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制:诸州有军,故刺史衔带使持节某州渚军事,某州刺史,今之厢军是也。至国朝,分京师三衙之兵屯诸州,秋高更戍,如江阴则戍太平州,福兵则戍广之类。于建炎初,始罢更戍之制,今之禁军是也。百姓则列五军,有前、后、左、右、中军之别,军校有前军、后军、中军、兵马使、左右厢虞候,又有都知兵马使、左右押衙教练使,其目颇繁,择民之豪富者为之。唐建中赦许带宪衔,遇赦加恩,踵为故事,有积阶至司徒、司空、仆射、太保者,甚为乡里之荣。《青琐高议》云:“曹钧梦龙求援,钧如所约,他日复梦致谢曰:‘欲相酬,要何宝?’曹曰:‘惟愿子孙世世不离乡里而荣者。’叟再问何官,曰:‘都押衙。’”后罢民兵,权轻矣。在国初,有士夫被谴而责为衙校者,如海外数州,每阙守,帅司或差衙校摄州郡,宴设、修造则令赔补及出犒赏,遂有破家之患。荆公当国,始罢差法,敛民钱,雇人为之,今之衙前是也。湖州有胡夫人墓志,载其夫履历,细考之,方知为衙前。今台州凡吏人妻必自称夫人,盖亦沿袭也。初遇赦,即带银、酒监,武,银谓银青光禄大夫,酒谓检校国子祭酒,监谓监察御史,武谓武骑尉也。绍兴三十六年六月,衡州人诉其乡人胡厚冒称官户,索出告命,乃其高祖再迁于乾德四年为衡州押衙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监武如式,省部契勘云:元丰五年以前,官制未行时,衙校各带宪衔,止是吏职,不合理为官户,始立法云。
幞头之制,本曰巾,古亦曰折,以三尺皂绢,向后裹发。晋宋曰幕后,周武帝遂裁出四脚,名曰幞头,逐日就头裹之,又名折上巾。唐马周请以罗代绢,二脚系于上前,法武也;二脚垂于后,法文也。两边各为三折,法三才,又加巾子,制度不一。隋大业十年吏部尚书牛宏上疏曰:“裹头者,内宜着巾子,以桐木为内,外黑漆。”唐武德中,尚平头小样者,证圣二年则天临朝,以丝葛为之,以赐百官,呼为武家样。又有高头巾子,亦呼为武家诸王样巾子。景龙四年,内宴赐百官内样巾子,高而后隆,目为英王样巾子。明皇开元十四年,赐臣下内样巾子,圆其头是也。又裴冕尝自制巾子,谓之仆射巾。自唐中叶已后,诸帝改制其垂二脚,或圆或阔,用丝弦为骨,稍翘翘矣。臣庶多效之,然亦不妨就枕。陈宏画明皇裹头坦腹仰卧吹玉笛图,又郑谷诗云“玉阶春冷未催班,暂拂尘衣就笏眠”,其便如此。唐末丧乱,自乾符后,宫娥宦官皆用木围头,以纸绢为衬,用铜铁为骨,就其上制成而戴之,取其缓急之便,不暇如平时对镜系裹也。僖宗爱之,遂制成而进御。五代帝王多裹朝天幞头,二脚上翘。四方僭位之主,各创新样,或翘上而反折于下,或如团扇蕉叶之状,合抱于前。伪盂蜀始以漆纱为之,湖南马希范二角左右长尺余,谓之龙角,人或误触之,则终日头痛。至刘汉高祖始仕晋为并州衙校,裹幞头,左右长尺余,横直之,不复上翘,迄今不改。国初时,脚不甚长,巾子势颇向前,今两脚加长,而巾势反仰向后矣。
