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谢石,润夫,成都人,宣和间至京师,以拆字言人祸福。求相者但随意书一字,即就其字离析而言,无不奇中,名闻九重,上皇因书一“朝”字,令中贵人持往试之。石见字,即端视中贵人曰:“此非观察所书也。”中贵人愕然曰:“但据字言之。”石以手加额曰:“‘朝’字,离之为‘十月十日’字,非此月此日所生之天人,当谁书也!”一座尽惊。中贵驰奏。翌日,召至后苑,令左右及宫嫔书字示之,论说俱有精理,锡赍甚厚,补承信郎。缘此四方求相者,其门如市。
有朝士,其室怀娠过月,手书一“也”字,令其夫持问。是日坐客甚众,石详视,谓朝士曰:“此阁中所书否?”曰:“何以言之?”石曰:“谓语助者,焉、哉、乎、也,固知是公内助所书。”问:“盛年三十一否?”曰:“是也。”“以‘也’字上为‘三十’,下为‘一’字也。”“然吾官寄此,当力谋迁动,还可得否?”曰:“正以此为挠耳。盖‘也’字着‘水’则为‘池’,有‘马’则为‘驰’,今池运则无水,陆驰则无马,是安可动也?又尊阁父母兄弟近身亲人,皆当无一存者。以‘也’字着‘人’,则是‘他’字,今独见‘也’字而不见‘人’故也。又尊阁其家物产亦当荡尽否?以‘也’字着‘土’则为‘地’字,今不见‘土’只见‘也’。俱是否?”曰:“诚如所言。然此皆非所问者。贱室忧怀娠过月,所以问耳?”石曰:“是必十三个月也。以‘也’字中有‘十’字,并两旁二竖下画为十三也。”[边批:或三十一,或十三,数而参之以理。]石熟视朝士曰:“有一事似涉奇怪,固欲不言,则吾官所问,正决此事。可尽言否?”朝士因请其说。石曰:“‘也’字着‘虫’为‘虫也’(蛇)字,今尊阁所娠,殆蛇妖也。然不见虫,则不能为害。谢石亦有薄术,可为吾官以药下验之,无苦也。”朝士大异其说,固请至家,以药投之,果下数百小蛇,都人益共神之,而不知其竟挟何术。
[述评]
后石拆“春”字,谓“秦”头太重,压“日”无光,忤相桧,死于戍。
建炎间,术者周生善相字。车驾至杭,时虏骑惊扰之余,人心危疑,执政呼周生,偶书“杭”字示之,周曰:“惧有警报。”乃拆其字,以右边一点配“木”上即为“兀术”。不旬日,果传兀术南侵。当赵、秦庙谟不协,各欲引退,二公各书“退”字示之,周曰:“赵必去,秦必留。日者君象,赵书‘退’字,‘人’去‘日’远;秦书‘人’字,密附‘日’下,字在左笔下连,而‘人’字左笔斜贯之,踪迹固矣,欲退得乎?”既而皆验。
往年有叩试事者,书“串”字,术者曰:“不特乡闱得隽,南宫亦应高捷。盖以‘串’寓二‘中’字也。”一生在傍,乃亦书“串”字令观,术者曰:“君不独不与宾兴,更当疾。”询其所以,曰:“彼以无心书,故当如字;君以有心书,‘串’下加‘心’,乃‘患’字耳。”已而果然。
相传文皇在燕邸时,尝微行,诣一相字者,写“帛”字令看,其人即跪拜,称“死罪”。王惊问故,对曰:“‘皇’头‘帝’脚,必非常人也。”后有人亦书“帛”字,其人曰:“是为‘白巾’,君必遭丧。”
【译文】
谢石字润夫,成都人,宋徽宗宣和年来到京师后,就以测字言人祸福为生,想算命的人只要随意写一字,谢石能就根据所写的字,算出福祸,灵验无比,因此名震京师。
有一次徽宗写一“朝”字命内臣送去请谢石卜算,谢石凝视内臣说:“这字非先生所写。”
内臣惊问原因,谢石解释说:“朝字拆开是十月十日,若不是此月此日所生的天子,谁会写呢?”在场的客人都惊异不已,内臣立刻回宫禀奏。
第二天,徽宗召谢石至后苑,要大臣们及宫妃以字测运,谢石一一解说,道理非常精准贴切,皇帝不但赐予丰厚的赏赐,另封谢石补承信郎的官职。从此声名更盛,门庭若市。
有一官员,其妻已过产期,仍不见胎儿有出生迹象,于是写一“也”字,要丈夫拿去测。当天客人满座,谢石仔细端详官员,说道:“这字是夫人所写。”问其原因,谢石答:“焉、哉、乎、也都是语助词,所以知是夫人所写。”又问:“您夫人三十一岁。”答:“是。”“因为‘也’上为三十下为一。”问:“下官寄居此地,想能有调动,只是不知能否如愿?”谢石答:“正想为官人说明。‘也’字有水成池,有马为驰,现在池远故无水,陆驰则无马。调动不成。另外,府上父母兄弟及亲人都已过世吧?因‘也’字有人则为‘他’,现只见也不见人。还有,府上家用窘困吧?因也有土为地,现不见土只见也。这些话都说对了吗?”官员说:“都说对了,但是这都不是我要问的。贱内的产期已过,她非常担心,所以前来一问。”谢石说:“夫人一定要怀足十三个月,才会分娩。因‘也’字有‘十’二旁二竖下有一画为十三。”接着又凝视官员说:“有一件事我觉得奇怪,本不想说。但因和您所问之事有关,能否容我直言?”官员请谢石明说。谢石说:“也字加虫为蛇字。夫人所怀怕是蛇虫。但幸好不见虫,所以不能害人,谢某略懂医术,可代为配药,以验证所言不假。”官员虽对谢石的说法感到疑惑,仍请谢石至家,夫人吃下所配药后,果然产下数百条小蛇。
人们更加敬重他,但一直不知谢石用什么法术。
[述评译文]
后来谢石因测“春”字,以秦头重压得日头无光,得罪宰相秦桧,被充军,最后死在充军的地方。
南宋高宗时有位周姓术士,善于测字。当时因金人常犯边境,人心惶惶,高宗正驾幸杭州,于是写一“杭”字。周术士说:“怕不久会有战事发生。”因“杭”字如果将右边一点,点在木上就可拆成“兀朮”二字。不到十天,果然传来兀朮南侵的警报。
秦桧、赵鼎二人在朝廷常因意见不合而时有争执,因此二人都萌生退意。一天,秦、赵二人各写了一个“退”字请周术士测,周说:“赵必去,秦必留。日者代表君,赵鼎写‘退’字,人离日远;秦桧写‘退’字,人紧附日下,因此秦桧必不能如愿。”不久果然应验。
某年,有位赴京参加考试的书生写了一个“串”字请相士测,相士说:“先生不仅可中乡试,而且会试也能中。因为‘串’字二‘中’。”
在旁一位书生听了,也写下一“串”字,相士说:“你不仅不能参加地方款待应考者的宾兴宴,恐怕还会生场大病。”问相士原因,相士说:“旁人无心写‘串’,所以是‘二中’,你有心写‘串’,‘串’下加‘心’,可不是‘患’么?”后来也应验了。
相传明成祖朱隶仍为燕王时,有一次单独出巡,来到一测字摊前随意写了一个“帛”字,相士一见立即跪地连称死罪,朱隶问他原因,相士答:“皇头帝脚,必定不是普通百姓。”
旁人也故意写“帛”字,相士却说:“帛,为白巾,你家必会有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