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凡前代僧寺道观,多因郊赦,改赐名额,或用圣节名,如承天、寿圣、天宁、乾宁之类是也。隋唐旧额,鲜有不改者;后来创建寺,多移古名,州郡亦逼于人情,往往曲从;然岂有敕赐于彼,而臣下可移于此?特不思耳。甚至富民功德寺,皆有名额,申令两府以上得造功德寺赐名,往往无力为之,反不若富民也。
郦道元《水经注》云:吴兴郡、吴郡、会稽郡,谓之三吴。汉顺帝永建中,阳羡周嘉上书,以县远,赴会至难,求得分置,遂以浙江西为吴,以东为会稽。
钱塘,《地理志》曰:会稽西部都尉治。又《钱塘记》曰:“防海大塘在县东一里,符郡议曹华信家议立此塘,以防海水。始开募有能致一斛土者即与钱一千,旬月之间,来者云集,塘未成,而不复取,于是载土石者皆弃而去,塘以之成,故改名钱塘。”张君房《辨钱塘》,引《十三州记》云:“杭州武林山高九十二丈,周回三十里,在钱塘县南十二里,灵隐寺正坐其山。寺之东西瀵二水,东龙源,横过寺前,即龙溪也,冷泉亭在其上。西曰钱源,其流洪大,下山二里八十步过横坑桥,入于钱湖,盖钱源之聚滀也。钱湖一名金牛湖,一名明圣湖,湖有金牛,遇圣明即见,故有二名焉,钱湖即本名也。今万松岭下西城第一门曰钱湖门,可验其实;行次北第二门曰涌金门,即金牛出见之所也;第三门曰钱塘门,乃县廨在焉。盖自前古以来,居人筑塘以备钱湖之水,故曰钱塘,与《图经》不同。
北人谚语,曰胡孙为马流。《交广志》,马文渊立两铜柱于林邑岸北,有遗兵家十余家,不反,居寿冷岸南而对铜柱,悉姓马,自相婚姻。交州以其流寓,号曰马流,历年既长,人物与之俱化,语言啁唽,故取譬云。
魏置河东郡,郡多杂流徙民,有刘堕者,工酿,王公庶友牵拂相招饮,每云索郎,有顾思同旅语。索郎返语为桑落也,桑落酒名;今僧徒饮酒亦有廋语,呼为般若汤,又云不喏,言不揖而径饮也。
夫子之门,授业身通六艺者三千人,列于四科者十人,此见于经者也。后世乃有七十二子之说,质诸传记,既非夫子之言,又且多寡不同。刘歆谓:“七十子丧而大义乖。”杨雄谓:“速哉七十子之肖仲尼!”司马迁《夫子世家》谓:“弟子身通六艺者七十二人。”文翁《孔子庙图》汉东京肃宗、安帝幸阙里之所祀是也。有多至七十七人,《史记•仲尼弟子传》,《家语•仲尼弟子解》是也。开元礼用此数,而去取复不一,琴张、申枨、林放、陈亢、蘧瑗不在录中。国初,断以七十子之说,取琴张等五人,而公夏守等十人复不预。大观四年,始参定弟子名,宋公夏字子乘、后处字子里、公肩定字子仲、颜祖字子里、鄡单字子家、罕父里字子章、秦商字子丕、厚元字子籍、乐颜字子声。《唐会要》开元礼互见之,悉赠侯爵。盖尝考之,《史记》、《家语》之所均无者四,蘧瑗、林放、申枨、琴张;《史记》之所无,《家语》之所有,曰陈亢、琴牢;《家语》之所无,《史记》之所有,颜何、秦商。苏子由作《古史》,有云:“《史记》、《家语》二书既不可偏废,而琴张、陈亢又见于《论语》。”此言为当,故并录之,凡七十九人。
光武二十八将,前史以为上应列宿,求其当于机会者不过九人耳。如邓禹、冯异之殄赤眉,寇恂之破朱鲔,耿之戮张步,贾复之诛五校,岑彭、吴汉之平公孙,邳彤之守信都,此七事一失不可,其他臧宫之徒,特小才耳。
汉高之兴,群臣来从者,其名非一:以中涓、以令史、以舍人、以将属、以客、以厩将、以将军、以职志谒者、以执盾、以特将、以卒、以左令尹、以中卫、以门尉、以连敖,以都骑、以执盾队史、以中涓骑、以郎将、以中谒者、以骑士、以郎中骑将、以弩将、以客吏、以右司马、以骑司马、以车司马、以军匠;外又有以赵将、以越户将、以越队将、以河南将军、以魏太仆、以曲城户将、以燕将军、以梁将、以赵卫将军、以赵羽林、以齐将、以燕令、以燕相、以荆令尹、以楚将、以魏郎、以越连敖、以故群盗长从。名称古雅,散在《表》、《传》。