《金刚经》凡有六译:姚秦鸠摩罗什、元魏菩提流支、陈真谛、隋笈多、唐元装、义净。古今所宗,惟秦译。慧命须菩提六十三字,世传因僧灵幽入冥得之。又云:魏菩提流支文,后人参入之,经中有“即则”二字。高丽大安六年以义天之祖名稷,故易“即”为“则”。寿昌元年刊于大兴王寺,后从沙门德诜则瑜之请,仍还本文,而以则音呼之,此本或传入国中故也。佛书初来,首有《遗教经》四十二章,《楞迦经》译师汉人,故文亦简古。自《楞严经》房氏笔受,有咒一卷,后每经必有咒,乃是尊宿译经毕,留数句不译之文,使不知义理者见之加敬,寓此意耳。本朝有译经院,凡得西域书,令晓蕃语通文义人充译语官,译从华言讫,僧鉴义等删定译经润文,使与之润色,每遇圣节,进新经藏中,有《宋朝新经》是也,王荆公诸人皆尝为之。释氏自汉明帝始通,人竞信之,何耶?盖其法似墨翟,周衰,杨墨之道炽,孔盂力辟之。秦尚刑名,汉文尚黄老,武帝表六经,故不得而滋蔓。民俗实乐其俭素,及其徒东来,加以神怪,民情翕然畏爱之。杨氏为我,即老氏;墨氏兼爱,即释氏,沿民心素,有从风而靡,后之寓祝寿荐严于其间,有大不敬之嫌,牢不可破矣。
国忌行香,起于后魏,及江左齐梁间,每然香熏手,或以香末散行,谓之行香。《遗教经》云:“比丘欲食,先烧香呗讚之。安法师行香定坐而讲,所以解秽流芬也,斯乃中夏行香之始。”唐高宗时,薛元超、李义府为太子设斋行香,中宗设无遮斋,诏五品以上行香,不空三藏奏,为神尧而下七圣忌辰设斋行香,至文宗朝,宰臣崔蠡奏:“国忌设斋行香,事无经据。”遂罢之。宣宗再兴释教,诏京城及外道州府国忌行香,并须精洁,以伸追荐之道。朱梁开平三年大明节,百官始行香祝寿。石晋天福中,窦正固奏:“国忌行香,宰臣跪炉,百官列坐,有失严敬。”今后宰臣跪炉,百官立班,仍饭僧百人,永为定式。至本朝淳化中,虞部员外郎李宗讷请:“国忌,宰臣以下行香,复禁食酒肉,以表精虔。”从之。
直省官,旧制,补诸州别驾司马。故事:上佐借绯,当时号为朱衣。自改官制,不复补别驾司马,而仍旧衣绯。军人之衣绯紫,亦是别其军号,今厢禁军皆衣紫,惟浙漕司兵士独衣绯衲,颇存往制。
诞圣节始于唐明皇,号曰千秋节,又改为天长节;肃宗,地平、天成;代宗,天兴;文宗,庆成;武宗,庆阳;宣宗,寿昌;懿宗,延庆;僖宗,应天;昭宗,嘉会;哀帝,乾和;梁祖,大明;末帝,明圣;唐庄宗,万寿;明宗,应圣;末帝,千秋;晋高祖,天和;少帝,启圣;汉高祖,圣寿;隐帝,嘉庆;周太祖,永寿;世宗,天清;恭帝,天寿;遂成故事。
古人书字有误,即墨涂之;今人多不涂,旁注云卜。谚语谓之卜煞,莫晓其义。近于范机宜(华)处见司马温公与其祖议《通鉴》书,有误字,旁注云“■〈非,右半〉”,然后知乃非字之半耳,后人又省云。
古碑有重字,多作叠画,今人或写又字,不若作叠画为雅驯。秦峄山碑,李斯小篆所题,御史大夫有夫而不著大,但于下作叠画。卫宏说夫大夫也,古一字有两名者,因就注之,孔子作“大夫”及“千人”字如此。夫字从大从一,盖夫中有大字;千字从十从人,千中有人字,古人从简,每遇此二字则作叠画。
秦始皇二十八年,即帝位之三年也,东行上峄山,立石颂秦德。自泰山至会稽,凡六刻石,《史记》皆载其词,惟不著峄山刻,观其语,皆相类,三句辄一换韵。二世立,李斯从到碣石并海南,至会稽,而尽刻始皇所立石,旁著大臣从官名,以彰先帝成功盛德。唐封演叙后魏太武帝登山,使人排倒之。然历代摹为楷式,邑人疲于供命,聚薪其下,因野火焚之,由是残缺。上官求请,人益劳甚,有孙令取旧文勒于他石,人间所传,皆新刻也。其词曰:“‘皇帝立国,维初在昔,嗣世称王。