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七十  列传第五十八

类别:史部 作者:李延寿(唐) 书名:北史

    韩褒 赵肃 子轨 张轨 李彦 郭彦 梁昕 皇甫璠 子诞 辛庆之 族子昂 王子直 杜杲 吕思礼 徐招 檀翥 孟信 宗懔 刘璠 子祥兄子行本 柳遐 子庄

    韩褒,字弘业,颍川颍阳人也。祖环,魏平凉郡守、安定郡公。父演,恆州刺史。褒少有志尚,好学而不守章句。其师怪问之,对曰:“文字之间,常奉训诱,至于商较异同,请从所好。”师因此奇之。及长,涉猎经史,深沈有远略。属魏室丧乱,避地夏州。时周文帝为刺史,素闻其名,待以客礼。及贺拔岳为侯莫陈悦所害,诸将遣使迎周文。周文问以去留之计,褒曰:“此天授也,何可疑乎!”周文纳焉。及为丞相,引为录事参军。赐姓侯吕陵氏。大统初,迁行台左丞,赐爵三水县伯、丞相府从事中郎,出镇淅、郦。居二年,徵拜丞相府司马,进爵为侯。

    出为北雍州刺史。州带北山,多有盗贼。褒密访之,并豪右所为也,而阳不之知。厚加礼遇,谓曰:“刺史起自书生,安知督盗?所赖卿等共分其忧耳。”乃悉召杰黠少年素为乡里患者,置为主帅,分其地界,有盗发而不获者,以故纵论。于是诸被署者莫不惶惧,皆首伏曰:“前盗发者,并某等为之。”所有徒侣,皆列其姓名,或亡命隐匿者,并悉言其所在。褒乃取盗名簿藏之,因大榜州门曰:“自知行盗者,可急来首,即除其罪。尽今月不首者,显戮其身,籍没妻子,以赏前首者。”旬日之间,诸盗咸悉首尽。褒取名簿勘之,一无差异,并原其罪,许以自新,由是群盗屏息。入为给事黄门侍郎,迁侍中,除都督、西凉州刺史。羌胡之俗,轻贫弱,尚豪富。豪富之家,侵渔百姓,同于仆录。故贫者日削,豪者益富。褒乃悉募贫人,以充兵士,优复其家,蠲免徭赋。又调富人财物以振给之。每西城商货至,又先尽贫者市之。于是贫富渐均,户口殷实。废帝元年,为会州刺史。后以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进爵为公,累迁汾州刺史。

    先是,齐寇数入,人废耕桑,前后刺史,莫能防扞。褒至,适会寇来,乃不下属县。人既不备,以故多被抄掠。齐人喜于不觉,以为州先未集兵,今还必不能追蹑,由是益懈,不为营垒。褒已先勒精锐,伏北山中,分据险阻,邀其归路。乘其众怠,纵伏击之,尽获其众。故事,获生口者,并送京师,褒因是奏曰:“所获贼众,不足为多,俘而辱之,但益其忿耳。请一切放还,以德报怨。”有诏许焉。自此抄兵颇息,迁河州总管,仍转凤州刺史。寻以年老请致事,诏许之。天和五年,拜少保。褒历事三帝,以忠厚见知。武帝深相敬重,常以师道处之,每入朝见,必有诏令坐,然始论政事。卒,赠泾、岐、燕三州刺史,谥曰贞。

    子继伯嗣。仕隋,位终卫尉少卿。

    赵肃,字庆壅,河南洛阳人也。世仕河西。及沮渠氏灭,曾祖武始归于魏,赐爵金城侯。祖兴,中书博士。父申侯,举秀才,为后军府主簿。肃早有操行,知名于时。孝昌中,起家殿中侍御史,累迁左将军、太中大夫。东魏天平初,除新安郡守,秩满还洛阳。大统三年,独孤信东讨,肃率宗人为向导。授司州别驾,监督粮储,军用不匮。周文帝闻之,谓人曰:“赵肃可谓洛阳主人也。”九年,行华山郡事。

    十三年,除廷尉少卿。明年元日,当行朝礼,非有封爵者不得预焉。肃时未有茅土,左仆射长孙俭启周文请之,周文乃召肃谓曰:“岁初行礼,岂得使卿不预!然何为不早言也?”于是令肃自选封名。肃曰:“河清乃太平之应,窃所愿也。”于是封清河县子。十六年,除廷尉卿,加征东将军。肃久在理官。执心平允,凡所处断,咸得其情。廉慎自居,不营产业,时人以此称之。十七年,进位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散骑常侍,赐姓乙弗氏。先是,周文命肃撰法律,肃积思累年,遂感心疾。去职,卒于家。子轨。

    轨少好学,有行检。周蔡王引为记室,以清苦闻。隋文帝受禅,为齐州别驾,有能名。其东邻有桑,葚落其家,轨遣人悉拾还其主,戒其诸子曰:“吾非以此求名,意者非机杼物,不愿侵人。汝等宜以为戒。”在州考绩连最。持节使者郃阳公梁子恭上状,文帝赐以米帛甚优,令入朝。父老将送者,各挥涕曰:“别驾在官,水火不与百姓交,是以不敢以杯酒相送。公清如水,请酌一杯水奉饯。”轨受饮之。至京,诏与牛弘撰定律令格式。

    时卫王爽为原州总管,召为司马。在道夜行,其左右马逸入田中,暴人禾。轨驻马待明,访知禾主,酬直而去。原州人吏闻之,莫不改操。后检校硖州刺史,甚有恩惠。转寿州总管长史。芍陂旧有五门堰,芜秽不通。轨劝课吏人,更开三十六门,灌田五千馀顷,人赖其利。秩满归,卒于家。子弘安、弘智,并知名。

    张轨,字元轨,济北临邑人也。父崇,高平令。轨少好学,志识开朗。初在洛阳,家贫,与乐安孙树仁为莫逆之友,每易衣而出,以此见称。轨常谓所亲曰:“秦、雍之间,必有王者。”尔硃氏败后,遂杖策入关。贺拔岳以轨为记室参军。典机密。寻转仓曹。时谷籴踊贵,或有请贷官仓者,轨曰:“以私害公,非吾宿志。济人之难,讵得相违?”乃卖所服衣物,籴粟以振其乏。及岳被害,周文帝以轨为都督,从征侯莫陈悦。悦平,使于洛阳,见领军斛斯椿。椿曰:“高欢逆谋,已传行路,人情西望,以日为年,未知宇文何如贺拔也?”轨曰:“宇文公文足经国,武足定乱,至于高识远度,非愚管所测。椿曰:“诚如卿言,真可恃也。”周文为行台,授轨郎中。孝武西迁,除中书舍人,封寿张县子,肃著作佐郎,修起居注,迁给事黄门侍郎,兼吏部郎中。出为河北郡守。在郡三年,声绩甚著,临人政术,有循吏之美。大统间言宰人者,多推尚之。入为丞相府从事中郎,行武功郡事。章武公导出镇秦州,以轨为长史。废帝元年,进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散骑常侍。二年,赐姓宇文氏,行南秦州事。恭帝二年,徵拜度支尚书,复除陇右府长史。卒于位,谥曰质。轨性清素,临终之日,家无余财,唯有书数百卷。

    子肃,周明帝初为宣纳上士,转中外府记室参军、中山公训侍读。早有才名,性颇轻猾,时人比之魏讽。卒以罪考竟终。

    李彦,字彦士,梁郡下邑人也。祖光之,魏淮南郡守。父静,南青州刺史。彦少有节操,好学慕古。孝昌中,解褐奉朝请。孝武入关,兼著作佐郎,修起居注。大统初,除通直散骑侍郎,累迁左户郎中。十二年,省三十六曹为十二部,改授户部郎中,封平阳县子。废帝初,拜尚书右丞,转左丞。彦在尚书十有五载,属军国草创,庶务殷繁,留心省阁,未尝懈怠。断决如流,略无疑滞。台阁莫不叹其公勤,服其明察。迁给事黄门侍郎,仍左丞。赐姓宇文氏。出为鄜州刺史。六官建,改授军司马,进爵为伯。彦性谦恭,有礼节,虽居显要,于亲党之间恂如也。轻财重义,好施爱士,时论以此称之,然素多疾,而勤于莅职,虽沈顿枕席,犹理务不辍,遂至于卒。谥曰敬。

    彦临终遗诫其子等曰:“昔人以窾木为椟,葛累为缄,下不乱泉,上不泄臭,实吾平生之志也。但事既矫枉,恐为世士所讥。今可敛以时服,葬于硗脊之地,勿用明器、刍涂及仪卫等。尔其今哉。”朝廷嘉焉。不夺其志。

    子升明嗣。少历显职。大象末,太府中大夫、仪同大将军。仕隋,终于齐州刺史。

    子仁政,长安县长。义军至,以罪诛。

    郭彦,太原阳曲人也。其先从官关右,遂居冯翊。父胤,灵武令。彦少知名。周文帝临雍州,辟为西曹书佐。累迁虞部郎中。大统十二年,初选当州首望,统领乡兵,除帅都督。以居郎官著称,封龙门县子,进大都督。恭帝元年,除兵部尚书,仍以本兵从柱国于谨南伐江陵。进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进爵为伯。六官建,拜户部中大夫。周孝闵帝践祚,出为澧州刺史。蛮左生梗,不营农业。彦劝以耕稼,人皆务本,亡命之徒,咸从赋役。先是,以澧州粮储乏少,每令荆州递送。自彦莅职,仓庾充实,无复转输之劳。齐南安城主冯显密遣使归降,其众未之知也。柱国宇文贵令彦率兵应接。时齐人先令显率所部送粮南下,彦惧其众不从命,乃于路邀之,显因得自拔。其众果拒战,彦纵兵奋击,并虏获之。以南安无备,即引军掩袭,遂有其城。晋公护嘉之,进爵怀德县公。入为工部中大夫。保定四年,晋公护东讨,彦从尉迟迥攻洛阳,迥复令彦与权景宣出汝南。及军次豫州,使彦镇之。天和中,为陇右总管府长史。卒于官。赠小司空、宜鄜丹三州刺史。

    梁昕,字元明,安定乌氏人也。世为关中著姓。其先因官,徙居京兆之盩厔。祖重耳,漳县令。父劝儒,中散大夫,赠泾州刺史。昕少温恭,见称州里。从尔硃天光征讨,拜右将军、太中大夫。周文帝迎魏孝武,军次雍州,昕以三辅望族上谒。周文见昕容貌瑰伟,深赏异之,即授右府长流参军。累迁丞相府主簿。大统十二年,除河南郡守,迁东荆州刺史。昕抚以仁惠,蛮夷悦之。封安定县子。周孝闵帝践祚,进位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明帝初,进爵胡城县伯。天和初,拜工部中大夫,出为陕州总管府长史。昕性温裕,有干能,历官内外,咸著声称。寻卒官。赠大将军,谥曰贞。

    昕弟荣,位计部下大夫、开府仪同三司、朝那县伯。赠泾、宁、幽三州刺史,谥曰静。

    子蠙,仕隋,为给事郎。贞观中,终于郑州刺史。

    皇甫璠,字景瑜,安定三水人也。世为西州著姓,后徙居京兆。父和,本州中从事。大统末,追赠散骑常侍、仪同三司、泾州刺史。璠少忠谨,有干略,永安中,辟州都督。周文帝为牧,补主簿,以勤事被知。大统四年,引为丞相府行参军。周孝闵帝践祚,为守庙下大夫、长乐县子。保定中,为鸿州刺史,入为小纳言。累迁蕃部中大夫,进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璠性平和,小心奉法,安贞守志,恆以清白自处,当时称为善人。建德三年,为随州刺史,政存简惠,百姓安之,卒官,赠交、渭二州刺史,谥曰恭。

    子谅,少知名。大象中,位吏部下大夫。谅弟诞。

    诞字玄虑,少刚毅,有器局,开皇中,累迁治书侍御史,朝臣入不肃惮焉。后为尚书左丞。时汉王谅为并州总管,朝廷盛选僚佐,拜诞并州总管司马,总府政事,一以谘之,谅甚敬焉。及炀帝即位,谅用谘议王頍谋,发兵作乱。诞数谏止,谅不纳。诞因流涕,以死固请。谅怒囚之。及杨素将至,谅屯清源以拒之。谅主簿豆卢毓出诞于狱,协谋闭城拒谅。谅袭击破之,并抗节遇害。帝以亡身殉国,嘉悼者久之。诏赠柱国,封弘义公,谥曰明。

    子无逸嗣。寻为淯阳太守,甚有声称。大业初,令行,旧爵例除。以无逸诚义之后,赐爵平舆侯。入为刑部侍郎,守右武卫将军。

    初,汉王谅之反,州县莫不响应。有岚州司马陶世模、繁畤令敬钊,并抗节不从。

    世模,京兆人。性明敏,有器干。仁寿初,为岚州司马。谅反,刺史乔钟葵将赴之,世模以义拒之。临之以兵,辞气不挠,钟葵义而释之。军吏请斩之,于是被囚。及谅平,拜开府,授大兴令。从卫玄击杨玄感,以功进位银青光禄大夫。

    钊字积善,河东蒲坂人。父元约,周布宪中大夫。钊,仁寿中为繁畤令,甚有能名。汉王谅反,师陷其城,贼帅墨弼执送伪将乔钟葵,署为代州总管司马。钊正色拒之,誓之以死。会钟葵败,钊遂免。卒于朝邑令。