平江有张省幹者,病伤寒,眼赤、舌缩有膏、唇口生疮、气喘、失音,脏腑利已数日,势甚危。此证伤寒家不载,诸医皆欲先止脏腑,忽秀州医僧宝鉴大师者过,投以茵陈五苓散、白虎汤而愈。诸医问出何书,僧曰:“仲景云:‘五脏实者死。’今赖大肠通,若更止之,死可立而待也。五苓以导其小肠,白虎以散其邪气也。”诸人始服。
陈吉老,淮人,业医,名动京师。开封府有富人,只一子,忽见正物皆以为偏,凡几案书册之类,排设整齐,必更移令斜,自以为直;以至书写尺牍,莫不皆然。父母甚忧之,历聘医者皆不晓,人以古老为言,遂携子致恳,既告退,独留其子;父怪久不归,遣人询之,则曰已办筵设矣。声乐颇盛,酬劝无算,酣醉乃罢,置卧轿中,使人扛之,高下其手,常令倾侧,展转久之,方令登榻,安寝达旦,酒醒,遣之归。前日斜侧物皆理之使正,父母再三试之,病已脱然矣。媪厚为之谢,且问治之方。吉老云:“令嗣无他疾,醉中尝闪倒,有肝一叶搭在肺上,不能下,今复饮之醉,则肺胀,展转之则肝亦垂,目视自如旧矣。”后过南方,绍兴中,名倾浙右。
唐人书皆有楷法,今得唐碑,虽无书人姓氏,往往可观。说者以为唐以书判试选人,故人竞学书,理或然也。国朝亦重楷法,如欧阳永叔、蔡君谟诸公是也。自苏、黄、米一洗翰墨蹊径,而行书多矣。
《礼》曰:“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又曰:“寝不逾庙。”士大夫建大第,至祖考则舍之庑间。今州郡亦古之侯国,郡斋无不壮丽,未有一州有太守家庙者,盖习俗所移,不以为怪。或以为未颁庙制,在昔仁祖时,尝议立群臣家庙,以议袭爵不定而止,若必待袭爵而后立庙,祖考之得祀者盖鲜矣。况乎政和《五礼新仪》已有定制。唐以前,士大夫之家,无有不立庙者;王珪自奉甚薄,不立家庙,太宗为立庙以愧之,则不待朝廷立庙,明矣。自唐中叶,藩镇跋扈,朝廷为羁縻之术,故赐第京师,立家庙,命词臣为碑,或赐铁券,讵可自处于此而为例耶?
春秋时,县大而郡小,有曰上大夫受县,下大夫受郡是也。至战国则郡大而县小,甘茂谓秦王日:“宜阳大县。名曰县,实郡也。”
今之州通判,盖秦郡监、隋郡通守之比,故今人亦有言监郡者,若用司马别驾事,不亲切矣。
石头城有二,又有石城。“钟阜龙蟠,石城虎踞”,此金陵之石头城也。梁萧勃父子,余孝顷所据,此豫章之石头城也。汪彦章为《豫章石头驿记》,引洪乔附书投诸水事,乃金陵之石头。周美成作《西河词》,有云:“莫愁艇子谁系?”此郢州之石城,皆误用。莫愁,郢人,《古乐府》云:“莫愁在何处?莫愁石城西。艇子打两桨,催道莫愁来。”人不知考。
妇谓夫之父曰舅,夫之母曰姑。婿谓妇之父曰外舅,妇之母曰外姑。子谓母之兄弟曰舅,父之姊妹亦曰姑。皆言与父母行同故也。今人呼妻兄弟却曰舅,妻父曰丈人,至有与婿书自称曰丈人者,不亦陋哉!泰山下有丈人山,或又称之曰泰山。
《周官》,其属皆六十,今有不止六十者,盖冬官之属杂于五官中,如染人等是也。以是知《冬官》亦非全阙。
汉,县有廷掾监乡五部,春夏为劝农掾,秋冬为制度掾。隋改尉为县正;唐置七司,一如郡制;丞为副贰,如州上佐;主簿上辖,如录事参军,其曹谓之录事司;司功以下,有六曹尉分掌之,如州判司,总为七曹。今江西尚有呼县尉为户尉者,沿唐故也。
天宝七年九月,敕五品以上正员、清官、诸道节度使及太守等,并听蓄丝竹,以展欢娱;行乐盛时,式覃中外。至八年六月,敕其南口给使,王公家不得过三十人,职事官一品不得过十人,三品不得过八人,四品不得过六人,五品不得过四人,文武清官六品七品不得过二人,八品九品不得过一人。天宝之时,尚知有限制,岂可不为之禁哉?
