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凡乐:圜钟为‘宫’,黄钟为‘角,,太蔟为‘徵,,姑洗为‘羽’。若乐六变,则天神皆降,可得而礼矣。函钟为‘宫’,太蔟为‘角’,姑洗为‘徵’,南吕为‘羽’,若乐八变,即地祗皆出,可得而礼矣。黄钟为‘宫’,大吕为‘角’,太蔟为‘徵’,应钟为‘羽’。若乐九变,则人鬼可得而礼矣。”凡声之高下,列为五等,以宫、商、角、徵、羽名之。为之主者曰“宫”,次二曰“商”,次三曰“角”,次四曰“徵”,次五曰“羽”,此谓之“序”。名可易,序不可易。圜钟为宫,则黄钟乃第五羽声也,今则谓之角,虽谓之角,名则易矣,其实第五之声安能变哉?强谓之角页已。先王为乐之意,盖不如是也。世之乐异乎郊庙之乐者,如目钟为富,则林钟角声也。乐有用林钟者,则变而用黄钟,此把天神之音云耳,非谓能易羽以为角也。函钟为宫,则太蔟徵声也,乐有用太蔟者,则变而用姑洗,此求地祇之音云耳,非谓能易羽以为徵也。黄钟为宫,则南吕羽声也,乐有用南昌者,则变而用应钟,此求人鬼之音云耳,非谓能变均外间声以为羽也。(应钟,黄钟宫之变徵,文、武之世不用二变声,所以在均外)鬼神之情,当以类求之。朱弦越席,太羹明酒,所以交於冥莫者,异乎养道,此所以变其律也。声之不用商,先儒以谓恶杀声也。黄钟之太蔟,函钟之南吕,皆商也,是杀声未尝不用也。所以不用商者,商,中声也。(宫生徵,徵生商,商生羽、羽生角,故商为中声。)降兴上下之神,虚其中声,人声也。遗乎人声,所以致一于鬼神也。宗庙之乐,宫为之先,其次角,又次徵,又次羽。宫、角、徵、羽相次者,人乐之叙也,故以之求人鬼。(世乐之叙宫、商、角、徵、羽,此但无商耳,其余悉用,此人乐之叙也。何以知宫为先,其次角,又次徵,又次羽?以律吕次叙知之也:黄钟最长,大吕次长,太蔟又次,应钟最短,此其叙也。)圜丘、方泽之乐,皆以角为先,其次徵,又次宫,又次羽。始于角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水。(越金,不用商也。)木、火、土、水相次者,天地之叙,故以之礼天地。(五行之叙: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土水。此但不用全耳,其余悉用。此叙天地之奴也。何以知其角为先,其次徵,又次宫,又次羽?以律吕次序知之也:黄钟最长,大蔟次长,圜钟又次,姑洗又次,函钟又次,南吕最短,此其叙也。)此四音之叙也。天之气始于子,故先以黄钟;天之功毕于三月,故终之以姑洗。地之功见于正月,故先之以太蔟;毕于八月,故终之以南吕。幽阴之气,钟于北方,人之所终归,鬼之所藏也,故先之以黄钟,终之以应钟;此三乐之始终也。角者物生之始也,徵者物之成,羽者物之终。天之气始于十一月,至于正月,万物萌动,地功见处,则天功之成也,故地以太蔟为角,天以太蔟为徵;三月,万物悉达,天功毕处,则地功之成也,故天以姑洗为羽,地以姑洗为徵;八月,生物尽成,地之功终焉,故南吕以为羽。(圜立乐虽以圜钟为宫,而曰“乃奏黄钟,以祀天神”。方泽乐虽以函钟为宫,而曰“乃奏太蔟,以祭地祇”。盖圜丘之乐,始于黄钟:方泽之乐,始于太蔟也。天地之乐,止是世乐黄钟一均耳。以此黄钟一均,分为天地二乐:黄钟之均,黄钟为宫,太蔟为商,姑洗为角,林钟为方泽乐而已。唯圜钟一律,不在均内。天功毕于三月,则宫声自合在徵之后,羽之前,正当用夹钟也。二乐何以专用黄钟一均?盖黄钟正均也。乐之全体,非十一均之类也。故《汉志》:“自黄钟为宫,则皆以正声应,无有忽徵。他律虽当其月为宫,则和应之律有空积忽徵,不得其正。”