    辛庆之,字余庆,陇西狄道人也。世为陇右著姓。父显宗,冯翊郡守,赠雍州刺史。庆之少以文学徵诣洛阳,对策第一,除秘书郎。属尔硃氏作乱,魏孝庄帝令司空杨津为北道行台,节度山东诸军以讨之。津启庆之为行台左丞,与参谋议。至鄴,闻孝庄帝崩,遂出兗、冀间,谋结义徒,以赴国难。寻而节闵帝立,乃还洛阳。及贺拔岳为行台,复启庆之为行台吏部郎。大统初,从周文帝东讨,为行台左丞。六年,行河东郡事。九年,入为丞相府右长史,兼给事黄门侍郎,除度支尚书,复行河东郡事。迁南荆州刺史,加仪同三司。庆之位遇虽隆,而率性俭素,车马衣服亦不尚华侈。志量淹和,有儒者风度,特为当时所重。又以其经明行修。令与卢诞等教授诸王。庆帝二年,拜秘书监。卒官。子加陵,主寝上士。庆之族子昂。

    昂字进君。数岁便有成人志行。有善相人者,谓其父仲略曰:“公家虽世载冠冕,然名德富贵,莫有及此兒者。仲略亦重昂志气。深以为然。年十八,侯景辟为行台郎中。景后来附,昂遂入朝,除丞相府行参军。后追论归朝勋,封襄城县男。

    及尉迟迥伐蜀,昂占募从军。蜀平,迥表昂为龙州长史,领龙安郡事。州带山谷,旧俗生梗。昂威惠洽著,吏人畏而爱之。成都一方之会,风俗舛杂,迥以昂达于从政,复表昂行成都令。昂到县。便与诸生与祭文翁学堂,因共欢宴,谓诸生曰:“子孝臣忠,师严友信,立身之要,如斯而已。若不事斯语,何以成名?各宜自勉,克成令誉。”昂言切理至,诸生等并深感悟,归而告其父老曰:“辛君教诫如此,不可违之。”于是井邑肃然,咸从其化。迁梓潼郡守。六官建,入为司隶上士,袭爵繁昌县公。

    保定二年,为小吏部。时益州殷阜,军国所资,经途艰险,每苦劫盗。诏昂使于益、梁,军人之务皆委决焉。昂抚导荒梗,颇得宁静。天和初,陆腾讨信州蛮,诏昂便于通、渠等州运粮馈之。时临、信、楚、合等诸州人庶多从逆,昂谕以祸福,赴者如归。乃令老弱负粮,壮夫拒战,莫有怨者。使还,属巴州万荣郡人反叛,围郡城,昂于是遂募通、开二州,得三千人,倍道兼行,出其不意。又令其众皆作中国歌,直趣贼垒。谓有大军赴救,望风瓦解。朝廷嘉其权以济事,诏梁州总管、杞国公亮即于军中赏昂奴婢二十口,缯彩四百匹。又以昂威信布于宕梁,遂表为渠州刺史。转通州。推诚布信,甚得夷獠欢心。秩满还京,首领皆随昂诣阙朝觐。以昂化洽夷落,进位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时晋公护执政,昂稍被护亲待,武帝颇衔之。及诛护,加之捶楚,因此遂卒。

    昂族人仲景,好学,有雅量。其高祖钦,后赵吏部尚书、雍州刺史,子孙因家焉。父欢,魏陇州刺史、硃阳公。仲景年十八,举文学,对策高第。拜司空府主簿。建德中,位内史下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卒于家。子衡。

    王子直,字孝正,京兆杜陵人也。世为郡右族。父琳,州主簿、东雍州长史。子直性节俭,有干能。魏正光中,州辟主簿,起家奉朝请。永安初,拜鸿胪少卿。孝武西迁,封山北县男。大统初,汉炽屠各阻兵于南山,与陇东屠各共为脣齿。周文帝令子直率泾州步骑五千讨破之。赐书劳问,除尚书左外兵郎中,兼中书舍人。从解洛阳围,经河桥战,兼尚书左丞,出为秦总管府司马。时凉州刺史宇文仲和据州逆命,子直从陇右大都督独孤信讨平之。复入为大行台郎中,兼丞相府记室,除太子中庶子,领齐王友。寻行冯翊郡事。废帝元年,拜使持节、大都督,行瓜州事。务以德政化人,西土悦附。恭帝初,徵拜黄门侍郎。卒官。

    子宣礼,柱国府参军。

    杜杲,字子晖,京兆杜陵人也,祖建,魏辅国将军,赠蒙州刺史。父皎,仪同三司、武都郡守。杲学涉经史,有当世干略,其族父攒,清贞有识鉴,深器重之,常曰:“吾家千里驹也。”攒时仕魏,为黄门侍郎,兼度支尚书、卫大将军、西道大行台,尚孝武妹新丰公主,因荐之朝廷。永熙三年,起家奉朝请。周明帝初,为脩城郡守。属凤州人仇周贡等构乱,攻逼脩城,杲信洽于人,部内遂无叛者。寻率郡兵与开府赵昶合势,并破平之。入为司会上士。

    初,陈文帝弟安成王顼为质于梁,及江陵平,顼随例迁长安。陈人请之,周文帝许而未遣。至是,帝欲归之,命杲使焉。陈文帝大悦,即遣使报聘,并赂黔中数州地,仍请画野分疆,永敦邻好。以杲奉使称旨,进授都督,行小御伯,更往分界。陈于是归鲁山郡。帝乃拜顼柱国大将军,诏杲送之还国。陈文帝谓杲曰:“家弟今蒙礼遣,实是周朝之惠。然不还鲁山,亦恐未能及此。”杲答曰:“安成之在关中,乃咸阳一布衣耳。然是陈之介弟,其价岂止一城?本朝亲睦九族,恕己及物,上遵太祖遗旨,下思继好之义,所以发德音者,盖为此也。若知止侔鲁山,固当不贪一镇。况鲁山梁之旧地,梁即本朝籓臣,若以始末言之,鲁山自合归国。云以寻常之土,易已骨肉之亲,使臣犹谓不可,何以闻诸朝廷!”陈文帝惭恧久之,乃曰:“前言戏之耳!”自是接遇有加常礼。及还,引升殿,亲降御座,执手以别。朝廷嘉之,授大都督、小载师下大夫,行小纳言,复聘于陈。及华皎来附,诏令卫公直、都督元定等援之。定等并没。自是连兵不息,东南搔动。武帝授杲御正中大夫,使陈,论保境息人之意。陈宣帝遣其黄门侍郎徐陵谓杲曰:“两国通好,彼朝受我叛人,何也?”杲曰:“陈主昔在本朝,非慕义而至,主上授以柱国,位极人臣,子女玉帛,备礼将送,今主社稷,孰谓非恩?郝烈之徒,边人狂狡,曾未报德,而先纳之。今受华氏,正是相报。过自彼始,岂在本朝!”陵曰:“彼纳华皎,志图吞噬。此受郝烈。容之而已。且华皎方州列将。窃邑叛亡。郝烈一百许户,脱身逃窜。大小有异,岂得同年而语乎?”杲曰:“大小虽殊,受降一也。若论先后,本朝无失。”陵曰:“周朝送主上还国,既以为恩,卫公共元定度江,孰云非怨?计恩与怨,亦足相埒。”杲曰:“元定等军败身囚,其怨已灭。陈主负扆冯玉,其恩犹在。且怨由彼国,恩起本朝,以怨酬恩,未之闻也。”陵笑而不答。杲因陈和通之便,陵具以闻。陈宣许之,遂遣使来聘。

    建德初,授司城中大夫,仍使于陈。宣帝谓杲曰:“长湖公军人等虽筑馆处之,然恐不能无北风之恋。王褒、庾信之徒既羁旅关中,亦当有南枝之思耳。”杲揣陈宣意欲以元定军将士易王褒等,乃答之曰:“长湖总戎失律,临虽苟免,既不死节,安用此为!且犹牛之一毛,何能损益。本朝之议,初未及此。”陈宣帝乃止。及杲还,至石头,又遣谓之曰:“若欲合从,共图齐氏,能以樊、邓见与,方可表信。”杲答曰:“合从图齐,岂唯弊邑之利?必须城镇,宜待得之于齐。先索汉南,使臣不敢闻命。”还,除司仓中大夫,又使于陈。杲有辞辩,闲于占对,前后将命,陈人不能屈,陈宣帝甚敬异之。时元定已卒,乃礼送开府贺拔华及定棺枢,杲受之以归。除河东郡守,迁温州刺史,赐爵义兴县伯。大象元年,徵拜御正中大夫,复使陈。二年,除申州刺史,加开府仪同大将军,进爵为侯。除同州刺史。隋开皇元年,以杲为同州总管,进爵为公。俄迁工部尚书。二年,除西南道行台兵部尚书。寻以疾卒。

    子运,大象末,宣纳上士。

    杲兄长晖,位仪同三司。

    吕思礼,东平寿张人也。性温润,不杂交游。年十四,受学于徐遵明,长于论难,诸生为之语曰:“讲《书》论《易》锋难敌。”十九,举秀才,对策高第,除相州功曹参军。葛荣围鄴,思礼有守御勋,赐爵平陵县伯,除栾城令。普泰中,仆射司马子如荐为尚书二千石郎中。寻以地寒被出,兼国子博士。乃求为关西大行台郎中,与姚幼瑜、茹文就俱入关。为行台贺拔岳所重,专掌机密,甚得时誉。岳为侯莫陈悦所害,赵贵等议遣赫连达迎周文帝,思礼预其谋。及周文为关西大都督,以思礼为府长史,寻除行台右丞。以迎魏孝武功,封汶阳县子,加冠军将军。拜黄门侍郎。魏文帝即位,领著作郎,除安东将军、都官尚书,兼七兵、殿中二曹事。从禽窦泰,进爵为侯。大统四年,以谤讪朝政赐死。

    思礼好学有才,虽务兼军国,而手不释卷。昼理政事,夜即读书,令苍头执烛,烛烬夜有数升。沙苑之捷,命为露布,食顷便成,周文叹其工而且速。所为碑诔表颂,并传于世。七年,追赠车骑将军、定州刺史。

    子亶嗣。大象中,位至驾部下大夫。

    时有博陵崔腾,早有名誉,历职清显,为丞相府长史,亦以投书谤议赐死。

    徐招,字思贤,高平金乡人也。世为著姓。招少好法律及朝廷旧事,发言措笔,常欲辩析秋毫,初入洛阳,虽未登仕,已为时知,朝廷疑事多预议焉。延昌中,从征浮山堰有功,赐爵高文男。及广阳王深北讨鲜于脩礼,启为员外散骑侍郎、深府长流参军。招陈策请离间之,葛荣竟杀脩理,自为魁帅。以功进爵为侯。永安初,射策甲科,除员外散骑常侍,领尚书仪曹郎中。招少习吏事,未能精究朝仪,常恨才达,恐名迹不立。久之,方转二千石郎中。尔硃荣死,尔硃世隆屯兵河桥,庄帝以招为行台左丞,自武牢北度,引马场、河内之众以抗世隆。后尔硃兆得招,锁送洛阳,仲远数招罪,将斩之。招曰:“不亏君命,得死为幸。”仲远重之,曰:“凡人受命,理各为主。今若为戮,何以劝人臣?”乃释之,用为行台右丞。及仲远南奔,招独还洛。永熙末,从孝武入关中,拜给事黄门侍郎,兼尚书右丞。时朝廷播迁,典章遗阙,至于台省法式,皆招所记,论者多焉。大统三年,拜骠骑将军、侍中。时文帝舅子王起化犯罪死,有诏追赠,招执奏正之。后卒于度支尚书。子山云嗣。

    檀翥,字凤翔,高平金乡人也。六世祖毓,晋步兵校尉。父江,始还北,仁至太常少卿,赠兗州刺史。翥十岁丧父,还京师宅,与营人杂居。虽幼孤寒,不与邻人来往。好读书,解属文,能鼓琴,早为琅邪王诵所知。年十九,以名家子为魏明帝挽郎。后客游三辅,时毛遐为行台,镇北雍,表翥为行台郎中。庄帝既诛尔硃荣,遐使翥诣亦师,因除著作佐郎,郎中如故。后孝武帝西幸,除兼中书舍人,修国史。大统初,又兼著作佐郎。以守关迎贺勋,封高唐子。后坐谈论轻躁,为黄门侍郎徐招所纠,死于廷尉狱。

    孟信,字脩仁,广川索卢人也。家世贫寒,颇传学业。信常曰:“穷则变,变则通。吾家世传儒学,而未有通官,当由儒非世务也。”遂感激,弃书从军。永熙末,除奉朝请。从孝武帝入关,封东州子,赵平太守。政尚宽和,权豪无犯。山中老人会以酒馈之,信和颜接引,殷勤劳问,乃自出酒,以铁铛温之,素木盘盛芜青菹,唯此而已。又以一铛借老人,但执一杯,各自斟酌,申酬酢之意,谓老人曰:“吾至郡来,无人以一物见遗,今卿独有此饷。且食菜已久,欲为卿受一髆耳。酒既自有,不能相费。”老人大悦,再拜,擘进之。酒尽方别。及去官,居贫无食。唯有一老牛,其兄子卖之,拟供薪米。券契已讫,市法应知牛主住在所。信适从外来,见买牛人,方知其卖也。因告之曰:“此牛先来有病,小用便发,君不须也。”杖其兄子二十。买牛人嗟异良久,呼信曰:“孟公,但见与牛,未必须其力也。”苦请不得,乃罢。买牛者,周文帝帐下人,周文深叹异焉。未几,举为太子少师,后迁太子太傅,儒者荣之。特加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散骑常侍。辞老请退,周文不夺其志,赐车马、几杖、衣服、床帐。卒于家。赠冀州刺史,谥曰戴。子儒。