《先主纪》:十二年,先主屯樊,不知曹公卒至,至宛乃闻之,遂将其众过襄阳。诸葛亮说先主攻刘琮,荆州可有;先主曰:“吾不忍也。”《关羽传》:先主为汉中,拜羽为前将军,假节钺。是岁,羽率众攻曹仁于樊,曹公遣于禁助仁。秋,大霖,汉水泛溢,禁所督七军皆没。《刘表传》:代王睿为荆州刺史,是时山东兵起,表亦合军襄阳;表顾问蒯越,越曰:“兵集众附,南据江陵,北守襄阳,荆州八郡,可传檄而定。”后表为镇南将军、荆州牧,张济引兵入荆州界,攻穰城。《孙坚传》:初平三年,袁术使坚征荆州,击刘表,表遣黄祖逆于樊邓之间,坚击破之,追渡汉水,遂围襄阳;单马行岘山,为祖军士所射杀。又《魏武故事》载令曰:“楚有江汉山川之险,后复先疆,与秦争衡,荆州其故地也。”今江汉之北有樊邓二城,张济犯穰城已谓入荆州界,则南阳亦荆州隶也。要之江陵、襄阳俱是荆州要地;东汉末,分天下为州,如唐之道,本朝之路,非如今之州,但指一郡言也。是时荆州牧治襄阳,犹今之帅府治某州。今之荆南,东汉而来,或谓之江陵,或谓之南郡。
■〈敫上牛下〉扑食物,法有禁。惟元正、冬至、寒食三节,开封府出榜放三日,或以数十笏银,或以乐艺女人,为一掷;其他百物,无不然,非如今常得■〈敫上牛下〉扑也。
汉制,自中二千石至百石,为十二等;魏更为九品,梁为十八班,陈复为品,后周更为九命,隋复为品,逮今不改。
代言之职,西汉多命文士视草,司马相如等是也。东汉则尚书郎主作文书起草,《汉仪》曰:“尚书郎初从三署诣台试;初上台,称守尚书郎中,岁满,称尚书郎;三年,称侍郎。”魏晋以来,中书监令掌赞诏命,记会时事,典作文书。魏文孝谓高闾曰:“卿为中书监,职典文辞,若情思不至,应谢所任。”以其地在枢近,多承宠任,谓之凤凰池。齐有中书通事舍人,后去通事,直曰中书舍人,专掌诏诰,兼呈奏之事,自是诏诰之事,舍人专之。又王献之为中书令,启琅琊王为中书监,表曰:“中书职掌诏命,非轻才所能独任,自晋建国,尝命宰相参领;中兴以来,益重其任;故能王言弥徽,德音四塞,则亦宰相之任也。”至唐置翰林学士,以文章侍从,而本朝因之。翰林学士司麻制批答等,为内制;中书舍人六员,分房行词,为外制云。
杜诗云:“脱身簿尉中,始与棰楚辞。”韩昌黎诗云:“判司卑官不堪说,未免棰楚尘埃中。”姜皎为秘书监,杖死。周子亮为监察御史,以言事杖于朝堂。代宗命刘晏考所部官吏,刺史有罪,五品以上系劾,六品以下杖然后奏。不特判司卑官也。若本朝待士大夫有礼,自开国以来,未尝妄辱一人;惟犯赃罪,或死或黥,非常法。自升朝官以上,还朝则有朝集院处之,差破人从,其爱惜人才如此。
秦起西戎一所用之礼则从其国俗,自襄公列为诸侯,以为主少昊之神,作西畤,祀白帝,牲用骊驹、黄牛、羝羊。文公作鄜畤,后又有吴阳、武畤、密畤等。四仲之月,月祠畤,驹四匹,木寓龙一驷,木寓车各一。汉高祖增北畤,文帝增五畤,路车各一乘,驾被具。武帝常三岁一郊,又荐五畤,各加一牛以燎。亳忌太一所用雍一畤物,醴枣脯,杀一畤胙,余皆燎之。太初又以木寓马代驹。河间献王采三代礼献之,卒不用。元帝罢诸淫祀四百七十所,立南郊,大风坏竹宫,复五畤,丞相衡议复长安郊祀。新莽,天地合祭,有夫妇同牢之说。