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门多才,可使治赋,可使为宰,可使从政,可使与宾客言。子华之使,冉求之艺,子路良孺之勇(《左传》:微虎宵攻吴,师卒二百,有若与焉。冉求清郊之战,樊迟为我右,则勇非一夫),子贡辞命外善货殖,公冶长能通禽言。言语、德行、文章外无往不有。圣人从而以道德礼乐陶熔之,譬天地间生生职职,各正性命,所以为万古大化治。圣人历聘列国,虽因道德所宗,亦多因弟子而重。
楚谋欲以书社封孔子,子西忌之曰:王之辅相有如颜回者乎?王之帅师有如子路者乎?王之使列国有如子贡者乎?王之官尹有如宰予者乎?其后季孙启哀公聘孔子,亦以冉求之胜学军旅于孔子也。《史记》言仲尼没后,弟子大者为诸侯师,小者为卿相。盖其平日琢磨,使有用非止章句之末也。《汉•艺文志》曰:孔子没,群弟子各编成一家之言,名曰九流:一儒、二道、三阴阳、四法、五名、六墨、七纵横、八杂、九农。则孔门之学何所不参?孔子之教何所不讲?所以为圣而当时共慕,至没而弟子异昔,故曰孔子没而微言绝,异端起而大义乖,春秋之后无圣人。战国孟尝、平原辈亦皆聚客数千,书之史者鸡鸣狗盗、袖椎窃符、纵 横狙诈,贾生民之祸而已。下惟是珠履毒瑁,以雄其国,所以士益众,世益卑。
近世伊洛学兴,始以修齐平治为教。故胡氏谓伊洛发明,然后人知孔孟可学而至。视汉晋以来,第以词学名儒者有间矣。至紫阳集诸家之大成,其精本之义理,其粗究之经济,尝书储才之说曰:有天下者必诹询咨问取之无事之时,而参伍折衷,用之有事之日,方其事之未及也,无旦暮仓卒之需,则亲之得以久,无利害纷拿之扰,则察之得以精,诚心素著,则可得之多,岁引月长,则所蓄独富。久且精故,知其长短而不谬,多且富故,更迭为用而不竭。今人平居不以才为意,及临事仓卒泛然求之,所以用之欲称其任,难哉!又曰:不以小恶掩大善,不以众短弃一长,不以近遗远,不以小加大。则共聚一时英彦,请之者岂直曰文为而已。
又当参尧禅舜、舜禅禹,皆是积岁程年,稷、契、夔、龙之任,曰“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则决,非以骤致也。若傅说起于版筑,胶鬲举于鱼盐,管夷吾举于士,汉祖仓卒罗致,贩缯、屠狗、吹箫、织簿皆为用,则短不可弃长,小不可掩大,又可验也。况物有不求,未有无物之岁,人有不用,未有无才之时。特患教无孔子而取之,之说又不大公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