    宗懔,字元懔,南阳涅阳人也。八世祖孙,永嘉乱,讨陈敏有功,封柴桑县侯,除宜都郡守。卒官。子孙因居江陵。父高之,梁山阴令。懔少聪敏,好读书,昼夜不倦,语辄引古事,乡里呼为“小兒学士”。梁大同六年,举秀才。以不及二宫元会,例不对策。及梁元帝镇荆州,谓长史刘之遴曰:“贵乡多士,为举一有意少年。”之遴以懔应命,即日引见,令兼记室。尝夕被召宿省,使制《龙川庙碑》,一夜便就。诘朝呈上,梁元帝叹美之。后历临汝、建城、广晋三县令。遭母忧去职,哭辄欧血,两旬之内,绝而复苏者三。每旦有君乌数千集于庐舍,候哭而来,哭止而去,时论以为孝感所致。梁元帝即位,擢为尚书侍郎,封信安县侯,累迁吏部尚书。懔父高之先为南台书侍御史,犯宪。懔愿父释罪,当终身菜食。高之理雪,故懔菜食,乡里称之。在元帝府,府中多言其矫。至是,大进鱼肉,国子祭酒沛国刘珏让之曰:“本知卿不忠,犹谓卿孝。今日便是忠孝并无。”懔不能对。懔博学有才藻,口未尝誉人,朋友以此少之。初,侯景平后,梁元帝议还建鄴,唯懔劝都渚宫,以乡在荆州故也。及江陵平,与王褒等入关。周文帝以懔名重南土,甚礼之。周孝闵帝践祚,拜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明帝即位,又与王褒等在麟趾刊定群书,数蒙宴赐。保定中,卒。有集二十卷行于世。

    刘璠,字宝义,沛人也。六世祖敏,以永嘉乱,徙居广陵。父臧,性方正,笃志好学,居家以孝闻。仕梁,为著作郎。璠九岁而孤,居丧合礼。少好读书,兼善文笔。十七,为上黄侯萧晔所器重。范阳张绾,梁之外戚,才高口辩,见推于世。以晔懿贵,亦假借之。璠年少未仕,而负才使气,不为之屈。绾尝于新渝侯宅,因酒后诟京兆杜杲曰:“寒士不逊。”璠厉色曰:“此坐谁非寒士?”璠本意在绾,而晔以为属己,辞色不平。璠曰:“何王之门不可曳长裾也!”遂拂衣而去。晔谢之,乃止。后随晔在淮南。璠母在建康遘疾,璠弗之知。尝忽一日举身楚痛,寻而家信至,云其母病。璠即号泣戒道,绝而又苏。当身痛之辰,即母死之日。居丧毁瘠,遂感风气,服阕后一年,犹杖而后起。及晔终于毗陵,故吏多分散,璠独奉晔丧还都,坟成乃退。梁简文寺在东宫,遇晔素重,诸不送者多被劾责,唯璠独被优尝赏。解褐王国常侍,非其好也。

    璠少慷慨,好功名,志欲立事边城,不乐随牒平进。曾宜丰侯萧脩出为北徐州刺史,即请为其轻车府主簿,兼记室参军。脩为梁州,又板为中记室,补华阳太守。属侯景度江,梁室大乱,脩以璠有才略,甚亲委之。时寇难繁兴,未有所定,璠乃喟然赋诗以见志。其末章曰:“随会平王室,夷吾匡霸功。虚薄而时用,徒然慕昔风。”脩开府,置佐史,以璠为谘议参军,仍领记室。梁元帝承制,授树功将军、镇西府谘议参军。赐书曰:“邓禹文学,尚或执戈;葛洪书生,且云破贼。前修无远,属望良深。”元帝寻以脩绍鄱阳之封,且为雍州刺史,复以璠为为脩平北府司马。

    及武陵王纪称制于蜀,以璠为中书侍郎。遣召璠,使者八反,乃至蜀。又以为黄门侍郎,令长史刘孝胜深布心腹,使工画《陈平度河归汉图》以遗之。璠苦求还,中记室韦登私曰:“殿下忍而蓄憾,足下不留,将致大祸。脱使盗遮于葭萌,则卿殆矣。孰若共构大厦,使身名俱美哉!”璠正色曰:“卿欲缓颊于我邪?我与府侯分义已定,岂以宠辱夷险易其心乎!丈夫立志,当死生以之耳。殿下方布大义于天下,终不逞志于一人。”纪知不为己用,乃厚赠而遣之。临别,纪又解其佩刀赠璠曰:“想见物思人。”璠曰:“敢不奉扬威灵,克翦奸宄。”纪于是遣使拜脩为益州刺史,封随郡王,以璠为府长史,加蜀郡太守。

    还至白马西,属达奚武军已至南郑,璠不得入城,遂降武。周文帝素闻其名,先戒武曰:“勿使刘璠死。”故武先令璠赴阙。周文见之如旧,谓仆射申徽曰:“刘璠佳士,古人何以过之!”徽曰:“晋人灭吴,利在二陆。明公今平梁汉,得刘璠也。”时南郑尚拒守,达奚武请屠之,周文将许焉,唯令全脩一家而已。璠乃请之于朝,周文怒而不许也。璠泣而固请,移时不退。柳仲礼侍侧,曰:“此烈士也。”周文既纳萧脩降,又许其反国。脩至长安累月,未之遣也。璠因侍宴,周文曰:“我于古谁比?”曰:“常以公命世英主,汤、武莫逮。今日所见,曾是齐桓、晋文之不若。”周文曰:“我不得比汤、武,望与伊、周为匹,何桓、文之不若乎?”对曰:“齐桓存三亡国,晋文不失信于伐原。”语未终,周文抚掌曰:“我解尔意,欲激我耳。”即命遣脩。脩请与璠俱还,周文不许。以璠为中外府记室,迁黄门侍郎、仪同三司。尝卧疾居家,对雪兴感,乃作《雪赋》以遂志焉。初,萧脩在汉中与萧纪笺,及答西魏书、移襄阳文,皆璠辞也。

    周明帝初,授内史中大夫,掌纶诰。寻封平阳县子。在职清白简亮,不合于时。左迁同和郡守。璠善于抚御,莅职未期,生羌降附者五百余家。前后郡守多经营以致赀产,唯璠秋毫无所取。妻子并随羌俗,食麦衣皮,始终不改。洮阳、洪和二郡羌常越境诣璠番讼理。蔡公广时镇陇右,嘉其善政。及迁镇陕州,欲启璠自随,羌人乐从者七百人,闻者莫不叹异。陈公纯作镇陇右,引为总管府司录,甚礼敬之。卒于官。著梁典三十卷,有集二十卷,行于世。子祥。

    祥字休徵。幼聪慧,宾客见者皆号神童。事嫡母以至孝闻。其伯父黄门郎璆,有名江左,在岭南,闻而奇之,乃令名祥字休徵。后以字行于世。十岁能属文,十二通《五经》。仕梁,为宜丰侯记室参军。江陵平,随例入关中。齐公宪召为记室,府中书记皆令掌之。封汉安县子。宪进爵为王,以休徵为王友。俄除内史上士。武帝东征,休徵陪侍帷幄,平齐露布即休徵文也。累迁车骑大将军、仪同大将军。历长安、万年二县令,颇获时誉。卒于官。初,璠所选《梁典》始就,未及刊定而卒,临终谓休徵曰:“能成我志,其在此书乎!”休徵修定缮写。勒成一家,行于世。

    行本,璠兄子也。父环,仕梁,历职清显。行本起家梁武陵王国常侍。遇萧脩以梁州北附,遂与叔父璠归周,寓居新丰。每以讽读为事,精力忘疲,虽衣食乏绝,晏如也。性刚烈,有不可夺之志。周大冢宰宇文护引为中外府记室。武帝亲总万机,转御正中士,兼领起居注。累迁掌朝下大夫。周代故事,天子临轩,掌朝典笔砚,持至御坐,则承御大夫取进之。及行本为掌朝,将进笔于帝,承御复欲取之。行本抗声曰:“笔不可得。”帝惊视问之,行本曰:“臣闻设官分职,各有司存。臣既不得佩承御刀,承御亦焉得取臣笔?”帝曰:“然。”因令二司各行所职。及宣帝嗣位,多失德,行本切谏忤旨,出为河内太守。及尉迟迥作乱,攻怀州,行本率吏人拒之,拜仪同,赐爵文安县子。

    隋文帝践祚,拜谏议大夫,检校中书侍郎。上尝怒一郎,于殿前笞之。行本进曰:“此人素清,其过又小。”上不顾。行本正当上前曰:“陛下不以臣不肖,令臣在左右。臣言若是,陛下安得不听?臣言若非,当致之于理,安得轻臣而不顾?臣所言非私!”因置笏于地而退,上敛容谢之,遂原所笞者。

    时天下大同,四夷内附,行本以党项羌密迩封域,最为后服,上表劾其使者曰:“臣闻南蛮遵校尉之统,西域仰都护之威。比见西羌,鼠窃狗盗,不父不子,无君无臣,异类殊方,于斯为下。不悟羁縻之惠,讵知含养之恩,狼戾为心,独乖正朔。使人近至,请付推科。”上奇其志。雍州别驾元肇言于上曰:“有一州吏,受人馈钱二百文,律令杖一百。然臣下车之始,与其为约。此吏故违,请加徒一年。”行本驳之曰:“律令之行,盖发明诏。今肇乃敢重其教命,轻忽宪章,亏法取威,非人臣之礼。”上嘉之,赐绢百匹。

    拜太子左庶子,领书侍御史如故。皇太子虚襟敬惮。时唐令则为左庶子,太子昵狎之,每令以弦歌教内人。行本责之曰:“庶子当匡太子以正道,何嬖昵房帷之间哉!”令则甚惭而不能改。时沛国刘臻、平原明克让、河南陆爽等并以文学为太子所亲。行本怒其不能调护,每谓三人曰:“卿等正解读书耳。”时左术率长史夏侯福为太子所昵,尝于閤内与太子戏。福大笑,声闻于外。行本时在閤下闻之,待其出,数之曰:“汝何小人,敢为亵慢!”因付执法者推之。太子为请,乃释之。太子尝得良马,令福乘而观之。太子甚悦,因欲令行本复乘。行本正色曰:“至尊置臣于庶子位,欲辅导殿下以正道,非为殿下作弄臣。”太子惭而止。复以本官领大兴令,权贵惮其方正,无敢至其门者。由是请托路绝,吏人怀之。未几,卒于官,上甚伤惜之。及太子废,上曰:“嗟乎!若使刘行本在,勇当不及此乎!”行本无子。

    柳遐,字子升,河东解人,宋太尉元景从孙也。祖叔珍,义阳内史,事见《南史》。父季远,梁宜都太守。遐幼而爽迈,神彩嶷然,髫岁便有成人之量。笃好文学,动合规矩。其世父庆远特器异之,谓曰:“吾昔逮事伯父太尉公,尝谓吾云:‘我昨梦汝登一楼,甚峻丽,吾以坐席与汝。汝后名宦必达,恨吾不及见耳。’吾向聊复昼寝,又梦将昔时坐席还以赐汝,汝之官位当复及吾。特宜勉励,以应嘉祥也。”梁西昌侯藻镇雍州,遐时年十二,以百姓礼修谒,风仪端肃,进止详雅。藻羡之,试遣左右践遐衣裾,欲观其举措。遐徐步稍前,曾不顾盼。仕梁稍迁尚书功论郎。陈郡谢举时为仆射,引遐与语,甚嘉之,顾谓人曰:“江汉英灵见于此矣。”

    岳阳王萧詧于襄阳承制,授遐吏部郎,赐爵闻喜公。寻进位持节、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及詧践帝位于江陵,以襄阳来归,辞詧曰:“陛下中兴鼎业,龙飞旧楚。臣昔因幸会,早奉名节,理当以身许国,期之始终。自晋氏南迁臣宗族盖寡,从祖太尉、世父仪同、从父司空,并以位望隆重,遂家于金陵;唯留先臣独守坟栢,尝诫臣等,使不违此志。今襄阳既入北朝,臣若陪随銮跸,进则无益尘露,退则有亏先旨。”詧重违其志,遂许之,因留乡里,以经籍自娱。

    周文帝、明帝频征,固辞以疾。及詧殂,遐举哀,行旧臣之服。保定中,又徵之,遐始入朝,授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霍州刺史。遐导人务先以德,再三不用命者,乃微加贬异,示耻而已。其下感而化之,不复为过,咸曰:“我君仁惠如此,其可欺乎!”卒,赠金、安二州刺史。

    遐有至行。初为州主簿,其父卒于扬州,遐自襄阳奔赴,六日而至,哀感行路,毁悴不可识。后奉丧西归。中流风起,舟中人相顾失色。遐抱棺号恸,诉天求哀,俄顷风止浪息。其母尝乳间发疽,医云:“此疾无可救理,唯得人吮脓,或望微止其痛。”遐应声即吮,旬日遂瘳。咸以为孝感所致。性又温裕,略无喜愠之容。弘奖名教,未尝论人之短。尤尚施与,家无余财。临终遗诫簿葬,其子等并奉行之。有十子,靖、庄最知名。