其均起十一月,终于八月,统一岁之事也。他均刚各主一月而已。古乐有下徵调,沈休文《宋书》曰:“下徵调法:黄钟为宫,南吕为商,林钟本正声,黄钟之徵变谓之下徵调。”马融《长笛赋》曰:“反商下徵每各异善。”谓南吕本黄钟之羽,变为下徵之商,皆以黄钟为主而已。)此天地相与之叙也。人鬼始于正北,成于东北,终于西北,萃于幽阴之地也。始于十一月,而成于正月者,幽阴之魄,稍出于东方也。全处幽阴,则不与人接,稍出于东方,故人鬼可得而礼也。终则复归于幽阴,复其常也。唯羽声独远于他均者,世乐始于十一月,终于八月者,天地岁事之一终也。鬼道无穷,非若岁事之有卒,故尽十二律,然后终事先追远之道,厚之至也。此庙乐之始终也。人鬼尽十二律为义,则始于黄钟,终于应钟。以宫、商、角、徵、羽为叙,则始于宫声,自当以黄钟为宫也。天神始于黄钟,终于姑洗,以木、火、土、金、水为叙,则宫声当在太蔟徵之后,姑洗羽之前,则自当以圜钟为宫也,地抵始于太蔟,终于南吕,以木、火、土、金、水为叙,则宫声当在姑洗徵之后,南吕羽之前。中间唯函钟当均,自当以函钟为宫也。(天神用圜钟之后,姑洗之前,唯有一律,自然合用也。不曰夹钟而曰圜钟者,不曰林钟曰函钟者,以地道言之也。黄钟无异名,人道也。)此三律为宫,次叙定理,非可以意凿也。圜钟六变,函钟八变,黄钟九变,同会于卯,卯者昏明之交,所以交上下,通幽明,合人神,故天神、地祇、人鬼可得而礼也。(自辰以往常在昼,自寅以来常在夜,故卯为昏明之交,当其中间,昼夜夹之,故谓这夹钟。黄钟一变为林钟,再变为太蔟,三变南吕,四变姑洗,五变应钟,六变蕤宾,七变大吕,八变夷则,九变夹钟。函钟一变为太蔟,再变为南吕,三变姑洗,四变应钟,五变蕤宾,六变大吕,七变夷则,八变夹钟也。圜钟一变为无射,再变为中吕,三变为黄钟清宫,四变合至林钟。林钟无清宫,至太蔟清宫为四变,五变合至南吕。南吕无清宫,直至大吕清宫为五变,六变合至夷则。夷则无清宫,直至夹钟清宫为六变也。十二律,黄钟、大吕、太蔟、夹钟四律有清宫,总谓之十六律。自姑洗至应钟八律,皆无清宫,但处位而已,)此皆天理不可易者。古人以为难知,盖不深索之,听其声,求其义,考其序,无毫发可移,此所谓天理也。一者人鬼,以宫、商、角、徽、羽为序者;二者天神,三者地祇,皆以木、火、土、金、水为序者。四者以黄钟一均分为天地二乐者,五者六变八变九变,皆会于夹钟者。
《周礼》上说:“大凡音乐以圆钟为宫,黄钟为角,太蔟为徵,姑洗为羽;如果这些乐调经过六节变换,就可使天神下降,那就可祭祀他们了。以函钟为官,太簇为角,姑洗为徵,南吕为羽;如果乐调经过八节变换,地祇就会出现,就可祭祀他们了。以黄钟为官,大吕为角,太蔟为徵,应钟为羽;如果乐调经过九节变换,那人鬼也可祭祀了。”整个音调的高低,分成五等,用官、商、角、徵、羽作为名称。排在前面的叫“宫”,第二位叫“商”,第三位叫“角”,第四位叫“徵”,第五位叫“羽”,这就叫做次序。调名可以变换,次序不能变换。圆钟为宫,那黄钟就是第五位羽音了,如今就称它为角;虽然叫做角,名称变换了,其实第五位的音调怎能变换呢?是勉强叫做角罢了。古代圣王创制音乐的本义,大概不是这样。世俗的音乐与祭祀音乐有不同的地方,比如圆钟为宫,那林钟就是角了。音乐中有用林钟的,要变换改用黄钟,这就是祭祀天神的音乐了,不是说能把羽音变换成角音。用函钟为宫,那太蔟就是徵了。音乐中有用太蔟的,就变成用姑洗,这是祈求地祇的音乐了,不是说能把羽音变换成徵音。用黄钟为宫,那南吕就是羽了。音乐中有用南吕的,就变成用应钟,这是祈求人鬼的音乐了,不是说能把韵外交错的音调变换成羽音。祭祀鬼神的事,应该可以从同类事物去探求。