光武中兴,东平王苍,又请复古礼。虽为圆坛,而多采用前汉故事,以正月上辛祠南郊,次北郊、明堂、高庙、世祖庙,目为五供。考其祀仪,书漏上水,大鸿胪设九宾,随立寝殿前。钟鸣,引客就位,乘舆自东厢下,太常导出西向拜止;旋升阼阶,拜神,退坐东厢西向。侍中尚书升者皆神座后,公卿谒神座,太官上食,太常乐奏,食举,礼乐阕,君臣受赐食毕,郡国上计吏,占谷于神前。魏、晋始定南北郊,以后稍稍用古礼,而皇帝一献再拜,受福礼毕,器席有司烧埋之。宋文帝元嘉中,始复三献之礼,寓龙马,即古之明器。自周亡至元嘉,而祭礼稍如古,其间岂无贤良儒学之士?卒不能正二王,请复古礼,而莫之能行,习俗移人如此。
古之明器,神明之也。今之以纸为之,谓之冥器,钱曰冥财。冥之为言,本于《汉武纪》:“用冥羊马。”不若用明字为近古云。
司马迁易编年为纪传,成一家之书,自后史官莫不踵之,然业巨事繁,鲜有独成一书者。司马既没之后,十篇缺焉。今《景纪》、《武纪》、《礼乐》、《兵书》、《将相年表》、《日者传》、《三王世家》、《龟策传》等皆非迁笔,而褚先生之功为多。班彪又取司马史,起高祖至王莽诛,为《汉书》,未成,而子固续之。《五行志》皆刘歆。《洪范传》、《古今人表》,亦后出。范晔成《后汉书》而诸志皆刘昭补注。太宗命房玄龄,褚遂良撰《晋书》,遂奏许敬宗、来济、陆元、刘子翼、令狐德棻、李义府、薛元超、上官仪等分撰,以臧荣绪《晋书》为主,文骈俪;惟李淳风明星历,所修《天文》、《律历》、《五行》三志有法;太宗自著宣武二帝及陆机、王羲之四《论》,故题曰御撰。至奉朝修《唐书》,曾鲁公提举,欧阳公分修《帝纪》,宋祁公修《列传》,而《志》《表》乃范镇、王畴、宋敏求、吕夏卿、刘义叟分修。今观《百官志》乃《唐六典》,《地理志》乃《十道志》,《礼乐志》乃《开元礼》云。
《唐史》好用“叵”字(音颇,不可也),《南史》好用“便”字。
本朝军制:有殿前司、侍卫亲军司。殿前司有殿前都点检、都副指挥使、都虞候。都点检自太祖尝领,后不置。侍卫亲军司亦有都副指挥使、都虞候、马军都指挥使、步军都指挥使。雍熙以来,田重进、傅潜、王超为侍卫亲军都虞候,后迁副都指挥使。自超罢,不除人,只置侍卫马军步军都校,始分为三,号曰三衙。殿前司,盖唐之十六卫,侍卫亲军,唐之六军也。
《礼部韵略》,始于科举用律赋,取六经中字为之,故曰略。绍兴中,黄启宗又取六经诸子史常用字为《献元降指挥》,今附于《礼部韵略》之后,令学者通知。淳熙重刊《韵略》,则分入于逐韵之末,既无明文许用,举子多不敢使。然其间有碍理者,如齐字子兮切,《礼》:“地气上齐”,云当于跻,字下亦作齐。矜字与鳏同,至于矜寡,云当于鳏,字亦作矜。如此之类甚多,殊不知二字只有此出处,岂可因此借用,遽改齐矜作跻鳏用之也?若云一作则可矣,此乃黄启宗自媒之文,非取名《礼部韵略》之意也。
