下。其习有六,一曰佛道,二曰人物,三曰山川,四曰鸟兽,五曰竹花,六曰屋木,各以释名。
盐池在中条山之北,处四高中下之地,东西五十里,南北七十里。《公羊传》:“河千里一曲。”唐梁肃谓:“河自昆仑来会,溟涨九里,在盐泉谷。”又唐崔教谓:“盐池之数有九,一在幽朔,二在河东。”所谓河东者,大梁之东也。一在盐州,一在解梁,盖河势屈曲回抱,而中有盐泉,水性至曲而折,盐性至折而聚。《洪范》曰:“润下作咸。”积千里之润,去海既远,是以伏脉地中,聚而作咸,此盐水之所自由也。解州盐池自解县东抵安邑之南,凡五十里,南北广七十里,中随两邑之境分之,曰解池、安邑。其雇于官而种盐者曰揽户,治畦其旁,盛夏引水灌畦而种之,得东南风,一息而成,取而暴之,已而乃入之庵中,其外作重堰,逻卒百人,曰护宝都,以防盗者。《图经》引《穆天子传》有“安邑观盐”之语;《春秋传》鲁成公六年,晋人谋去故绛,诸大夫曰:“必居郇瑕之地,沃饶而近盐。”即此地也。淮浙煎盐,布灰于地,引海水灌之,遇东南风,一宿盐上聚灰,暴干,凿地以水淋灰,谓之盐卤。投干莲实以试之,随投即泛,则卤有力,盐佳。值雨多即卤稀,不可用。取卤水入盆,煎成盐。牢盆之制不一,有用铁者、以数片铁合成,中叠砖为柱以承之,亦有以竹为盆者。盐户谓之亭户,煎夫穿木履立于盆下,上以大木杴抄和,盐气酷烈,熏蒸多成疾。
补陁落迦山,自明州定海县招宝山泛海,东南行两潮至昌国县;自昌国县泛海,到沈家门,过鹿狮山,亦两潮至山下。正南一山曰玩月岩,循山而东曰善财洞,又东曰菩萨泉,又东曰潮音洞,即观音示现之处。又东曰仙人迹,又东曰甘露潭,东即大海。南逾海曰善财醮,南亦大海。自玩月峰之上过一山,中有平地,四山包之,即补陁寺。寺后正北曰狮子岩,左曰真歇庵,右曰佛迹石,狮子岩上曰妙应峰,乃最高处。东曰盘陁,又东曰白衣峰,又东曰圜通岭,又东曰古寺基,又东曰里党外党,又东曰桑木湾,下曰木柆,东即大海。白衣峰下曰无畏石,又下曰象岩,自妙应峰西曰石观音,下即佛迹,又西曰善财峰,又西曰西方岩,又西曰弥陁峰,西即大海。自西登舟,有路曰高丽道头,循东经普门岭,上有塔子峰,旁曰梅岑;自此又东复南入寺;由普门岭自南有路,循玩月岩北至善财洞,及观音岩寺前路;循东到古寺基,过圜通岭,即山之北,亦大海。此山在海中,初高丽使王舜封船至山下,见一龟浮海面,大如山,风大作,舡不能行,忽梦观音,龟没浪静。申奏于朝廷,得旨始建寺,时乃元丰三年也。《华严经》云:“补怛洛迦山,亦云小白花山,今此山皆白丁香花。东南天水混合无边际,自东即入辽东、渤海、日本、毛人、高丽、扶桑诸国。自南即入漳泉福建路云。”观音多现于洞中,或于岩上及山峰,变化不一,甚著灵验。
文潞公作家庙,求得唐杜岐公旧址,止余一堂,四室、两翼。公增置前两庑及门,东庑以藏祭器,西庑以藏家谱,祊在中门之右,省牲涤器在中门之左,庖厨在东南外门,再重西折而南。大观四年,议礼,执政官以上祭四亲庙,手诏:“古无四世之文,执政官视古诸侯,祭五世不为过。”高祖以上一祖,称五世祖,一堂五室,中室置五世祖,东二昭、西二穆、夫人并袝。屋九架、厦两间,饰以黟垩,共七间。每位笾十二、豆十二、簋四、簋四、铏鼎一、俎二、壶尊二、壶罍二、爵坫三、祝坫一、烛台三、登二,共用罍一副,爵洗一副。神版之制,文潞公用晋荀安昌公祠制作版;采唐周元阳议,祀以元日、寒食、秋分、冬夏至,致斋一日。受诏之四方,酌古诸侯载迁主之义,作车奉神版以行。按大观议礼,神版长尺一寸,博四寸五分,厚五寸八分,大书某祖考某封之神座,每室各有神幄。贮以帛囊,缄以漆函,祭则出于位。行礼用四孟月柔日,今濮秀邸用仲月,谓之仲享。今人有用伊川主制,一本判其半,中书字,复以所判之半入于中,或误入及迎送迁徙而脱落,则为不敬,不若用版为当,则是大观所载神版之制,宜为当世传用也。