    靖字思休,少方雅,博览坟籍。仕梁,正员郎。随遐入周,授大都督,历河南、德广二郡守。所居皆有政术,吏人畏而爱之。然性爱闲素,其于名利澹如也。及秩满还乡,便有终焉之志。隋文帝践极,特诏征之,以疾固辞。优游不仕,闭门自守,所对唯琴书如已。足不历园庭,殆将十载。子弟奉之若严君焉。其有过者,靖必下帷自责,于是长幼相率拜谢于庭,靖然后见之,勖以礼法。乡里亦慕而化之,或有不善者,皆曰:“唯恐柳德广知也。”时论方之王烈。前后总管到官,皆亲至靖家问疾,遂以为故事。秦王俊临州,赉以几杖,并致衣物。靖唯受几杖,余并固辞。其为当时所重如此。开皇中,寿终。

    庄字思敬,少有器量,博览坟籍,兼善辞令。济阳蔡大宝有重名于江左,时为岳阳王萧詧谘议,见庄,叹曰:“襄阳水镜,复在于兹!”大宝遂以其女妻之。俄而察辟为参军。及詧称帝,累迁鸿胪卿。及隋文帝辅政,萧岿令庄奉书入关。时三方构难,文帝惧岿有异志,及庄还,谓曰:“孤昔以开府从役江陵,深蒙梁主殊眷。今主幼时艰,猥蒙顾托。梁主弈业重光,委诚朝廷,而今已后,方见松筠之节。君还申孤此意于梁主也。”遂执庄手而别。时梁之将帅咸请与尉迟迥连衡,进可尽节于周氏,退可席卷山南,唯岿疑不可。会庄至自长安,申文帝结托之意,遂言于岿曰:“今尉迟迥虽曰旧将,昏耄已甚。消难、王谦常人之下者,非有匡合之才。况山东、庸蜀从化日近,周室之恩未洽于朝廷。臣料之,迥等终当覆灭,随公必私周国,未若保境息人,以观其变。”岿深以为然。未几,消难奔陈,迥及谦相次就戮。岿谓庄曰:“近若从众言,社稷已不守矣。”文帝践祚,庄又入朝,帝深慰勉之。及为晋王广纳妃于梁,庄因是往来四五反,前后赐物数千段。梁国废,授开府仪同三司,除给事黄门侍郎。

    庄明习旧章,雅达政事,凡所驳正,帝莫不称善。苏威为纳言,重庄器识,常奏帝云:“江南人有学业者,多不习世务;习世务者,又无学业。能兼之者,不过柳庄。”高颎亦与庄甚厚。庄与陈茂同官,不能降意。茂见上及朝臣多属意于庄,心每不平。帝与茂有旧,谮诉颇行。尚书省尝奏犯罪人,依法合流,而上处以大辟。庄据法执之,帝不从,由是忤旨。俄属尚药进丸药不称旨,茂因奏庄不亲监,帝怒。十一年,徐璒等反于江南,诏庄以行军总管长史,随军讨之。璒平,即授饶州刺史,甚有能名。卒于官。

    论曰:韩褒奉事三帝,以忠厚知名。赵肃平允当官,张轨循良播美,李彦誉流省阁,郭彦信著蛮貃,历官出纳,并当时之选也。梁昕、皇甫璠、辛庆之、王子直、杜杲之徒,并关右之旧族。或纡组登朝,获当官之誉,或张旃出境,有专对之才,既茂国猷,克隆家业,美矣!魏文帝云“文人不护细行。”其吕思礼之谓乎!徐招、檀翥、孟信各以才学自业,又加之以清介,并志能之士也。宗懔才辞干局,见重梁元,逮乎播越秦中,不预政事,岂亡国俘虏不与图存者乎?梁氏据有江东五十余载,挟策纪事,盖亦多人。刘璠学思通博,有著述之誉,虽传疑传信,颇有详略,而属辞比事,为一家之言。行本正色抗言,具存乎骨鲠。柳遐立身之道,进退有节,观其眷恋坟陇,其孝可移于朝廷;尽礼旧主,其忠可事于新君。夫能推此类以求贤,则知人几于易矣。庄亮直之风,不殒门表,忠而获谤,盖亦自古有之。

    译文:

    韩褒年少时便有志向,勤奋好学但不拘泥于章句之学。他的老师奇怪她问他原因,他回答说:“对于文字训诂,应当遵奉前人训导指点,至于研讨比较异同,应该有自己的喜好。”他的老师听后甚为惊奇。长大以后,韩褒便广泛涉猎经史典籍,深沉而有远谋。遇魏国祸乱,便避居到夏州。当时,周文帝任刺史,一向听说韩褒很有名气,便以宾客的礼节接待他。当贺拔岳被侯莫陈悦谋害时,贺拔岳属下各部将派人去迎接周文。周文便问韩褒是去还是留,韩褒说:“这是天赐给您的机会,有什么可怀疑的!”于是周文便接纳了他们。当周文任丞相时,便援引韩褒为录事参军,赐姓侯吕陵氏。大统初年,升任为行台左丞,赐封为三水县伯、丞相府从事中郎,出京前去镇守淅、郦二地。在那里大约过了二年,征入任丞相府司马,进封侯爵。

    出京任北雍州刺史。雍州境北有山岭围绕的地方,多半有盗贼。韩裹到任以后,通过秘密探访,得知都是当地豪强大族所为,韩褒表面上装着不知道,对那些豪强大族特别礼遇,并对他们说:“本刺史原本是一书生,怎能知道督察盗贼呢?一切都依赖你们为我分担忧虑了。”于是韩襃把那些一向为乱乡里的凶顽而狡诈的青年子弟全部召集起来,封他们为头领,划分他们各自管辖的地界,如果一地发现有盗贼而不去擒获,那么该地头领以故意放纵罪论处。于是那些被委任的人都非常惶恐,都纷纷叩首说:“前次出现盗贼,都是某某人干的。”并把那些参与为盗的人的姓名一一列出,有的已经逃亡并隐藏了起来,也都说出逃亡隐藏的地方。韩褒将强盗名册收藏起来,同时在州门口贴一告示说:“自己知道做过盗贼的人,可马上来自首,可当即免治其罪。假若本月之内不来自首的,将公开斩首,妻和儿女设为奴婢,并将他们奖赏给前来自首的人。”仅十几天的时间,所有曾做过盗贼的人都来自首。韩裹对照名册一一查对,发现完全相符,韩褒全部赦免了他们的罪遇,要求他们改过自新。从此以后雍州盗贼平息。不久,韩襃入朝任给事黄门侍郎,升任侍中。任都督、西凉州刺史。当地羌、胡人的习俗,轻视贫弱,崇尚豪富。豪强富贵之家,侵夺百姓,将他们视同奴仆。所以贫弱的日益穷困,豪强的更加富裕。韩褒到任后,便招募贫弱百姓,让他们当兵,并对当兵的人采取优抚政策,免除他们家赋税徭役。同时又从富人中调济出一部分财物以赈济他们。每次西域商人运来货物,又往往先让贫弱的入购买。通过这一系列举措,西凉州的羌、胡人中,贫富逐渐趋向平均,家家富足。魏废帝元年,任会州刺史。以后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进封公爵。韩襃多次升官任汾州刺史。

    在此之前,北齐军队多次进入汾州,破坏当地的农桑生产,前后多任刺史,都没能防御。韩褒刚到任,恰逢齐军来犯,于是没有来得及布置防备工作。由于没有防备,所以许多地方遭到齐军劫掠。齐人对韩襃没有察觉感到高兴,认为州里原先并没有集结军队,如今他们回去肯定不会追赶,因此显得十分懈怠,每到一地,也不修造营垒。其实,韩襃早已聚集精锐部队,埋伏在北部的山中,各据险要,准备在齐军回来时予以截击。齐军行到韩襃伏擎地,乘齐军松懈,率兵伏击,将他们全部俘获。按以往先例,俘获敌人,都要送到京师,韩襃为此上奏朝廷说:“这次所获敌兵,人数不是很多,若是俘虏后再加凌辱,祇会增加他们的愤怨和憎恨。请求将他们一齐放回,他们必将感恩不已而以德报怨。”皇帝下诏同意他的建议。从此以后,齐人抄掠的事差不多平息。韩褒任河州总管,转任凤州刺史。不久,韩褒因年已衰老请求退休回家,皇帝下诏允许。天和五年,任少保。韩褒一生曾侍奉遇三位皇帝,都以为人忠厚而知名。周武帝对他深为敬重,时常以老师的礼节与他相处,每次韩褒入朝觐见,必定先赐他坐,然后才开始谈论政事。死后,追封他为泾州、岐州、燕州三州刺史,谥号为贞。儿子韩继伯继承爵位。

    韩继伯供职于隋朝,位终于卫尉少卿。

    趟肃,字庆雍,河南洛阳人。世代供职河西政权。当沮渠氏灭亡时,曾祖父赵武便开始归附魏国,赐封为金城侯。祖父趟兴,曾任中书博士。父亲赵申侯,推举为秀才,曾任后军府主簿。趟肃年少时便有操守品行,在当时知名。孝昌年间,首任殿中侍御史,多次升官任左将军、太中大夫。东魏天平初年,任新安郡守,任职期满回到洛阳。大统三年,独孤信率军征讨东魏,趟肃带着宗族人为他引路。西魏授他为司州别驾,负责监督粮食储备,在任期间,军用物资从不匮乏。周文帝听说后,对人说:“趟肃可谓是洛阳的主人啊。”大统九年,代行华山郡郡守之职。

    大统十三年,任廷尉少卿。第=年正月初一,按惯例,应当举行朝礼,而且没有封爵的人是不能参加的。趟肃当时没有封爵,左仆射长孙俭向周文请求赐封趟肃爵位。周文便召见赵肃说:“岁初举行朝礼,怎能使你不参加呢!对于封爵之事,你为什么不早说呢?”于是叫赵肃自己选择封爵名号。赵肃说:“黄河出现清流是太平盛世的兆应,我想以它为封号。”于是封赵肃为清河县子。大统十六年,任廷尉卿,加授征东将军。赵肃长久任司法官员,执法公正,凡他所处理的案件,郡必须了解案件的真实情况。他一向以廉洁谨慎自居,不从事任何产业经营,当时人对此赞赏。大统十匕年,进升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散骑常侍,赐姓乙弗氏。此前,周文叫趟肃撰修法律,为了此事,他思考多年,后来感到心脏有毛病,于是退职回家,病逝于家中。儿子名叫赵轨。

    赵轨年少好学,有操行。北周蔡王引他为记室,以守贫刻苦为人所闻。隋文帝受禅即位,任齐州别驾,以能干出名。他东边邻居种有桑树,桑甚落到他家庭院,趟轨派人全拾起来送到主人家,并告诫他的儿子们说:“我并不是想以此求取名声,我的意思是,不是我们自己的东西,不要有侵夺的想法。你们应以此为戒。”在州官的考核中,他的政绩连续多次名列第一。持节使者合阳公梁子恭上状朝廷,文帝赏赐他相当丰厚的米帛,并让他入朝。前来送别的父老乡亲都流着眼泪说:“别驾在任职期间,为官清廉,于百姓无所取,所以百姓不敢用杯酒相送。由于公清廉如水,就请酌一杯水来为公饯行f,”趟轨一一接过喝了。到京师后,下诏趟轨与牛弘撰修律令官制。

    当时卫王杨爽为原州总管,便引趟轨为司马。趟轨夜行办事,他身边随从的马跑到田中间,踏坏了禾苗。趟轨停下马来等待天亮,并探访田的主人,给了主人相等的赔偿后才离去。愿州的吏民听说这件事,没有不改变自己操守的。后来任检校殃州刺史,亦对民众有恩有惠。不久,转任寿州总管长史。芍陂过去曾有五门堰,堰内污秽不通。赵轨劝督当地吏民,另外开凿三十六门,引水灌溉田地达五千多顷,当地的百姓都因此得到它的好处。任职期满,回到家裹,死于家中。儿子赵弘安、赵弘智,都是知名之士。

    张轨,字符轨,济北临邑人。父亲张崇,张轨,字符轨,济北临邑人。父亲张崇,在洛阳时,家道贫寒,与乐安的孙树仁结成莫逆之交,两人每次出去,都要互相更换衣服,此事常为当地人称道。张轨时常对亲近的人说:“在秦州和雍州之间,一定会出现做君主的人。”余朱荣失败后,便驱马入关。贺拔岳以张轨为记室参军,典掌机密。不久转任仓曹。当时粮食价格飞涨,有的提出从官仓借贷粮食。张轨说:“以私害公,不是我平素的志愿。若是济人危难,哪里能相连背呢?”于是他卖掉自己的衣物,换成粮食来赈济缺粮的人家。当贺拔岳被害后,周文帝授张轨为都督,随从征伐侯莫陈悦。侯莫陈悦被平定后,奉周文帝之命到洛阳,会见领军斛斯椿。斛斯椿说:“高欢谋反,路人皆知,现在大家心向西边,度日如年。不知道宇文氏哪些方面比得上贺拔氏?”张轨说:“宇文公文才足以治国,武才足以平乱,至于他高深的见识和深远的眼光,不是我能揣测到的。”斛斯椿说:“如果确实像你所说的,真的可以依恃他了。”周文帝在行台时,授张轨为郎中。孝武帝西迁后,张轨任中书舍人,封为寿张县子,兼任著作佐郎,修起居注。升任给事黄门侍郎,兼任吏部郎中。不久出任河北郡守。在郡守位孑年里,声誉和政绩甚为突出,治郡之道,有奉职守法之吏的美称。大统年问说到宰辅一职的人选,很多人都推荐他。入任丞相府从事中郎,代行武功郡郡守一职。章武公宇文导出京镇守秦州,任命张轨为长史。魏废帝元年,进升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散骑常侍。废帝二年,赐姓宇文氏,代行南秦州刺史之职。魏恭帝二年,入任度支尚书,又任陇右府长史。最后死在任所,谥号码质。张轨生性清静朴素,临死的时候,家里没有多余的钱财积蓄,惟有数百卷书籍。