熟丝做成琴弦,蒲草织成座席,不用五味调和的肉汁,洁净的酒,都是送给阴曹地府的鬼魂的,与人们养生之道不同。这就是祭祀的音律也要变换。这种音乐不用商调,因为从前的学者把它说成是恶杀的声音。黄钟到太蔟,函钟到南吕都有商调,这说明杀声不是不能用,之所以不用商调,因为商调是中声。宫调产生徵调,徵调产生商调,商调产生羽调,羽调产生角调,所以商调是中声。对升降上下的神,要空出那中声,中声是人声。除去人声,所以对于鬼神就可以达到一致。祭祀宗庙的音乐,官调放在最前面,其次是角调,再次是徵调,然后是羽调。宫、角、徵、羽依次排列,就是人间音乐的顺序,所以用它来祈求人鬼。世俗音乐的顺序是宫、商、角、徵、羽,这里只没有商,其他的都用,这就是人间音乐的顺序。凭什么知道宫调在最前面,其次是角调,再次是徵调,然后是羽调?凭音乐的次序知道:黄钟最长,大吕第二长,太蔟短一点,应钟最短,这就是它们的顺序。祭祀天坛、地坛的音乐,都把角调放在最前面,其次是徵调,再次是宫调,然后是羽调。从角调开始是角配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水,越过了金,所以不用商调。木、火、土、水依次排列,是天地的次序,所以用来祭祀天地。五行的顺序是: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这里只是不用金,其他的都用。这是依照天地的顺序。凭什么知道角调在最前面,其次是徵调,再次是宫调,然后是羽调?凭音乐的次序知道:黄钟最长,太蔟第二长,圆钟短一点,姑洗又短一点,函钟再短一点,南吕最短,这是它们的顺序。这就是四个音调的顺序。天的气从子时开始,所以把黄钟排在最前面;天的功到三月结束,所以把姑洗放在最后面。地的功从正月出现,所以把太蔟排在最前面;到八月结束,所以把南吕放在最后。阴暗的气汇聚在北方,那是人最后的归宿,鬼魂藏匿的地方,所以把黄钟排在最前面,把应钟放在最后面。这是三种音乐各自的始终。角,表示事物的开始;徵,表示事物的形成;羽,表示事物的终结。天的气从十一月开始,到了正月,万物萌动,地功表现出来之处,那天功形成了,所以祭地把太蔟作为角调,祭天把太蔟作为徵调。到了三月,万物都长出来了,是天功结束之处,那地功形成了,所以祭天把姑洗作为羽调,祭地把姑洗作为徵调。到了八月,有生的物体都长成了,地的功终结了.所以把南吕作为羽调。祭天坛的音乐虽然把圆钟作为宫调,却说“要演奏黄钟,用来祭把天神”。祭地坛的音乐把函钟作为宫调,却说“要演奏太蔟,用来祭祀地祇”。大约祭天坛的音乐,是从黄钟开始;祭地坛的音乐,是从太蔟开始。祭天地的音乐,仅仅是世俗音乐黄钟这一种韵律罢了。从此黄钟这一种韵律,分为天、地两种音乐:黄钟的韵律,是黄钟作为宫,太蔟作为商,姑洗作为角,林钟作为地坛音乐罢了。只有圆钟一律,不在韵律中间。天功在三月结束,那宫调自然应当在徵调的后面,羽调的前面,正好适合夹钟。这两种音乐为什么专用黄钟这一种韵律?因为黄钟是正韵。音调的全部,不是11 韵之类。所以《汉书•律历志》说:“从黄钟作为宫调,就都用纯正的音乐应和,没有细微的演奏。其他音律虽然正对那个月作为宫调,那应和的音律就极小极细,不会有那种纯正。”那种韵律从十一月开始,到八月结束,包括一年的农事。其他音韵仅各管一个月罢了。古代的音乐有下徵调。沈约《宋书》说:“下徵调的法则是:黄钟为官,南吕为商,林钟本来是正声,黄钟的徵调一变就叫做下徵调。”马融《长笛赋》说:“反商下徵每各异善。”说的是南吕本是黄钟的羽调,变成下徵的商调,都是以黄钟为主而已。这是天与地在一起的顺序。人鬼开始在正北方,在东北方形成,在西北方结束,并聚集在阴暗的地府。