讨伐乱逆,威动四极,武义直方。戎臣奉诏,经时不久,灭六暴强。廿有六年,上荐高号,孝道显明。既献泰成,乃降专惠,亲■〈车川〉远方。登于峄山,群臣从者,咸思攸长。追念乱世,分土建邦,以开争理。功战日作,流血于野,自泰古始。世无万数,陀及五帝,莫能禁止。乃今皇帝,壹家天下,兵不复起。灾害灭除,黔首康定,利泽长久。群臣诵略,刻此乐石,以着经纪。’二世诏,‘皇帝曰:金石刻尽始皇帝所为也,今袭号而金石刻辞不称始皇帝,其于久远也,如后嗣为之者不称成功盛德。’丞相臣斯,臣去疾,御史大夫臣德昧死言:‘臣请具刻诏书,金石刻因明白矣。臣昧死请。’制曰:‘可。’”廿,如拾切,今人作二十字读,非是。乐石,颜师古谓取泗滨磬石,作此碑石。皆宋莒公所记,而学易先生河间刘斯立复著论,世传泰山篆可读者,惟有二世诏五十许字,始皇刻辞,皆谓已亡。宋莒公镇东平日,遣工就摹,得别刻新石,止有卌八字。《集古录》亦云:“江邻几才得此数十字,余尝以大观二年登泰山,宿绝顶,访秦篆,其石埋植土中,高不过四五尺,形制似方而非方,四面广狭不等,所谓五十许字者,在南面稍平处,人常所摹;其三面残缺,人不措意,余审观之,刮摩垢蚀,渐若可辨。及政和三年秋,复宿岳上,亲以毡椎从事,始为完善;盖四面周围悉有字,总二十二行,行十二字,字从西面起,以北东南为次;西面六行,北面三行,东面六行,南面七行;‘制曰可’三字复在西南棱上;十二行是始皇辞,十行是二世辞,以《史记》证之,文意具。如‘亲■〈车川〉远■〈黍勿〉’《史》作‘亲巡远方黎民’,‘金石刻’《史》作‘刻石’,‘著作休嗣’作‘世听作圣’,‘陲’作‘垂’,‘体’作‘礼’,‘昆’作‘后’,皆史家误。北海王寿茂崧刻于石。”宣政间,张漴侍郎知袭庆府,特奉诏书修东岳庙碑,尝登山访秦篆,与此说同,子观复备能言之。
蔡邕独断:汉百户小吏称天子曰大家。晋曰天。唐人多曰天家,又云官。今人曰官家,禁中又相语曰官里。官家之义,盖取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唐明皇自称三郎,何耶?
李肇补国史:唐宰相呼曰堂老,两省官曰阁老,丞郎曰曹长,郎中、员外、侍郎、补遗曰院长,御史相呼曰端公。今人呼中官之次者曰阁长,京都缉事人曰院长。亲事官呼上名曰端公。古今之殊如此。
百里之长,周曰县正,春秋时,鲁卫谓之宰,楚谓之公尹,晋谓之大夫,秦谓之令。汉因之,大曰令,次日长。至唐不改,唐末始有知县之称。练湖碑,南唐时立,云:“知丹阳县镇县公事”,盖镇则有兵,如知州云知某州军州事也。本朝以知县为高,令为次,或兼兵马都监,亦知县镇之义。
绍兴末,宿直中官以小竹编联笼,以衣画风云鹭丝作枕屏,一时无名,号曰画丝,好事者大其制,施于酒席以障风,野次便于围坐,人竞为之,或以名不雅,易曰挂恩。又云:出于虏中,目曰话私,言遮蔽可以话私事。顾乾道间,使者尝求其故,则不然矣。且以言为话,南人之方言,非北人语也。按崔豹《古今注》;“罘罳,屏也;罘者,复也;罳者,思也。臣朝君,至屏外,复思所奏之事于其下。”颜师古注:“罘罳,谓连阙曲阁也,以覆重刻垣墉之处,其形罘罳然,一曰屏也。”郑《礼记》注:“屏谓之树,今浮思也。刻之为云气虫兽,如今阙上为之。”《广雅》云:“复思谓之屏,王莽坏渭陵园门罘罳,曰:‘使民无复思汉。’”