予家有米元章《评书》云:善书者历代有之。梁武帝评书,从汉末至梁得三十四人;襄阳米芾评书,隋唐及今又得一十四人。僧智果书虽骨气清健,大小相杂,如十五贵人,谓偏性方循绳墨,忽越规矩。褚遂良如熟战御马,举动从人意,而别有一种骄色。虞世南书如学术休粮道士,神虽清而体势瘦困。欧阳询书如新瘥病人,颜色憔悴,举动辛苦。柳公权书如深山得道之士,修养已成,神气清健,无一点尘俗。颜真卿书如项羽挂剑,樊哙排突,硬弩欲张,铁柱畴立,昂然有不可犯之色。李邕书如乍富小民,举动崛强,礼节生疏。徐浩书如蕴德之士,容颜温厚,举措端正,体气纯白。沈传师书如龙游天表,虎啸溪傍,神采自如,骨法清虚。周越书如轻薄少年舞剑,空健而锋刃交加。钱易书如美丈夫,肌体充悦而神气清秀。蔡襄书如少年女子,体态妖饶,行步缓慢,多铒铅华。苏舜钦书如五陵少年,访云寻雨,骏马春衫,醉眠芳草,狂歌玩乐。张友直书如宫女插花,嫱嫔对鉴,端正自照,别有一种情态。继其人者,襄阳米芾也。
今人目钱有文处为字,背为漫。按《汉书•大宛传》:钱文为王面,幕为夫人面。荀悦云:“幕音漫,无文也。”张晏云:“钱之文面作人乘马,钱之幕作人面形。”韦昭云:“幕,钱背也。”包恺音漫,《史记》亦云。
《诸侯年表》:天子加惠,使诸侯得推恩分子弟国邑。《淮南王安传》:孽子不害最长,不害子建父,独不得为侯。显宗初即位,赐爵人二级,爵过公乘,得移与子,若同产子。随州有后汉修《义井记》,悉列出钱人姓名,云:五大夫某郡某,钱若干,凡六七十人;下列分子某郡,钱若干,亦数十人。五大夫秦汉爵,但分子不晓其义。岂五大夫爵高,不许迁,得如诸侯王及显宗时公乘以上,移与子,谓之分子乎?当有晓之者。
优人杂剧,必装宫人,号为参军色。按《西京杂记》:京兆有古生尝学纵横,揣摩弄矢摇丸摴蒲之术,为都掾史,四十余年,善訑谩二千石,随以谐谑,皆握其权要而得其欢心。赵广汉为京兆,下车而黜之,终于家。至今排戏皆称古掾曹。又《乐府杂录》:汉馆陶令石眈有赃犯,和帝惜其才,免罪。每宴,令衣白衫,命优伶戏弄辱之,经年乃放,后为参军。按本朝景德三年,张景以交通曹人赵谏,斥为房州参军。景为《屋壁记》曰:“近到州,知参军无员数,无职守,悉以旷官败事违戾改教者为之;凡朔望飨宴,使预焉。人一见必指曰参军也,倡优为戏,亦假为之,以资玩戏。”今人多装状元进士,失之远矣。
东坡《四月十一日食荔枝诗》云:“海中仙人绛罗襦,红绡中单白玉肤。”又曰:“似开江珧斫玉柱,更洗河鲀烹腹腴。”注云:“予尝食荔枝,厚味高格两绝,果子无比,惟江珧柱、河鲀近之。”又云:“仆尝问‘荔枝何所似?’或曰:‘荔枝似龙眼。’客皆笑其陋,荔枝实无所似也。仆云:‘荔枝似江珧柱。’应者怃然,仆亦不辨此。”可谓善于比类者。魏文帝以荔枝方之蒲桃,庾信谓魏使尉瑾曰:“昔在邺都,食蒲桃甚美。”陈昭曰:“作何状?”徐君房曰:“有类软枣。”信曰:“君殊不体物,何不言似荔枝?”《艺苑雌黄》亦云。
河豚腹胀而斑,状甚丑,腹中有白曰讷,有肝曰脂。讷最甘肥,吴人甚珍之,目为西施乳,东坡云“腹腴”者是也。东坡在资善堂尝与人谈河鲀之美,云:“也直一死。”其美可知。其间子最毒,能杀人,次即眼与血;在年前后,土人忌之,须水至、荻芽出时,江东方有之。梅圣俞诗云:“春洲生狄芽,春岸飞杨花。河鲀于此时,贵不数鱼虾。”是也。