在十一月开始,到正月形成,那是阴暗地方的魂魄,渐渐从东方出现。要是完全是阴暗的地方,就不能与人接近;渐渐地从东方出现,所以才可以祭把人鬼。祭礼结束后又回到阴暗的地方,恢复它的常态。只有羽音距离其他音韵最远,所以世俗音乐从十一月开始,到八月结束,这正是天地间一年农事的一个始终。因为鬼道没有穷尽,不像一年的农事有一个结束,所以要用完12 音律,然后完成祭祀先人追念远祖的事,这感情是极为深厚的。这是祭祀音乐的始终。祭把人鬼要演奏完12 音律为好,所以就从黄钟开始,到应钟结束。按宫、商、徵、羽的顺序,就是从宫音开始,自然应当以黄钟为宫了。祭祀地抵从太蔟开始,到南吕结束,按木、火、土、金、水的顺序,那宫音应当在姑洗徵音的后面,南吕羽音的前面。中间只有函钟正合韵律,自然应当以函钟为宫了。祭祀天神从黄钟开始,到姑洗结束,按木、火、土、金、水的顺序,那宫音应当在太蔟徵音的后面,姑洗羽音的前面,就当然要以圆钟为宫了。祭祀天神用在圆钟的后面,姑洗的前面,只有圆钟一个音律,自然应该用它。不称夹钟而称圆钟的原因,是因为天体是圆形的。祭祀地祇的音乐以函钟为宫。不称林钟而称函钟的原因,是因为地是承载万物的,黄钟没有别的名称,因为它是祭祀人鬼的开始,象征人之道。这三种音律定为宫调,次序排列有固定的规则,不是可以随意决定的。圆钟为宫演奏6 节,函钟为宫演奏8 节,黄钟为宫演奏9 节,一同在卯时会合。卯时是黑夜和白天相交的时间,所以能够连接天地,贯通阴阳,聚集人神,所以天神、地祇、人鬼都可以祭祀。自辰时以后多是白天,自寅时以前多是夜晚,所以卯时是黑夜和白天相交的时间,处在这中间,昼夜夹着它,所以称为夹钟。祭祀人鬼从黄钟开始,一变成了林钟,再变成太蔟,三变成了南吕,四变成姑洗,五变成了应钟,六变成了蕤宾,七变成了大吕,八变成了夷则,九变成了夹钟。祭祀地祇从函钟开始,一变成了太蔟,二变成了南吕,三变成了姑洗,四变成了应钟,五变成了蕤宾,六变成了大吕,七变成了夷则,八变成了夹钟。祭祀天神从圆钟开始,一变成了无射,二变成了中吕,三变成了黄钟清宫,四变本应到林钵,因为林钟没有清宫,所以到太蔟清宫为第四变;五变本应到南吕,南吕也没有清宫,一直到大吕清宫才成了第五变;六变本应到夷则,夷则也没有清宫,一直到夹钟清宫才成了第六变。在12 律中,黄钟、大吕、太蔟、夹钟这4 律都有清宫,总共16 律。从姑洗到应钟8 律,都没有清宫,只是占一个位置罢了。所有这一切都是自然规则,不能改变的。古人以为难得理解,那是没有去深入探求。听听音乐的声音,探求它的含义,考察它的次序,就知道不能有丝毫的变动,这就是自然规则。一是祭祀人鬼,按宫、商、角、徵、羽的次序;二是祭祀天神,三是祭把地祇,都接木、火、土、金、水的次序;四是用黄钟一种韵律区分祭天、祭地两种音乐;五是演奏6 节、8 节、9 节,都在夹钟会合。六吕:三曰钟,三曰吕,(夹钟,林钟,应钟。大吕,中吕,南吕。)钟与吕常相间,常相对,六吕之间复自有阴阳也。纳音之法:申、子、辰、已、酉、丑为阳纪,寅、午、戌、亥、卯、未为阴纪。亥、卯、未曰夹钟、林钟、应钟,阳中之阴也。黄钟者,阳之所钟也,夹钟、林钟、应钟、阴之所钟也。故皆谓之“钟”,巳、酉、丑,大吕、中吕、南吕、阴中之阳也。吕,助也,能时出而助阳也,故皆谓之“吕”。六吕:其中三个叫做钟,三个叫做吕,就是夹钟、林钟、应钟和大吕、中吕、南吕。钟与吕常常互相问隔、互相对应:六吕之间也自有阴阳之分。音、律和五行配合的法则是:申、子、辰、巳、酉、丑为阳纪,寅、午、戌、亥、卯、未为阴纪。其中亥、卯、未分别对应夹钟、林钟、应钟,这是阳中之阴。黄钟,是阳纪所汇聚之处;夹钟、林钟、应钟,是阴纪所汇聚之处;所以都叫做“钟”。巳、酉、丑分别对应大吕、中吕、南吕,这是阴中之阳。吕,就是辅助,能够时时出现来辅助阳,所以叫做“吕”。
