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曰:善用兵者,非信义不立,非阴阳不胜,非奇正不列,非诡谲不战;谋藏於心,事见於迹。心与迹同者败,心与迹异者胜。兵者,诡逆也。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心谋大,迹示小;心谋取,迹示与。惑其真,疑其诈;真诈不决,则强弱不分。湛然若玄元之无象,渊然若沧海之不测。如此,则阴阳不能算,鬼神不能知,术数不能穷,卜筮不能占,而况於将乎!夫善战者,胜败生於两阵之间;其谋也,策不足验;其胜也,形不足观。能言而不能行者,国之害;能行而不能言者,国之用。故曰:「至谋不说,大兵不言,微乎!神乎!故能通天地之理,备万物之情。」是故,贪者利之,使其难厌;强者卑之,使其骄矜;亲者离之,使其携贰。难厌则公正阙,骄矜则虞守亏,携贰则谋臣去
周文利殷,而商纣杀;勾践卑吴,而夫差戮;汉高离楚,而项羽亡。是故,屈诸侯者以言,役诸侯者以策。夫善兵者,攻其爱,敌必从;捣其虚,敌必随;多其方,敌必分;疑其事,敌必备。从随不得城守,分备不得并兵,则我佚而敌劳,敌寡而我众。夫以佚击劳者,武之顺;以劳击佚者,武之逆;以众击寡者,武之胜;以寡击众者,武之败。能以众击寡,以佚击劳,吾所以得全胜矣。夫竭三军气、夺一将心、疲万人力、断千里粮,不在武夫行阵之势,而在智士权算之中。弱兮柔兮,卷之不盈怀袖;沉兮密兮,舒之可经寰海。五寸之键,能制阖辟;方寸之心,能易成败。智周万物而不殆,曲成万物而不遗。顺天信人,察始知终,则谋何虑乎不从哉!
【 译文】
经书说:善于用兵的不靠信义不能立身,不用阴阳不能取胜,不用奇正的战术不能行兵布阵,不用诡计就不能交战。谋略藏在内心,行事则体现于外在举止。因此内心与外在一致的就会失败,内心与外在不同的才能取胜。战争是诡诈之道,对能够充分做到的要表现得不能做到,对要采用的要表现出不采用的态度,内心谋划的举动大而外在的表现要小,内心想要谋取的而外在的表现是给予,使其对真相迷惘,对假象疑惑。真假不辨则强弱不分,象“道”一样深厚不知形状,象沧海一样深不可测。如此则阴阳之术无法测算,向鬼神祷告也无法求知,术数不能穷尽,卜笠难以占知,而况将帅呢?善于作战的,胜败在两军对垒中产生,其谋策不足验,其胜形不足观。能言而不能行的,是国家的祸害;能行而不能言的,是国家的需要。因此说,机密的谋略不能张扬,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不能外泄。微乎神乎,能通晓天地之理,备知万物情态。因此对贪财的人要进行利诱,使其贪得无厌,对强横的人要故意卑微使其骄横、傲慢,对亲近的人要进行挑拨离间使其怀有二心。贪得无厌就会丧失公正,骄横傲慢就会失去于戒备,怀有二心则谋臣离去。周文王把财物送给殷商,而封王最终被杀;勾践故意向吴国显示卑微,而吴王夫差终于被杀;汉高祖离间楚军而项羽败亡。因此要使诸侯理屈需要凭借口舌,要役使诸侯需要依靠策略。
善于用兵的要进攻敌人的要害,对方一定会跟从;进攻敌人的薄弱环节,敌军必定会追随;攻击多处方向,敌人一定分兵应付;制造假象,敌军一定会戒备。敌军跟随我方就无法守卫城池,分兵戒备就不能集中军队,因此我军安逸而敌军疲劳,敌军寡少而我军众多,以逸击劳,就能取胜,以劳击逸,就会战败。能够做到以众击寡,以逸击劳,这就是我军能取得全胜的道理。要使敌军士气低沉,将领意志衰落,全军疲惫不堪,后勤供应切断,这不取决于武夫之勇和行阵之势,而取决于智谋之士的计策。有的东西轻软柔顺,卷起来塞不满襟怀和衣袖,但细而镇密,舒展开却可横穿大海宇宙。五寸长的门键能关住门扇,方寸之心的智慧能决定成败。对万物谋划周详就没有危险,对万物多方设法加以应付就不会有遗漏,顺应天理,讲信于人,察始知终,哪里还用的着担心谋划不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