东坡云:“菜之美者有吾乡之巢,故人巢元修嗜之,余亦嗜之。元修云:‘使孔北海见,当复云吾家菜耶!’因谓之元修菜。”东坡诗云:“彼美君家菜,铺田绿茸茸。豆荚圆且小,槐芽细而丰。”汉东人以豌豆苗为菜,云蜀人以为漫头,号巢菜,以坡诗求之,良不诬。今临安人目之曰豆菜,连角子卖,则知豌豆苗荚,即巢菜也。
嘉泰二年六月,绍兴府山阴农人,辟地得古砖于黄閍冈,字十行,云:“郎耶王献之保母,姓李名意如,广汉人也。在母家志行高秀,归王氏,柔慎恭勤,善属文,能草书,解释老旨趣。年七十,兴宁三年,岁在乙丑,二月六日,无疾而终(下阙十二字)。望葬会稽(下阙九字),冈下。殉以曲水小砚,交螭方壶;树双松于墓上,立贞石而志之,悲夫。后八百余载,知献之保母宫于兹土者,尚(下阙二字)焉。”尚书李公大性伯和,时持浙东宪节,尝见,云:砚色紫而润,后有“晋献之”三字,傍有“永嘉”二字。砚后归钱清王畿家。畿好古,三槐王氏后,模得其本,出以示余。志字大小,甚类《兰亭叙》,其间曲水会稽字,尤逼叙,笔力遒逸,真有父风。或云:乃近人伪为之,有五验:盖集王字,故大小不等,一也。书“晋献之”三字,而不著姓,献之决不若是,二也。妇人谓嫁曰归,既为人保母,不当言归;复云志行高秀,皆非学者语,三也。献之非善日者,而云八百余载,四也。古人墓砖文皆突起,无刊字者,五也。以此推之,良有理。
南岳有三,衡山一也。汉武南狩舒之潜山,望祀,后人因潜为南岳,二也。常之宜兴有南岳,产茶,云以吴孙皓时得名。
福建市舶司,常到诸国舶船,大食、嘉令、麻辣、新条、甘秠、三佛齐国则有真珠、象牙、犀角、脑子、乳香、沉香、煎香、珊瑚、琉璃、玛瑙、玳瑁龟、筒栀子、香蔷薇、水龙涎等。真腊亦名真里富,三泊、缘洋、登流眉、西棚、罗斛、蒲甘国则有金颜香等。渤泥国则有脑版。闍婆国多药物。占城、目丽、木力千、宾达侬、胡麻巴洞、新洲国则有夹煎。佛啰安、朋丰、达啰啼、达磨国则有木香。波斯兰、麻逸、三屿、蒲哩唤、白蒲迩国则有吉贝布、贝纱。高丽国则有人参、银、铜、水银、绫布等物。大抵诸国产香略同。以上舶船候南风则回,惟高丽北风方回。凡乳香有拣香、瓶香(分三等)、袋香(分三等)、榻香、黑榻、水湿黑榻、缠末。如上诸国,多不见史传,惟市舶司有之。
《荆门军•图经》,关将军庙在当阳县玉泉山。绍兴初,潭州人有得其印于水者,二十有三年,寺僧法源白于高使君,得公牒,之潭取之,归于寺,其文为“寿亭侯印”四字,方广一寸有半,其上有穿,穿有环,广如其印。又其上,并二环,各广七分,加其半以为之长。色皆刚莹异常。铜环,古所以佩也。三十有二年,艮斋谢先生自夷陵考试回,尝见之。荆门太守卫公录云:“余幼时,侍先公为湖南提举常平时,得观之,印方二寸余,纽上有双环,阔可六七寸,篆不古,非汉魏间字体,莫可推晓。”或云:“晋宋以下,别有封寿亭侯者,亦未可知。”予以庆元中,因职事,尝于左藏封椿库见之,如其制。又有关南司马一印,字皆作叠篆,不知何时在左藏,则是别有此二印也。毗陵人张驹千里好古,曩尝云:“建炎二年六月,复州宝相禅院因科修城木,于三门前大树下,劚四尺余,得此印。环上刻建安二十年寿亭侯印。”今环上却无此字,又与荆门军所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