    儿子张肃,周明帝初年任宣纳上士,后转任中外府记室参军、中山公宇文训侍读。张肃很早就以才气闻名,但生性浅薄狡诈,当时人把他比作魏讽。最后因为犯罪受到拷讯而死。

    李彦,宇彦士,梁郡下邑人。祖父李光之,任北魏淮南郡守。父亲李静,任南青州刺史。李彦年少时就有气节操守,勤奋好学,倾慕古代圣贤。孝昌年间,首次为官任奉朝请。孝武帝入关,兼任著作佐郎,修起居注。大统初年,任通直散骑侍郎,多次升迁任左户郎中。大统十二年,裁减三十六曹为十二部,李彦改授户部郎中,封爵为平阳县子。魏废帝初年,任尚书右丞,后改任左丞。李彦在尚书省任职十五年,当时处于国家初创时期,政务繁多,对于职责事务不敢有丝毫懒惰心理。李彦办事效率很高,对于交办给他的事,很少出现滞留拖延的现象,同僚无不叹服他的勤谨和明察。升任给事黄门侍郎,仍兼任尚书左丞。赐姓宇文氏。出京任墉州刺史。李彦认为东魏没有平定,坚决不愿接受刺史一职,朝廷下诏允许他的请求。授他为兵部尚书,加授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仍兼任著作佐郎。朝廷建置六官,改任他为军司马,进升伯爵。李彦生性谦虚恭敬,有礼节,虽位居显官要职,但对自己的亲朋好友仍显得恭敬谨慎。他重仁义轻钱财,好施舍钱财,爱慕贤士,当时人们都非常称赞他的情操。然而他一向疾病缠身,却勤于职守,即使晚上睡觉疲惫不振,也从役使他中断对政务的处理,终于病情加重,不愈而终。谥号为敬。

    李彦临终在遣言中告诫他的儿女等人说:“过去的人们用凿空的木头怍为棺材,用野葛制的绳索去捆缚,目的就是为了从下面不会污秽泉水,在上面不会泄露出尸臭,这就是我一生的志向。但是事情既己矫正,恐怕被世上士人所讥讽。如今可以将我用现在流行的衣服装殓,并葬在土地坚硬而贫瘠的地方,千万不要使用明器、刍涂以及仪卫等。你们要记在心里啊。”朝廷对此赞美,并遵照他的遣愿治丧。

    儿子李升明继承其父爵位。李升明年轻时就官任显职。大象末年,任太府中大夫、仪同大将军。后供职隋朝,在齐州刺史任上去世。

    儿子李仁政,曾任长安县长。义军来时,因罪被诛。

    郭彦,太原阳曲人。他的祖先在关右一带任职,于是便把家安居在冯翊。父亲郭胤,曾任灵武县令。郭彦年少时便很有名气,同文帝到雍州时,便征辟他为西曹书佐,后多次升官任虞部郎中。大统十二年,被选为本州岛最有声望之人,统领乡兵,授帅都督。因在郎官任上功绩突出,封为龙门县子,进升大都督。魏恭帝元年,任兵部尚书,并率本州岛乡兵随从柱国于谨南进讨伐江陵。进升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进封伯爵。朝廷建置六官,任户部中大夫。周孝闵帝即位,出任澧州刺史。澧州蛮民生性顽固强硬,不经营农耕。郭彦到任后,劝勉他们从事农业生产,人人都致力于种田,就是那些逃亡的人,也都纳赋服役。在此之前,因为澧州粮食储备较少,常常叫剂州运送。自郭彦到任以后,粮仓充实,再也没有转运粮食的劳苦。齐南安城主冯显秘密派人说将归降,他的部众不知道这件事。柱国宇文贵命令郭彦率兵前去接应。当时齐人先命令冯显率领部众运送粮草南下,郭彦担心部众不听从冯显的降顺之命,于是决定在路上予以截击,冯显因此得以脱身。冯显部众果然抵抗,郭彦督兵力战,奋勇进击,将冯显部众全部俘获。因为南安城没有防备,郭彦便立即率军偷袭,于是占领了该城。晋公宇文护特予嘉奖,郭彦进封为怀德县公。接着入朝任工部中大夫。保定四年,晋公宇文护率兵讨伐东魏,郭彦随从尉迟迥进攻洛阳,尉迟迥再命郭彦与权景宣率吴从汝南出击。当军队进到豫州,尉迟迥叫郭彦就地镇守。天和年问,任陇右总管府长史。最后在任所去世。死后追赠为小司空和宜州、墉州、丹州三州刺史。

    梁昕,字符明,安定乌氏人。世代都是关中大姓。他的祖先因任官原因。便把家迁徙到京兆的盏匡。祖父梁重耳,任漳县县令。父亲梁劝儒,任中散大夫,死后追赠为泾州刺史。梁昕年少时温良恭敬,被州里乡邻所称道。跟从水朱天光一起征讨,任右将军、太中大夫。周文帝迎接魏孝武帝西迁,当大军驻扎在雍州时,梁昕以三辅地区名望大族的身份前去拜谒。周文看见梁昕容貌奇异魁伟,深加赏识和看重,当即授他为右府长流参军。后多次升官任丞相府主簿。大统十二年,任河南郡守,升任东荆州刺史。在东剂州,对当地民众施加仁惠,蛮民高兴。封为安定县子。周孝闵帝即位,梁昕进升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周明帝初年,进封为胡城县伯。天和初年,授工部中大夫,出京任陕州总管府长史。梁听生性温良宽弘,有办事才能,任官朝廷内外,声望都非常高。不久便在任所去世。死后追赠为大将军,谥号为贞。

    梁昕弟梁荣,位至计部下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封爵为朝那县伯。死后追赠为泾州、宁州、豳州三州刺史,谥号为静。

    儿子梁献,供职隋朝,任给事郎。唐朝贞观年问,在郑州刺史任上去世。

    皇甫墦,字景瑜,安定三水人。世代是西州的大姓,后来迁徙到京兆。父亲皇甫和,是本州中从事。大统末年,追赠他为散骑常侍、仪同三司、泾州刺史。皇甫墦年少时忠诚谨慎,有才干。永安年问,征召为州都督。周文帝任州牧,皇甫墦补任主簿,以勤于政事而被周文帝所知。大统四年,招引为丞相府行参军。周孝闵帝即位,授守庙下大夫,封为长乐县子。保定年问,任鸿州刺史,入任小纳言。多次任蕃部中大夫,并进升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皇甫墦生性平和,谨慎守法,坚守志节,能保持自身清白,当时人们称赞他为有道德的人。建德三年,任随州刺史,为政简明仁惠,百姓安居乐业。后死于官所,追赠为交州、渭州二州刺史,谥号为恭。

    儿子皇甫谅,年少时便有名气。大象年间,官至吏部下大夫。皇甫谅弟为皇甫诞。

    皇甫诞,字玄虑,年少时刚强勇毅,有器度。开皇年间,多次升官任治书侍御史,朝中大臣无不感到害怕并有所收敛。后任尚书左丞。当时汉王杨谅任并州总管,朝廷广择官员,皇甫诞被授以并州总管司马,并州的大小政事,一一都要向他咨询。杨谅非常敬重他。当隋炀帝即位时,杨谅采纳咨议王顿的计谋,将起兵作乱。皇甫诞多次进谏阻止,杨谅都没有采纳。皇甫诞哭泣,以死请求杨谅放弃谋乱。杨谅大怒,便将他囚禁起来。当杨素率兵到来时,杨谅率兵屯驻清源以抵抗杨素军队。杨谅主簿豆卢毓将皇甫诞从狱中放出,两人商议关闭城门抵御杨谅。杨谅袭击攻破并州城,皇甫诞与豆卢毓坚守节操,一同遇害。炀帝认为皇甫诞以身殉国,长时间赞叹悼念。下诏追赠他为柱国,封为弘义公,谥号为明。

    儿子皇甫无逸继承父爵。皇甫无逸不久任洧阳太守,为政声誉较高。大业三年推行新官品令,旧爵禄一律废弃。因为考虑皇甫无逸是忠义之臣的后代,赐封平舆侯。后入朝任刑部侍郎,授守右武卫将军。

    当初,汉王杨谅谋反,许多州县将吏纷纷响应。只有岚州司马陶世模、繁峙县令敬钊同坚守节操,誓不相从。

    陶世模,京兆人。生性聪明敏慧,有器量和才干。仁寿初年,任岚川司马。杨谅谋反,岚州刺史乔锺葵准备率兵赶赴,陶世模以大义拒绝。乔锺葵派兵前去威胁,陶世模言辞坚定,誓不屈服,乔锺葵见他忠义,便将他放了。乔锺葵属下军吏要求杀掉陶世模,于是被囚禁起来。平定杨谅后,授开府,任大兴县令。后随从卫玄击败杨玄感,因功进升为银青光禄大夫。

    敬钊,字积善,河东蒲扳人。父亲敬元约,北周时任布宪中大夫。敬钊在仁寿年问任繁时县令,办事有才能。汉王杨谅谋反,派兵攻陷繁时城,叛军头领墨弼将敬钊缚送到叛将乔锺葵那里,乔锺葵安排他为代州总管司马。敬钊表情严肃地加以拒绝,并表示以死来效忠。到乔锺葵战败,敬钊得以免死。最后在朝邑县令任上去世。

    辛庆之,字余庆,陇西狄道人。世代是陇右的大姓。父规辛显宗,曾任冯翊郡守,死后追赠雍州刺史。辛庆之年少时因为文章博学被征召到洛阳,在对策中名列第一,任秘书郎。余朱氏起兵作乱,魏孝庄帝命司空杨津为北道行台,指挥太行山以东各路军队前去讨伐。杨滓启奏朝廷任命辛庆之为行台左丞,参与谋议军事。大军进到邺时,听到孝庄帝驾崩的消息,便将军队带出充州、冀州问,聚结侠义之士,共赴国难。不久魏节闵帝即位,于是率军回到洛阳。贺拔岳任行台时,再次用辛庆之为行台吏部郎。大统初年,随周文帝征讨东魏,任行台左丞。大统六年,代行河东郡郡守之职。大统九年,入京任丞相府右长史,兼任给事黄门侍郎,任度支尚书,再次代行河东郡郡守。升任南剂州刺史,加授仪同三司。辛庆之职位虽然很高,但生性节俭朴素,所使用的车马和身上的穿着,从不追求华丽和奢侈。其人气度博深而志趣高雅,有儒士风度,所以极为当时人们所敬重。又因为精通经典,品行高尚,朝廷便令他与卢诞等人教授诸王。废帝二年,任秘书监。在任上去世。儿子辛加陵,授主寝上士。辛庆之族子有辛昂。

    辛昂,字进君。几岁时便有成年人的志向和操行。有善于相面的人,对他的父亲辛仲略说:“你家虽然世代是仕宦之家,但若是论名声的富贵,役有人能比得上这个儿子。”辛仲略也看重辛昂的志气,所以认为相面人的话不假。十八岁时,侯景征召他为行台郎中。侯景后来归附西魏,辛昂便入朝,任丞相府行参军。后来追论归附朝廷的功勋,封辛昂为襄城县男。

    到尉迟迥征伐蜀,辛昂报名从军。蜀地平定,尉迟迥上表请授辛昂为龙州长史,并代行龙安郡郡守之职。龙州多为高山深谷,民风强硬顽固。辛昂到任后恩威遍施,当地吏民既害怕也爱戴他。成都是一方的都会,风俗怪异杂乱,尉迟迥认为辛昂善于治理,又上表请授辛昂代行成都令。辛昂到任后,便与学生们在学校祭祀西汉文翁,并趁此与他们宴会,辛昂对他们说:“子孝臣忠,师严友信,是立身处世的关键,如此而已。如果不遵循这些,怎能成名?大家应以此自勉,修成美好的声誉。”辛昂言辞恳切,道理实在,学生听后深有感悟,他们回家告诉父老说:“辛君教导训诫我们如此坦诚,我们不能违背。”于是城乡秩序井然,都服从他的教化。不久,调任梓潼郡守。朝廷建置六官,入京任司隶上士,继承繁昌县公爵位。

    保定二年,任小吏部。当时益州富饶,国家所需要的物资,运输起来非常艰险,而且时常有盗贼来劫掠。朝廷下诏辛昂出使益、梁两州,并授与他这两州的军政大权。辛昂安抚、训导未开化的民众,因而地方上得以非常宁静。天和初年,陆腾征讨信州蛮,朝廷下诏令辛昂就便从通州、渠州等州发运粮草送给陆腾。当时临州、信州、楚州、合州等州民众大多数都响应蛮族的叛乱,辛昂对他们晓以利害祸福,于是大多愿意听从微调。辛昂安排年老体弱的人负责逗粮,青壮年抵抗迎战,任何人都没有怨言。完成使命回来,遇上巴州万荣郡民众反叛,并围攻郡城,辛昂便从通州、开州招募勇士,共得三干人,日夜兼程行进,出于叛军意料之外。同时又叫他的部众都学唱中原歌曲,进击叛贼营垒。叛贼以为是前来救援的朝廷大军,便望风瓦解。朝廷赞赏他灵活地解决了叛乱,诏令梁州总管、杞国公宇文亮立即从辛昂军中赏赐他奴婢二十人,丝帛四百匹。又因为辛昂的威信传布到宕渠,于是上表授渠州刺史。转任通州刺史。在通州,辛昂对民众以诚相待,布施恩信,所以深得僚民的爱戴。任职期满回京,当地的僚民头领都随从辛昂入朝觐见皇帝。因为辛昂促成朝廷与少数民族的融洽,进升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当时晋公宇文护执政,辛昂稍受宇文护亲近礼待,周武帝便怀恨在心。当宇文护伏诛后,武帝便对辛昂施加杖刑,终于因此而死。