艺祖登内南门,指牌上“之”字问近臣,用此字何义,或对是助语词。艺祖云:“之乎者也,助得甚事!”命去之。按《史记》武帝太初元年更印章以五字,张晏注曰:“汉据土德,土数五,故用五为印文,若丞相曰‘丞相之印章’,诸卿及守相印文不足五字者,以‘之’字足之,自后习见为常。”门名云“正阳之门”,大类一印,便觉文弱,如尚书省、枢密院、诸路军额,不用“之”字,则知赘矣。
《史记•武帝纪》:“上巡南郡至江陵,而东登礼之天柱山,号曰南岳;浮江自寻阳出枞阳,过彭蠡。”寻阳,今之江州,在江南,与彭蠡接,枞阳则又在其东北,属江北,去彭蠡远矣。不应自西而东,复自东而西,南入彭蠡,如此迂也。必是自枞阳出寻阳,过彭蠡,颠倒书此一字,不然,后人传写之误。余尝亲到枞阳,登鲁直达观亭细考之。
五祀见于《周礼》、《礼记》、《仪礼》,杂出于史传多矣。特牲祭法,加司命、泰厉为七祀;《左传家语》,五祀,《月令》以门、行、户、灶、中霤;《白虎通》、刘昕、范晔、高堂隆以五祀,门、井、户、灶、中霤。郑氏释《太宗伯》五祀则用《左氏》《家语》说;释《小祀》之五祀,用《月令》说;释《王制》五祀,用祭法;七祀不见于它经,郑氏谓周制,五祀为商制;《仪礼》虽士亦祷五祀,门户,人所资以出入;中霤,人所资以居;灶,人所资以饮食。两汉晋魏五祀,井预焉。隋用《月令》祭法,李林甫本《月令》祀行而不祀井。五祀切于人者,今人不祀,而广祀天神地祗、人鬼之不当祀者,皆不为怪。
唐开文学馆,召名儒十八人,如玄龄、如晦、思廉、志宁、世长、褚亮、薛收、颖达、文达、德明、元敬,开元以无量、行冲、韦坚、张说之辈为学士,见《艺文志》,盖唐有两十八学士,画家不辨。
《周礼》以金錞和鼓,以金镯节鼓,以金铙止鼓,以金铎通鼓,大司马之职;王执路鼓,诸侯执贲鼓,将军执晋鼓,师帅执提,旅帅执鼙,卒长执铙,两司马执铎,公司马执镯。鼙所以令鼓也,铎所以作众,镯所以行众,铙所以止众,鼙所以和鼓。今之锣,即古之铙,而所谓铎、镯、錞,不复见,金声紊矣。以意求之,官府夜提铃,即铎以作众;舟车鸣锣,即镯以行众;释氏击小铜铮,即錞和鼓之余意。
古碑首作垂带屈下,往往额多偏一边,后人亦仿而为之。予好收古碑,盖尝疑此,及出守汉东,而郡斋有五大夫碑,碑首作垂带六,四在碑面,二在碑之左侧,后面却连右侧自上转过为之,正视则碑额甚偏,及摹时,碑面连左侧,背连右侧,方见其正且博,盖是文多石小,故尔四边皆刻字故也。今人不知此,特爱其偏,失古意远矣。
《史记•项羽本纪》,项王即日还国,留沛公饮,项王、项伯东向坐,亚父南向坐,沛公北向坐,张良西向侍。《汉书》,王陵以兵属汉,项籍取陵母置军中,陵使至,则东向坐陵母,欲以招陵。又《南越传》,王太后置酒,汉使者皆东向,太后南向,王北向,相大臣皆西向侍。《史记》,代王西向让者三,南向让者再。注,如淳曰:“或曰宾主位东西面,君臣位南北面,故西向坐,三让不受,群臣犹称宜,乃更回坐,示变即君位之渐。”使如注言,西向逊示不欲东,既已南向,又何逊为?则知《史记》以东向为尊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