唐《苏鹗演义》称:“罘罳,织丝为之,轻疏浮虚,象罗网交文之状,施宫殿檐户之间也。”又《文宗实录》:“太和中,甘露之祸,群臣奉上出殿北门,裂罘罳而去。”又温庭筠《补陈武帝与王僧辩书》云:“罘罳书卷,阊阖晨开。”段成式《酉阳杂俎》称:“上林间多呼殿榱桷护雀网为罘罳。”则是汉以屏为罘罳,唐以殿间网为罘罳。以其字考之,二字皆从网,有网之义。汉屏疑亦有维索以为限制,今云挂丝,第言以丝挂于竹骨之上,若用罳字,亦取罘罳之义,其实围屏也。《开宝遗事》云:“长安士女游春野,步遇名花,则设席藉草,以红裙递相插挂,以为宴幄。”兹其始也(东坡守汝阴,以帷幕为择胜亭,尝作记,亦此义)。
古者,有国之君,称其妻曰夫人,称诸异邦曰寡小君。后世封爵亦此义。若夫封郑国公,而妻却封周国,此近代之制。惟司马温公曾祖政、祖炫、父池皆赠温国公,曾祖妣薛、祖妣皇甫、妣聂皆赠温国夫人。文潞公赠三代为燕、周、魏国公,配各为其国夫人,深得古遗意。又有封两国夫人之制,但表其尊崇,而不知害理。政和间,改郡县君为孺、安、宜、恭、令、硕、淑人。元降指挥并令带夫爵,如某县子令人之类,今亦不系夫爵矣。
《周礼》有五齐三酒。五齐以供祭祀,三酒以酌有事者。今临安岁供祠祭酒一千六百余瓶坛,又供天章阁景灵宫及取赐酒一万四千二百余瓶坛,其酒名则曰“玉练槌珍珠”、“中和堂”、“有美堂”等。“玉槌珍珠”,名既不典,而“中和”“有美”乃守臣便坐,因以名酒,遂以供御及祭祀,失礼甚矣。予尝言之,今祠祭酒,宜酌五齐之名,以供祠祭;三酒之名,以酌有事者;取赐酒则别为一名,庶几名正理顺。
今之太常所用祭器雅乐,悉是绍兴十六年礼器局新造,祭器用博古图,雅乐用大晟府制度,大晟乐用徽宗君指三节为三寸,如崇宁四年所铸景钟是也。绍兴之制,则用前皇祐二年制造大乐中黍尺,景钟高九尺,垂则为钟,仰则为鼎,鼎之大,中容九斛,中声所极,退藏则八斛有一焉。时铸匠郑真以谓高九尺,约度金分厚薄,取应声律,退藏可容二十斛数,即不应八斛有一;缘九尺之高,则金分太薄,难以取应声律,故止令高九尺,厚薄样则随宜■〈钅写〉造。
《礼运》云:“修其祝嘏。”祝,谓以主人之词飨神;嘏,谓以尸之词致酒而嘏主人,故曰:“祝以孝告,嘏以慈告。”案特牲少牢礼,祝称孝孙某用荐岁事于皇祖伯某,是祝为主人飨神之词,即今祝文是也。《小雅》云:“锡尔纯嘏,子孙其湛。”是嘏致福于主人之词也。汉祠宗庙有嘏词,《蔡邕集》载:“高皇帝使工视承,致多福无疆于尔嗣曾孙皇帝,使尔受禄于天,宜此旧都,万国和同,兆民康义,眉寿延年,子子孙孙,永守民庶,勿替引之。”今祠官有祝文而无嘏词,不知自何代省去。
政和五年,命工部侍郎孟揆鸠工,内官梁师成董役,筑土山于景龙门之侧,以象余杭之凤凰山,最高一峰九十尺,山周十余里,分东西二岭,直接南山,石大者高四十尺,赐名“神运昭功”,封“磐固侯”,一名凤凰山,后神降,有“艮岳排空霄”之语,以在都城之艮方,故曰艮岳。南山成,易名曰寿岳,都人且曰万岁山。所谓余杭之凤凰山,即今临安府大内丽正门之正面;按山上有天柱宫及钱王郊坛,尽处即嘉会门。山势自西北来,如龙翔凤舞,掀腾而下,至凤凰山止。山分左右翼,大内在山之左腋,后有山包之,第二包即相府,第三包即太庙,第四包即执政府,包尽处为朝天门。端诚殿在山之右腋,后有山包之,第二包即郊坛,第三包即易安斋,第四包即马院;东南皆大江,西为西湖,北临平湖,地险且壮,实为一都会,其兆先见于东都为山之时(为山见《国史补》)。