    辛昂族人辛仲景,勤奋好学,有气量。他的高祖父辛钦,曾任后趟吏部尚书、雍州刺史,子孙因而居家于此。父亲辛欢,曾任魏陇州刺史,封为朱阳公。辛仲景十八岁那年,朝廷举文学,辛仲景在对策中名列前位。授司空府主簿。建德年问,任内史下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后死于家中。儿子辛衡。

    王子直,字孝正,京兆杜陵人。世代是郡里的大族。父亲王琳,曾任州主簿、东雍州长史。王子直生性节俭,有才能。魏正光年问,所在州征召他为主簿,首次为官任奉朝请。永安初年,授鸿胪少卿。魏孝武帝西迁后,封他为山北县男。大统初年,汉炽的屠各在南山聚集兵力,并与陇东的屠各互为依存。周文帝令王子直率泾州步、骑兵共五千人前往征讨,大破屠各军队。为此周文帝赐书慰劳,升为尚书左外兵郎中,兼任中书舍人。后来相继参加了解除洛阳之冈、河桥之战。兼任尚书左丞,出京任秦州总管府司马。当时凉州刺史宇文仲和据守凉州违抗王命,王子直跟从陇右大都督独孤信将他讨平。又入京任大行台郎中,兼任丞相府记室,任太子中庶子,兼任齐王友。不久代行冯翊郡郡守之职。魏废带元年,授使持节、人都督,代行瓜州刺史之职。在瓜州,他致力于以仁德政治去教化民众,使瓜州吏民乐于归附朝廷。魏恭帝初年,授黄门侍郎。后死于任上。

    儿子王宣礼,曾任柱国府参军。

    杜呆,字子晖,京兆杜陵人。祖父杜建,魏辅国将军,追赠蒙州刺史。父亲杜皎,任仪同三司、武都郡守。杜呆涉猎经史,有当世才干。他的族父杜搔,廉洁而能鉴别赏识人才,对他极为器重,时常对人说;“这是我家的千里马。”杜背当时奉事魏,任黄门侍郎,兼任度支尚书、卫大将军、西道大行台,娶孝武帝的妹妹新丰公主为妻,因此将杜呆推荐给朝廷,永熙三年,朝廷开始启用他为奉朝请。周明帝初年,任修城郡守。接着凤州人仇周贡等人谋乱,进逼修城,由于杜果与部众关系融洽,所以部案役有人反叛。不久率领郡兵与开府赵昶联合进击,于是将仇周贡叛乱平定。入朝任为司会上士。

    当初,陈文帝的弟弟安成王陈项在梁国充当人质,当周军平定江陵后,陈顼随军到了长安。陈人请求让陈项回去,周文帝答应了但没有遣送。到这时,周明帝想将他送回,便命杜呆出使陈。陈文帝听后非常高兴,当即派使者前来覆命,同时赠送黔中几个州的地方给周,而且还建议两国划定边界,使两国世代友好。因为杜呆出使合乎明帝旨意,进升为都督,代行小御伯之职,再次出使陈划定疆界。陈于是将鲁山郡送回给周。明帝便授陈项为柱国大将军,诏令杜呆将他送回陈。陈文帝对杜呆说:“家弟如今承蒙你们有礼送回,实在是周朝对我们的恩惠。但若是我们不送回鲁山郡,恐怕是不会这样做了。”杜呆回答说:“安成王在我们关中,只不过是一普通平民罢了。但是他是陈文帝的弟弟,他的身价岂止这一郡?在我国,九族亲爱和睦,不仅如此,沓把这种仁恕之心推及到他人,从上遵循太祖的遣旨,从下继承友好的意义所在,之所以做出这样仁德之事,就是基于这种原因。如果知道只将他等同鲁山郡,那我们就一定不会贪图一个城镇。况且鲁山原本是梁的地方,而梁又是我国的藩臣,如果追溯起来,鲁山自然应该回到我国。说用很普通的土地,交换自己的骨肉亲人,连我都认为不可行,怎磨可能让朝廷知道呢!”陈文帝听后惭愧很久,便对杜杲说:“前面与你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跟你开玩笑罢了。”自此以后对周使者接待超过了平常的礼节。杜杲出使回朝,明帝叫他上殿,自己走下座位,握手相送。朝廷为表示嘉奖,授他为大都督、小载师下大夫,行小纳言,再次出使陈国。当华皎前来归附时,朝廷叫卫公宇文直和都督元定等人率兵前去援助,结果元定等人全军覆没。自此以后征战不息,东南地区混乱不堪。周武帝授杜呆为御正中大夫,出使陈,目的是商议如何保证边境地区安宁的问题。陈宣帝派他的黄门侍郎徐陵对杜呆说:“两国通使和好,对方接纳我国的叛贼,是何道理?”杜呆说:“陈国主过去在我国,并非是倾慕仁义,我国君主授他柱国,职位在一般朝臣之上,有子女有玉帛,备礼将他送回,使他如今得以统治国家,谁会说这不是一种恩惠?郝烈这些人,是属于放荡狡诈的边民,还没有报恩,却先接纳了他们。如今接纳华皎,正是想以此来相报。过错是从你们开始的,怎么说是我国呢!”徐陵说:“你们接纳华皎,意思是想吞噬我国。而我们接纳郝烈,只不过是容纳他而已。况且华皎所在州的各位将领,都占据一地背叛。而郝烈只是率一百多户脱身逃窜到我国。大小不同,怎能同日而语呢?”杜呆说:“大小虽说不同,但在接受来人降附这点上却是一致的。如果依先后而论,我国没有过失。”徐陵说:“周朝送我国君主回国,我们已承认这是一种恩德,卫公与元定渡过长江,谁说这不是一种怨恨?若从恩与仇来说,也足以相等。”杜杲说:”元定等人兵败而自身又被囚禁,应该说怨恨就此消失了。陈君作为一国之主而临朝称王的恩德还在。况且仇怨是由你国而起,恩惠由我国而生,以怨报德,我从来役听说过。”徐陆听后,微笑而没有答话。杜呆于是把两国通和的好处向徐陵陈述了,徐陵把他这些话全部告诉了陈宣帝。陈宣帝答应雨国通好的要求,并派遣使者前来周复命。

    建德初年,授司城中大夫,仍出使陈。陈宣帝对杜杲说:“长湖公的军队虽说已为他们建了馆舍居住,但恐怕难免有离去之心。王褒、庾信那些人虽已寄居关中,但也会有对故土的思念。”杜呆揣测陈宣帝的意思是想用元定军的将士交换王褒等人,于是便回答他说:“长湖公统兵行军无纪律,遇到危难苟且避死,既然他不守节义而死,能值得这样做吗?况且他们对我国来说,就好比九牛一毛,有什么利害。我国现在还没谈及这个问题。”陈宣帝只好就此了之。当杜杲回国,行到石头的时候,陈宣帝又派来人对他说:“如果想我国跟从贵国一起图谋齐的话,只要贵国将樊州、邓州给与我国,才能表示可信。”杜呆回答说:“一起图谋齐国,难道只是我国有利益吗?一定要奉送城镇,应该等到从齐得到之后。事先索要漠南地方,我不敢告诉朝廷。”杜呆回来后,任司仓中大夫,又出使陈。杜杲善于说辩,熟悉应口对答,前后多次传命,陈人都不能使他屈服,陈宣帝非常敬佩,也深感惊异。当时元定已经死去,于是以礼将开府贺拔华以及元定的棺柩,由杜杲带着回国。任河东郡守,转任温州刺史,封为义兴县伯。大象元年,征召为御正中大夫,又出使陈。大象二年,任申州刺史,加授开府仪同大将军,进封侯爵。不久,任同州刺史。隋朝开皇元年,授任杜杲为同州总管,进封公爵。随即升任工部尚书。开皇二年,任西南道行台兵部尚书。不久,因病而去世。

    儿子杜运,大象末年,任官纳上士。

    杜呆哥哥杜长晖,任仪同三司。

    吕思礼,东平寿张人。生性温和,不乱交朋友。十四岁时,在徐遵明门下学习,善于辩论诘难,与他一超的同学都说:“讲解《尚书》,论说《周易》,锋芒难以抵挡。”十九岁时,举为秀才,在对策中名列前茅,任相州功曹参军。葛荣围攻邺城,吕思礼在守御中立有功勋,赐封为平陆县伯,任乐城县令。普泰年间,仆射司马子如推荐他为尚书二干石郎中。不久因为地寒被调出,兼任国子博士。于是便请求任关西大行台郎中,与姚幼瑜、茹文就一同入关。被行台贺拔岳所看重,让他专门典掌机要,深得当时人们称誉。贺拔岳被侯莫陈悦谋害后,赵贵等人商议派遣赫连达去迎接周文帝,吕思礼当时也是谋划者之一。当周文任关西大都督时,任命吕思礼为大都督府长史,不久任为行台右丞。因迎接魏孝武帝西迁有功,封为汶阳县子,加授冠军将军,任黄门侍郎。魏文帝即位,兼任著作郎,授安东将军、都官尚书,兼管七兵、殿中二曹事务。跟从他人擒获贲泰,进封侯爵。人统四年,因诽谤诋毁朝政,被魏文帝赐死。

    吕思礼勤奋好学,有才学,虽然军国事务缠身,但手不释卷。白天处理政事,晚上读书,他叫奴仆为他持烛,烛流下的灰烬一夜就有几升。在沙苑大捷中,周文叫他撰写布告,一顿饭的工夫就完成了,周文叹服他的布告写得既好又快。他撰写的碑、诛、表、颂,都一同为后世所流传。大统七年,追赠他为车骑将军、定州刺史。儿子吕宜继承他的爵位。吕宜在大象年间,官至驾部下大夫。

    当时有一名叫崔腾的博陵人,很早就有名气,为官以清廉而显扬,曾任丞相府长史,也是因投送文章非议朝政而赐死。

    徐招,字思贤,高平金乡人。世代都是大姓。徐招年少时喜好法律和朝廷过去的典章制度,说话写文章,常常都想辩析那些细小的问题。第一次到洛阳,虽说没有被授以官职,但当时已经知道他的名声,朝廷遇到疑难的事情,他多次参与商议。延昌年问,随从出征浮山堰,立有军功,赐封为高广男。当广阳王元深北上讨伐鲜于修礼时,启用徐招为员外散骑侍郎、元深王府长流参军。徐招献计元深请求离间乱军,致使葛荣杀掉丁鲜于修理,自立为首领。徐招因此功进封侯爵。永安初年,在对策中高中甲科,任员外散骑常侍,兼任尚书仪曹郎中。徐招年少时研习为官之道,没有纵深研究朝廷仪礼,时常遗憾才能通达而名望难以成功。很久,才转为二千石郎中。余朱荣死后,余朱世隆驻兵河桥,魏孝庄帝授徐招为行台左丞,率军从武牢北渡,招引马场和河内的兵马前去抵御余朱世隆。后来徐招被余朱兆所擒,枷送到洛阳,仲远一一列举徐招罪状,将要处斩他。徐招说:“不辱君命,就是死了也深感荣幸。”仲速听后很敬重他,说:“凡是人受他人之命,理应各为其主。如今若是将你杀掉了,用什么去劝勉臣僚呢?”于是释放了徐招,任命他为行台右丞。当仲远逃向南边时,徐招独自回到了洛阳。永熙末年,随从魏孝武帝进入关中,任给事黄门侍郎,兼尚书右丞。当时朝廷迁徙,过去的典章制度大多遣缺,有关台省的制度,都是根据徐招的记忆而制定的,评论的人都称赞他。大统三年,授骠骑将军、侍中。当时文帝舅子王起化因犯罪处斩,朝廷下诏追封,徐招上奏予以纠正。后来死于度支尚书任上。儿子徐山云继承他的爵位。

    檀翥,字凤翔,高平金乡人。第六世祖檀毓,在晋时曾任步兵校尉。父亲檀江,开始回到北方,官至太常少卿,死后赠兖州刺史。檀翥十岁时,父亲去世,便回到京师的家中,与市井的商人杂居在一起。即使既年幼又孤寒,也不与邻居往来。喜好读书,善艇写作,能弹奏乐器,很早就被琅邪王诵所知道。十九岁时,以名门家族子弟的身份担任魏明帝的挽郎。后来客游三辅地区。当时毛遐担任行台镇守北雍,上表授任檀翥为行台郎中。魏庄帝诛灭余朱荣后,毛遐派遣檀翥到京师,于是授以著作佐郎,仍旧担任郎中之职。后来魏孝武帝西去,授檀翥兼任中书舍人,纂修国史。大统初年,又兼任著作佐郎。因守关迎驾有功,封为高唐子。后来因谈论朝政遇于轻率浮躁,被黄门侍郎徐招所梭举,死在廷尉狱中。