唐故事,天子日御殿见群臣,曰常参。朔望荐食诸陵寝,有思幕之心,不能临前殿,则御便殿见群臣,曰入阁。宣政,前殿也,谓之衙,衙有仗;紫宸,便殿也,谓之入阁。其不御前殿而御紫宸也,乃自正衙唤仗,由阁门而入。百官候朝于衙者,因随入以见,故谓之入阁。然衙,朝也,其礼尊;阁,宴见也,其事杀。自乾符以后,因乱,礼阙,天子不能日见群臣,而见朔望,故正衙常日废仗,而朔望入阁有仗,其后习熟,遂以入阁为重,至出御前殿,犹谓之入阁。此欧文忠公折简问刘贡父者也。按《通典》,隋文帝欲斩大理吏来旷,少卿赵绰固争,帝乃拂衣入阁,绰又矫言欲理他事,帝命引入阁。绰曰:“臣本无他事,而谬言求入,死罪也。”会献皇后在坐,命赐绰酒,则隋时已有入阁之语。正观元年制:自今中书门下及三品以上入阁议事,皆命谏官随之,有失辄谏,则正观又有入阁之语矣,不待开元朔望改御紫宸,云入阁也。玄宗优人服绯,求赐鱼,玄宗云:“鱼袋者,五品以上入阁,则合符,汝则不可。”参诸众说,则阁者,殿后之便室无疑矣。本朝殿后皆有主廊,廊后有小室三楹,室之左右,各有廊通东西正廊,每乘舆自内出,先坐此室,俟报班齐,然后御殿。今临安殿后亦然,故隋后得至此,而太宗又恐闲燕处多肆,故许谏官入,随失即谏。玄宗云:“非合符不得入也。”室之左右小廊通处,即阁门;自前殿唤仗入后殿,必自东西阁门过,所谓入阁,过此门耳,非谓后殿可名阁也。内中目中宫之居为殿,余为阁,贵妃阁、婉仪阁是也。小室亦曰阁子。谓殿为阁,近世之语。
梁武帝崇奉释氏,置放生池,谓之长命洲。唐太平公主于京西撅地,赎水族之生者置其中,谓之放生池,见《刘餗传记》。乾元二年三月,左骁卫郎将史元琮、中使庭玉奉宣于天下州县临江带郭处各置放生池,始于洋州,讫于升州秦淮太平桥,凡八十一所,见颜鲁公《湖州放生池记》。天下置放生池始于此。
释氏写经一行,以十七字为准,故国朝试童行诵经,计其纸数,以十七字为行,二十五行为一纸。
柳子厚《游山诸记》,法《穆天子传》;欧阳文忠公《醉翁亭记》,体公羊穀梁解《春秋》;张忠定《谏用兵疏》,效韩退之《佛骨表》;黄鲁直跋奚文,学汉王子渊《便了券》;唐人《大槐国传》,依《列子•汤问》。此所谓夺胎换骨法。
前代妇人以黛画眉,故见于诗词,皆云:“眉黛远山。”今人不用黛而用墨。按《墨谱》:“周宣帝令外妇人以墨画眉,禁中方得施粉黛。”则知墨填眉,始于后周。
古人称父曰大人,又曰家父,捐馆则曰皇考。今人呼父曰爹,语人则曰老儿,捐馆曰先子,以“儿”、“子”呼父习以为常,不怪也。羌人呼父为爹,渐及中国。《法帖》:陈隋诸帝与诸王书,自称耶耶。韩退之《祭女孥文》,自称曰阿爹、阿八,岂唐人又称母为阿八?今人则曰妈。按《诗》:“来朝走马,率西水浒。”马,音姆,岂中国之人,因西音而小转耶?先子,《礼》、《经》皆曰先君子,惟《孟子》载曾西之语曰“吾先子”,盖称父之爵耳。
今人言元孙之外孙,云第几世孙;《汉•平纪》,立梁孝王元孙之耳孙为王,可谓善造语矣。
《魏世家》,魏王如姬窃兵符,发晋鄙兵,以救赵。诸侯得尚王姬,今云如姬,言宠爱如王姬,即《左传》如夫人之义。
天宝六年杨护榜试《魍魉赋》,何待士之薄哉!