    孟信,字修仁,广川索卢人。家道贫寒,但颇能传授学业。孟信常常对人说:“穷则变,变则通。我家世代承传儒学,但从来没有出遇显官,看来儒学难以治理世事。”于是在激愤之余,放弃学业进了军队。永熙末年,任奉朝请。因为跟从魏孝武帝入关,封为东州子,任趟平太守。在趟平,为政崇尚宽宏仁和,权贵豪强都不敢冒犯。山里一位老人曾送给他猪肉和酒,孟信和颜悦色地接待了他,并情意恳切地慰间他。于是他拿出酒来,用一纤铛将它温热,用一些简陋的木盘盛装大头菜和腌菜,仅此而已。孟信将一酒铛给老人,自己只拿着一个杯子,两人各自斟满酒以后,就开始互相敬起酒来。孟信对老人说:“自从我到任以来,从役见过有人送我一件东西,惟独您送我这些东西。况且我们吃菜已很久了,想从您那里接受一块猎的肩胛。酒我自己有,不要您耗费了。”老人听后非常高兴,在再次下拜后,用手把猎的肩胛分开给孟信。两人直到酒喝完才分手。当孟信离任在家时,由于家贫,时常没有东西吃。家中只有一头老牛,他侄子把老牛卖了,准备换些柴米回来。当时各家已订立券契,按照市场法规,应该知道牛的主人的住所。孟信刚从外面回来,看见买牛人牵着自家的牛,一问才知道是自己的牛已被卖了。于是便告诉买牛人说:“这牛原来就有病,稍一使用就会发病,你不要买。”说完便把他的侄子杖责了二十下。买牛人对此感叹惊异很久,他叫来孟信说:“孟公,我只要这头牛,不一定需要牛耕地。”不管买牛人如何请求,孟信始终不同意,于是只好放弃。买牛的那个人是周文帝帐下的,周文帝听说此事后,也深感惊叹。不久,孟信被举荐任太子少师,后又升任太子太傅,读书人都非常羡慕他。特加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散骑常侍。因年老请隶退职,周文没有强迫,赏赐他车马、几杖、衣服、床帐等物。后在家中去世,朝廷追赠他为冀州刺史,谥号为戴。有一儿子名叫孟儒。

    宗懔,字符懔,南阳涅阳人。第八世祖宗承,在永嘉之乱中,因征讨陈敏有功,封为柴桑县侯,任宜都郡守。最后在官所去世。子孙于是居住在江陵。父亲宗高之,曾在梁任山阴县令。宗懔年少时聪明敏慧,喜好读书,昼夜手不释卷,说话动辄引用典故,乡人称呼他为“小儿学士”。梁大同六年,举为秀才。因为没赶上二宫元会,按例不能对策。当梁元帝镇守荆州时,对长史刘之遴说:“你们乡有很多读书人,替我举荐一位有志向的少年。”刘之遴推荐宗懔,梁元帝当日召见,任命他兼任记室。一天傍晚时被召到省署,叫他写《龙川庙碑》,只一夜工夫就完成了。第二天早晨呈上,梁元帝非常赞美。后来历任临汝、建城、广晋三县县令。遇到母亲去世,离职回家,在母丧期间,由于悲伤过度,哭得吐血,二十多天的时间,曾经三次昏死过去。在他于墓旁筑的简陋小屋上,每天早晨有几千只乌鸦群集在那里,它们每次都是在宗懔哀哭的时候飞来,哭声一停止就飞走,当时人们认为是被宗懔的孝心感动所致。梁元帝即位,擢升宗懔为尚书侍郎,封为信安县侯,多次升官任吏部尚书。宗懔父亲宗高之原先任南台书侍御史时,触犯了法令。宗懔为了替父消除罪遇,决定终身素食。宗高之的罪过被洗刷后,宗懔仍然素食,乡里人都称赞他。在元帝府时,府中的同僚很多人都说他假。这时,宗懔大吃鱼肉,国子祭酒沛国刘彀责备他说:“过去本知道你不忠,但还是认为你有孝道。而今天卸是忠孝全没有了。”宗懔不能回答。宗懔博学多识有文才,从来设有赞誉过别人,所以朋友就因为这点而轻视他。当初,侯景叛乱平定后,梁元帝商议回到建邺,惟独宗懔劝谏元帝定都渚宫,因为他的家乡在剂州的缘故。当江陵平定后,亲懔与王裹等人入关。周文帝认为宗懔在南方名声很大,所以对他特别礼待。周孝闵帝即位,授宗懔为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周明帝即位,又与王裹等人在麟趾校定书籍,多次承蒙明帝赐宴。保定年间,宗懔去世。留有文集二十卷流行于世。

    刘瑨,字宝义,沛县人。第六世祖刘敏,因为永嘉之乱,迁居到广陵。父亲刘臧,生性正直,专心致意于学习,在家时以孝道而闻名。供职梁时任著作郎。刘墦九岁时成为孤儿,居丧合乎礼制。年少时喜好读书,擅长写文章。十七岁时,受到上黄侯萧晔特别器重。范阳人张绾,是梁的外戚,才学和辩说为当时人所推崇。认为萧晔是至贵,亦去藉助他。刘墦因为年少没有出仕,颇自恃才学而喜欢意气用事,对张绾从不屈服。张绾曾在新渝侯的家中聚宴,趁酒醉骂京兆杜骞说:“寒士不谦逊。”刘墦严肃地说:“在座谁不是寒士?”刘墦的本来意图是针对张绾,但萧晔以为是对他而言的,所以在说话的口气上显得愤愤不平。刘墦说:“哪个王的门里不可以拉着长长的衣裾?”说完便拂袖而去。萧晔见此忙向他道歉,于是才留了下来。后来随从萧晔到淮南,刘墦的母亲在建康德了重病,刘墦在淮南还不知道。忽然一天全身感到疼痛,随即家信就到了,信中说他的母亲得了病。刘墦当即在路上大声哭泣起来,并多次昏死过去。当他身体疼痛的时候,正是他母亲去世之时。居丧期间由于哀伤过度而消瘦,于是得了风湿病,丧期结东一年以后,还得靠扶杖才能站起来。当萧晔在毗陵死时,他过去的那些部下很多人各自走了,只有刘墦一人送萧晔棺柩回到都城,并在下葬以后才离去。梁简文帝当时是太子,对萧晔一向都很敬重,故那些没有扶送的人多数受到弹劾指责,惟独刘墦受到优厚的赏赐。让他去充任王国的常侍,并不是他所喜好的。

    刘墦年少时慷慨大方,喜好功名,立志想到边城成就自己的事业.不愿意按部就班进升。遇上宜丰侯萧修出京任北徐州刺史,刘墦当即请求任他的轻车府主簿,兼任记室参军。萧修任梁州刺史时,任命他为中记室,补任华阳太守。接着侯景率兵渡长江,梁朝廷大乱,萧修认为刘墦有才略,什么事都亲自委任他去做。当时侯景为乱正盛,形势难以预料,刘墦叹息作诗一首以表明他的志向。诗的末句说:“随会平王室,夷吾匡霸功。虚薄无时用,徒然慕昔风。”萧修任开府,设官属,任命刘墦为咨议参军,仍兼任记室。梁元帝秉授刘墦为树功将军、镇西府咨议参军,赐书上说:“邓禹文人,尚且还能执戈征战;葛洪书生,也说要破贼。前面的典范不是很久远,希望很大。”梁元帝不久就让萧修续任鄱阳的封爵,且任雍州刺史,接着又任命刘墦为萧修的平北府司马。

    当武陵王萧纪在蜀行使皇帝权力时,任命刘墦为中书侍郎,并派人征召刘墦,使者往返八次,刘墦才到达蜀。到蜀后,又任命他为黄门侍郎,叫长史刘孝胜说明用他为心腹,又叫昼工绘制《陈平度河归漠图》送给他。刘墦苦苦相求回去,中记室韦登私下对他说:“殿下容忍着对你的不满意,如果你不留下来,恐怕将会带来大祸。倘若让盗贼在葭萌拦住,那么你就危险了。不如同我们共同成就大业,就会使身名都很美好!”刘墦严肃地说:“你是想婉言劝解我吧?我与府侯分开的意思已经确定,怎么能用荣辱祸福来改变我的想法呢?大丈夫立志,应当用生死去奋斗。殿下广布大义于天下百姓,不能在我一个人身上施展自己的志向。”萧纪知道刘墦不肯为自己效力,于是赠送他丰厚的财物,并派人送他回去。临离别的时候,萧纪又解下自己的佩JJ赠给刘墦说:“希望你看见此物的时候能想到它的主人。”刘墦说:“岂敢不宣扬声威,去铲除为非作歹的小人。”萧纪于是派人授萧修为益州刺史,封为随郡王,任命刘墦为府长史,加授蜀郡太守。

    当刘墦回来走到白马的西部,遇到达奚武的军队已经进到南郑,刘墦不能进入城内,于是便投降了达奚武。周文帝一向听说刘墦的名声,便首先告诚达奚武说:“不能让刘蹯死掉。”所以达奚武先叫刘墦赶赴京城。周文帝见到刘墦如同见到老朋友一样,周文帝对仆射申徽说:“刘墦是个很好的人才,古人哪能胜遇他!”申徽说:“晋国人所以灭掉昊国,目的在于得到二陆。明公如今平定梁汉,就是为了得到刘墦。”当时南郑还在抵御,达奚武请求屠城,周文帝将要答应,但命令保全萧修一家人性命。于是刘墦前去请求放弃屠城,周文帝大怒,没有答应。刘墦流着眼泪坚决请求,遇了上朝时间仍不肯退下。柳仲礼当时侍事在周文帝身边,暗地里说:“这人真是一个坚贞不屈的刚强之士啊!”周文帝接受了萧修投降后,又允许他回国。然而萧修在长安待了几个月,也没有派人送他回去。刘墦一次参加周文帝的宴会,周文帝说:“我与古人谁能相比?”刘墦说:“人们时常认为您是当世英明君主,商汤和周武王都比不上。今日见到,才知是连齐桓公、晋文公都不如。”周文帝说:“我不能与商汤王、周武王相比,期望能与伊尹+周公相比,怎么能说我连齐桓公和晋文公都不如呢?”刘墦回答说:“齐桓公保留三个已灭的国家,晋文公在伐原的事上没有失去信用。”话还没说完,周文帝高兴地拍手说:“我现在知道了你的意思,你是想以此激我。”于是当即派人护送萧修回国。萧修请求周文帝让刘墦一同随他回去,周文帝没有答应。任命刘墦为中外府记室,升任黄门侍郎、仪同三司。刘墦曾经卧病在家,面对窗外飘飘飞雪,一下子产生了感慨,于是作了一篇《雪赋》以抒发自己的志向。起初,萧修在汉中送给萧纪的书信,答西魏的文书以及移送襄阳的文告,都出自刘墦的笔下。

    周明帝初年,授刘墦为内史中大夫,掌管诏书的起草。不久封为平阳县子。刘墦在任职期间,清廉简要,与当时官场风气不相合,于是调任同和郡守。刘墦擅长安抚百姓,任职还没到期,境内降附的生羌就逵五百多家。在他前后就任的郡守多想方设法谋取资财,惟独刘墦没有谋取任何东西。妻儿一起随他在同和,他们在生活上遵循当地羌人风俗,麦食皮衣,始终不改。洮阳、洪和二郡的羌人常常越境到刘墦那里诉讼。蔡公宇文广当时镇守陇右,对他的善政特别赞美。当他调往镇守陕州时,想让刘墦随他而去,当地羌人有七百人愿意跟随刘墦而去,听说此事的人没有不感嗅惊异的。逮坌主塞纯镇守陇右时,任用他为总管府司录,对他特别礼待和敬重。后来刘墦在官任上去世。着有《梁典》三十卷,文集二十卷流行在世上。儿子是刘祥。

    刘祥,字休征。小时候很聪明,客人看见后都称他为神童。他事奉嫡母极为孝顺,为当时人们所称道。他的伯父黄门郎刘缪,在江东地区很有名气,他在岭南时,听说刘祥之事后认为他不同寻常,于是给他取名祥字休征,以后就以字取代了他的名。十岁时能写作,十二岁通读《五经》。在梁国做官,任宜岂侯记室参军。江陵平定后,随他人一起到了关中。齐公宇文宪召纳他为记室,府中有关文书和记录都由他掌管。不久封为汉安县子。宇文宪进爵为王后,以刘休征为王友。随即任内史上士。周武帝东征,刘休征陪侍在他身边,平齐的所有文书就是出自他的笔下。因此,多次升迁后任车骑大将军、仪同大将军。在历任长安、万年二县县令时,颇得当地人的赞誉。后在官所去世。起初,他的父亲刘墦在他的《梁典》刚刚完成,还没来得及校定之时就去世了。刘墦临终时对刘休征说:“能够成就我的志愿,就在遭本书了!”刘休征在修定后,将它抄写出来,并汇集成册,使它流行在世。

    刘行本,刘墦哥哥的儿子。父亲刘瓖,在梁做官,历任清颢职位。刘行本首次做官是任梁武陵王国常侍。遇到萧修献出梁州归附周,于是与叔父刘墦到了周,寄居在新丰。每天以读书为事,废寝忘食,虽然缺衣少食,心里却是很平静。他生性刚烈,有不可强夺的气节。周大冢宰宇文护招引他为中外府记室。周武帝亲自执政,刘行本转任御正中士,兼负责起居注。多次升官任掌朝下大夫。按周前例,皇帝坐殿,掌朝官准备笔砚,并拿到皇帝身边,然后再由承御大夫进取。当刘行本任掌朝时,他准备将笔砚直接进呈给皇帝,谁知承御大夫又想再取.刘行本见此便大声说:“笔不能给。”武帝看到这情形深感惊奇,便问他原委,刘行本说:“我听说设官分职,各有自己掌管的范围。我既然不能佩带承御刀,承御也就不能取拿我的笔。”武帝说:“说得对。”于是叫掌朝和承御各自行使自己的职事。当周宣帝继位时,由于他许多方面缺乏仁德,刘行本直言极谏,抵触了宣帝的旨意,于是出京任河内太守。尉迟迥谋反作乱,进攻怀州,刘行本率吏民抵御,因功授以仪同,赐封为文安县子。

    隋文帝即位,授刘行本谏议大夫,检校中书侍郎。一次,文帝对一侍郎发怒,当场在殿前杖笞他。刘行本进谏说:“这人一向清白,而且他的过失又很小。”文帝连看都不看。刘行本走上前正面对文帝说:“陛下不认为我不肖,所以叫我在您左右。我说的话如果对,陛下怎能不听?如果我说的话有错,应当答理,怎么能因轻视朝臣而不看?我所说的话没有夹带任何私心!”说完便将笏放在地上,转身退去,文帝见此,严肃地表示歉意,于是赦免所要杖笞的人。

    当时天下太平繁荣,周围少数民族纷纷向内地归附,刘行本认为党项羌靠近疆界,最后归服,于是上表责备党项羌的使者说:“我听说南蛮遵从校尉的统辖,西域各族亦靠都护的威望。西羌与他们相比,则都是些鼠窃狗盗之徒,父不像父,子不像子,也没有君臣的礼节和名分,他乡异族,最为下等。不理解我们对他们施予的仁惠,不知道对他们的安抚之恩,贪暴凶残之心,违背天命。他们使者近来到了我国,请求将他按法律处置。”文帝听后对他的想法感到惊奇。雍州别驾元肇对文帝说:“有一个州吏,受人贿赂二百文钱,律令规定处以一百杖刑。我到任的时候,就曾舆他约定不得受贿。这值吏人故意违背,请求增加他徒役一年。”刘行本驳斥说:“国家法律的推行,应该表现为明确的条文规定。如今元肇敢加重处刑,轻视国家宪章,实在是损国法以求自己的威信,不是做臣的该做的。”文帝对刘行本很赞赏,赐他绢一百匹。

    授太子左庶子,仍旧兼任书侍御史。皇太子对他既敬重又害怕。当时唐令则也是左庶子,太子对他亲近而不庄重,每次叫人用琴瑟伴歌去教授太子身边的官女。刘行本指责他说:“庶子应当以正道教育太子,怎能让他昵爱房帷间的那些事呢!”唐令则虽深感惭愧,但却没有改变。当时沛国刘臻、平原明克让和河南陆爽等人都以文学而受到太子的亲近。刘行本对他们不能调教保护太子深感愤怒,常对三人说:“你们应当以正确的见解教太子读书。”当时左卫率长史夏侯福受到太子的亲近,一次在合内与太子嬉戏。夏侯福大笑,声音在外面都听得见。当时刘行本正从合下经过,所以被他听到,当夏侯福从裹面出来时,呵斥他说:“你是哪里的小人,敢在这里轻慢!”于是要把他交给司法部门推究他的罪过,太子替他求情,才将他释放。太子曾经得到一匹良马,叫夏侯福骑上让他看。太子看后很高兴,趁此又叫刘行本去骑。刘行本严肃地说:“皇上让我担任左庶子,目的是想辅助殿下行正道,并不是叫我做殿下的游戏之臣。”太子听后颇觉惭愧,祇好作罢。不久,刘行本在原官职之外再兼任大兴县令,当地有权有势的人对他的端平正直非常害怕,没有人敢到他的府第。从此请求相托办事的路子中断,吏民都很想念他。不久,在任所去世,文帝非常哀伤,也非常惋惜。当太子被废黜时,文帝说:“哎!假使刘行本还在,杨勇应当不会走到如此地步!”刘行本没有儿子。

    柳遐,字子升,河东解县人,是宋太尉元景的从孙。祖父柳叔珍,曾任义阳内史,事情记载在《南史》。父亲柳季速,在梁曾任宜都太守。柳遐年幼时爽朗勤勉,聪明懂事,儿童时就有了大人的气度。特别喜欢文学,言行举动循规蹈矩。他的伯父柳庆远特别器重他,伯父对他说:“我过去事奉伯父太尉公,他曾对我说:‘我昨晚梦到你登上一座楼,非常高峻华丽,我把座席给你,你的后代名声、仕途一定通达,可惜我不能看到了。’我曾有一次白天睡觉,又箩到把过去的座席拿来送给你,你今后的官位应当又会达到我这样的高度。希望你要再接再厉,以应证这个美好的预兆。”梁西昌侯萧渊藻镇守雍州时,柳遐年仅十二岁,他以平民身份前去拜见,风姿仪表端庄恭敬,举止安详文雅。萧渊藻很羡慕,试着派身边人去踏柳遐的衣裙,想看他举止怎样。柳遐慢步稍前,也不左盼右颅。供职梁不久就升任尚书功论郎。陈郡谢举当时任仆射,引见柳遐谈话,特别欣赏他,对周围人说:“江漠一带的杰出人才就是此人了。”岳阳王萧詧在襄阳秉承皇帝旨意,授柳遐为吏部郎,赐封为闻喜公。不久进升为持节、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当萧詧在江陵即位时,献襄阳前来归附,柳遐向萧詧辞别说:“陛下振兴国家大业,龙威及于旧楚之地。我过去有幸与你相见,使得我很早得到名誉和节操,按理应当以身报国,始终一致。从晋司马氏南迁以后,我的宗族势力减弱,从祖父任太尉、伯父任仪同、叔父任司空,都因为位高名重,于是居家在金陵;惟独留我父亲…人守护祖坟,父亲曾告诫我们不要违背他的志愿。如今襄阳既然已经归入北朝,我若是还陪随在您身边,进则没有任何用处,退则损害先父的意愿。”萧詧难以违背他的志愿,于是便答应了他的请求。此后柳遐便留在故乡,以研习经籍自娱。

    周文帝、周明帝频频征召,柳遐都以有病在身为名坚决推辞。当萧詧死时,柳遐深表哀悼,把过去做臣时的衣服拿出来穿上。保定年间,武帝又征召他,柳遐开始入朝,授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霍州刺史。柳遐教导人力求先施仁德,如果再三不听,才稍加贬责以示区别,目的在于使他感到耻辱而已。他的下属受感动便改变了自己,不再出现过错,他们都说:“我的上级如此仁惠,怎么可以欺骗他呢!”死后赠他为金川、安州刺史。柳遐有非常人所及的德行。

    起初任州主簿时,他的父亲在扬州去世,柳遐从襄阳奔赴而去,六天就赶到了扬州,由于带着悲哀的心情赶路,致使消瘦得认不出他的面目了。后来扶送棺柩西归,船行到河中心,风浪骤起,船上的人都大惊失色,只见柳遐抱着棺木一边大哭,一边哀求上天,一会儿就风平浪静了。他的母亲曾经乳间生有毒疮,医生说:“此病没有其它救治办法,只能靠人吸吮其中的脓,或许能稍微止痛。”柳遐当即去吸吮,十多天后就痊愈了。人们都认为是他的孝心所致。他生性湿和宽宏,很少流露出欢悦和怨恨的神色。大力劝勉名声与教化,从来不议说别人的短处。尤其崇尚施舍,家里没有任何积蓄。临终时告诫子孙在他死后实行薄葬,他的儿子等家人都遵照他的遗愿将他薄葬。柳遐共有十个儿子,其中以柳靖和柳庄最为知名。

    柳靖,字思休,年少时大方文雅,博览典籍。供职于梁,任正员郎。跟随其父柳遐到周,授大都督,历任河南、德广二郡郡守。在职期间,都有政策,吏民既敬畏又爱戴。然而他生性喜爱清静朴素,对名利很淡泊。任职期满就回到家乡,便有终守家乡的志向。隋文帝即位,特地派人前去征召,他以有病在身为名坚决推辞。他悠闲自得,闭门不去当官,所面对的只是琴和书而已。他足不出庭园,将近十年时间。他的子弟将他视为严君。若是发现自己的子弟有过错,柳靖必定在帷下自我责备,于是家中男女老幼一起前去拜跪道歉,柳靖然后出来见他们,并以礼法相勉励。乡邻亦非常倾慕并受感化,假若有入做了错事,都会说:“只担心柳德广知道。”当时人们都把他比作王烈。前后总管到任,都亲自到柳靖家探问他的病情,成为惯例。秦王杨俊到柳靖所在的州,赏赐他几案与手杖,并送他一些衣物。柳靖只接受了几案和手杖,其余的都坚决推辞了。他在当时所受到的敬重由此可见。开皇年间,无疾而死。

    柳庄,字思敬,年少时有器量,博览典籍,善于辞令。济阳蔡大实在江东地区享有名气,当时在岳阳王萧詧那里任咨议,看见柳庄,便感叹地说:“襄旸的见解清明、能解人疑者,又在这里了。”蔡大宝于是把女儿嫁给他为妻。不久,萧詧征召他为参军。当萧詧继承帝位后,柳庄多次升任官至鸿胪卿。当隋文帝杨坚辅政时,萧归叫柳庄送文书进入函谷关。当时三方互相争战,隋文帝害怕萧归有异心,当柳庄将启程回来时,文帝对他说:“我过去以开府的身份随军平定江陵,深蒙梁君主的宠爱。如今我国君主年幼,时局艰难,还希望能承蒙继续关心照顾。梁君主事业日光重明,竭诚使国家强盛,从今以后,便可见他那坚贞节操。你回去把我的意思告诉你们君主。”于是与柳庄握手而别。当时梁国的将帅都要求与尉迟迥联合,如果这样,进则可以对周尽心竭力保持节操,退则可以席卷山南地区,只有萧归感到怀疑,并认为不可取。亚好柳庄从长安回来,陈述隋文帝杨坚托付的话,便对萧归说:“如今尉迟迥虽说是一位宿将,但年事已高。消难、王谦只是平庸之辈,没有辅助国家完成统一的才干。况且山东、庸州、蜀州归从顺化日益临近,周的恩德没有遍及朝廷。我估计,尉迟迥等终将覆灭,随公杨坚一定会去周国,不如保国安民,静观他们的变化。”萧归认为柳庄说得非常正确。不久,消难奔逃到陈,尉迟迥和王谦相继被杀。萧归对柳庄说:“前段时间如果听从了大家的话,如今国家已经不能守住了。”隋文帝登位,柳庄再次入朝,文帝对他予以深深的慰问勉励。在替普王杨广从梁纳娶王妃这事上,柳庄为此往来四五次,文帝前后赏赐他绢帛几千段。梁国灭亡后,文帝授他为开府仪同三司,任给事黄门侍郎。

    柳庄熟悉历朝的典章制度,非常通晓朝政事务,凡经他纠正的事情,文帝没有不说好的。苏威任纳言时,对柳庄器量才识极为敬重,常常上奏文帝说:“江南有学业的人,多不熟悉政务;而熟悉政务的人,又往往没有学业。两方面能兼而有之的,莫过于柳庄。”高颖亦与柳庄交情深厚。柳庄与陈茂在同一官位,不能对他服气而抑制心志。陈茂看见文帝和朝臣一般都归心于柳庄,心里常常愤愤不平。文帝与陈茂有旧交情,他经常向文帝进谗言,尚书省曾上奏某一有罪之人,依据法律只能处以流放,然而文帝却处以极刑。柳庄根据法律予以处刑,文帝不答应,因此抵触了皇帝的旨意。不久,逢尚药进呈丸药不符合皇帝旨意,陈茂趁机上奏说柳庄不亲自监督,文帝大怒。开皇十一年,徐蹬等人在江南谋反,下诏令柳庄以行军总管长史的身份随军征讨。徐蹬等人叛乱平定,即授柳庄为饶州刺史,在职期间,以才能政绩而闻名。后来在官所去世。

    论曰:韩褒是三位皇帝的近臣,以为人忠厚有名于时。趟肃公正允当,张轨奉公守法,播扬美名,李彦声誉流传官署,郭彦信誉播扬域外,历任内外官职,都是当时的恰当人选。梁昕、皇甫墦、辛庆之、王子直、杜呆等人,都是关西的旧族。有的系官印登朝,获得了当朝的声誉;有的执旗出使边族异域,有交涉应对,随机行事的才能,既褒扬了国家的名声,又能扩充自己的家业,好啊!魏文帝说:“文人不注重小节。”吕思礼就是这种人。徐招、檀翥、孟信各自凭借才干学识成就自己事业,加上又清高耿直,都是有志有才的人。宗懔的才能、言辞、气度,被梁元帝所器重,当他流亡秦中,不参预政事,难道亡了国做了俘虏的人就不能与他们参与谋议国家的生存吗?梁氏政权占据江东五十余年,文武良才的人,也有很多。刘墦学识广博通达,在著述方面有较高的名气,虽然既传疑难又传信实,有详有略,然而在撰文记事上,却是一家之言。刘行本严正抗辩,这是他正直的本性所致。柳遐立身处世之道,进退都讲究节操,看他对亲尊坟地的眷恋,就可以知道他也可忠于国家;对原来主人的竭尽礼义,亦可知道他的忠贞可以奉事新的君主。若能根据这种人来求取贤才,那么了解人就几乎很容易了。柳庄诚信正直,不损毁家族门第的声誉,忠臣之心却受到诽谤诋毁,从古以来就有这种情况。


如果你对北史有什么建议或者评论,请 点击这里 发表。
重要声明:典籍《北史》所有的文章、图片、评论等,与本站立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