释氏法论:供父母曰恩田,佛僧曰敬田,贫穷曰悲田。
唐之东都,连虢州,多猛兽,人习射猎而不耕蚕,迁徙无常,俗呼为山棚。今人谓锡宴所结采山为山棚。
今国家有庆事,臣僚上表进马称贺,蔡邕有《上加元服与群臣上寿表》,末云:“仅奉牛一头,酒九钟,稽首再拜,上千万岁寿。”
蔡邕《光武济阳宫碑》,载世祖皇考南顿君,初为济阳令,有武帝行过宫,常封闭,帝将生,考以令舍下湿,开宫门后殿居之。建元元年十二月甲子夜,帝生,时赤光满室中,卜者王长卜之,曰:“此吉事,不可言。”《汉书》不载。
子者,男子之通称,子张、子夏是也。亦为爵,公、侯、伯、子、男是也。诸侯之上大夫卿、下大夫、上士、中士、下士,凡五等,亦称子,若宣子、武子之类是也。
唐人尚氏族,推姓显于一郡者,谓之望姓,如清河张、天水赵之类。世人惑于流俗,不究本宗源流,执唐所推望姓,认为己之所自出,谒刺之属显然书之,至于封爵,亦复如是,殊失尊祖敬宗之义。
唐人推崔卢等姓为甲族,虽子孙贫贱皆家世所重。今人不复以氏族为事,王公之女,苟贫乏,有盛年而不能嫁者;闾阎富室,便可以婚侯门,婿甲科。
杨子云太元,其卦有作■者,今观《商卦》、《象卣》所刻,器作■,盖作■,象天一,象地一,象人,其说已见于商。子云多识先秦古书,《太玄》之学,必有自来。
古皆说屦,《曲礼》:“户外有二屦,言闻则入,言不闻则不入。”“毋践屦”“侍于长者,屦不上于堂,解履不敢当阶,就屦跪而举之。”盖古人铺筵设席,不脱屦则有尘污之嫌;今释氏作佛事,脱屦即席,颇有古意。又《礼》,尸坐不脱屦。《少仪》,凡祭于室中,堂上无跣,燕则有之;盖祭不跣,主敬也;燕则有跣,为欢也。屦之有絇,所以示戒,童子不絇,未能戒也。丧屦无絇,去饰也,人臣去国,鞮屦,以丧礼处之也。今人为皮鞋,不用带线,乃古丧屦。
《龟策传》有乡呈兆,首仰,足肣,足开,外内自桥,根格,身折,内格上柱下柱,安安,挺诈等语,学者多不晓,予尝询诸灼龟者,云:龟板以中心脉为主,旁分部有上乡、水、火、木、金、土等兆,即所谓乡也。顺乡作卦即呈兆,拗乡作卦即横兆。头昂即首仰,足收即肣,足发即足开,外内桥今云身中费力,根格今云坐脉,身折今云身断,上柱下柱今云里外枝,安安今云安静,挺诈今云有鬼贼。按《周礼》义,体象谓兆之墨纵横其形体,象似金木水火土;凡欲作龟之时,以龟足象四时而灼之,其兆直上向背者为木兆,直下向足者为水兆,邪向背者为火兆,向下者为金兆,横者为土兆,色是兆气也,就兆中视其气色,似雨及止等是也。
《风俗通》云:《礼传》曰“夏曰嘉平,商曰清祀,周曰大蜡,秦汉曰腊。”宫之奇曰:“虞不腊矣。”则周已有腊名,秦始皇改腊曰嘉平,从夏之旧耳。
唐《卢氏杂记》云:“丧乱以来,封书多以空漏子。”盖古人封书皆实封,今人用空漏子套书,盖始于唐。又宣宗于内中置杖,杖内官;今内中有杖,始于宣宗。又代宗于文武殿设道场,佛见光,大官近侍咸睹,文武百僚拜表贺。今呼内官閤长以上为大官,亦始于唐。
今人呼劝酒瓶为酒京,《侯鲭录》云:“陶人为器,有酒经。”晋安人盛酒以瓦壶,小颈、环口、修腹,容一斗;凡馈人牲,兼置酒。书云一经,或二经、五经,它境人游是邦,不达是义,闻送五经,则束带迎于门,盖自晋安人语,相传及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