《汉志》:“阴阳相生,自黄钟始,而左旋,八八为伍。”八八为伍者,谓一上生与一下生相问。如此则自大吕以后,律数皆差,须自蕤宾再上生,方得本数。此八八为伍之误也。或曰:“律无上生吕之理,但当下生而用独倍。”二说皆通。然至蕤宾清宫生大吕清宫,又当再上生。如此时上时下,即非自然之数,不免牵合矣。自子至已为阳律、阳吕,自午至亥为阴律、阴吕。凡阳律、阳吕皆下生,阴律、阴吕皆上生。故已方之律谓之中吕,言阴阳至此而中也。(中吕当读如本字,作“仲”非也。)至午则谓之蕤宾,阳常为主,阴常为宾。蕤宾者,阳至此而为宾也。纳音之法,自黄钟相生,至于中吕而中,谓之阳纪。自蕤宾相生,至于应钟而终,谓之阴纪。盖中吕为阴阳之中,子午为阴阳之分也。
《汉书•律历志》说,阴阳互相促进,从黄钟开始,接着是左旋,八八为伍。八八为伍的意思,说的是一上生与一下生相间隔。像这样的话,那从大吕以后,律数都会不相对。必须从蓑宾开始再上生,才能得到对应的数。这就是八八为伍的错误。有人说:“乐律没有上生为吕的道理,只应当下生而用一个倍数。”这两种说法都说得通,但到了蕤宾清官生出大吕清宫,还应当再上升。像这样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就不符合自然的规律,免不了是一种牵强凑合了。从子到已为阳律、阳吕,从午到亥为阴律、阴吕。凡是阳律、阳吕都为下生,阴律、阴吕都为上生。所以巳这个区域的音律叫做中吕,它正是阴阳到了这个中间。中吕应当读它的本音,读成“仲”不对。到了午这一区域就叫做蕤宾,因为阳常为主,阴常为宾,蕤宾的意思是,阴到了这一区域就成为宾了。音、律、五行配合的法则是,从黄钟开始上升,到了中吕就居中,称为阳纪;从蕤宾开始上升,到了应钟结束,称为阴纪。中吕处在阴阳的中间,就像子时和午时是阴阳的分界一样。
《汉志》言数曰:“大极元气,函三为一。极,中也。元,始也。行于十二辰,始动于子,参之于丑得三,又参之于寅得九,又参之于卯得二十七。历十二辰,得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此阴阳合德,气钟于子,化主万物者也。”殊不知此乃求律吕长短体算立成法耳,别有何义。为史者但见其数浩博,莫测所用,乃曰“此阴阳合德,化生万物者也”。尝有人于上中得一朽弊捣帛杵,不识,持归以示邻里,大小聚观,莫不怪愕,不知何物。后有一书生过,见之,曰:“此灵物也。吾闻防风氏身长三丈,骨节专车。此防风氏腔骨也。”乡人皆喜,筑庙祭之,谓之“胫庙”。班固此论,亦近乎“胫庙”也。
《汉书,律历志》讲到天文历数时说:“天地未分时一团太极元气,包含了,三,又混合为‘一’。极,是充满的意思。元,是开始的意思。运行在12 辰之中,从子开始运动,3 倍子数,在丑得3;再3 倍,在寅得9;又3 倍,到卯得27。这样经过12 辰,得177147。这是阴阳和合,气凝聚在子,然后变化产生万物。”却不知道这就是为计算律管长短所规定的计算方法,另外没有什么意义。编写史书的人只见这个数字特别庞大,不清楚它的用途,就说“这是阴阳和合,变化产生万物”。从前有人在土里拣到一根腐烂了的捣衣木棒,不认识它,拿回去给乡邻们看,大人小孩都来围观,没有不感到惊奇的,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后来有一个读书人经过这里,看见这东西,说:“这是神灵的东西。我听说古时候防风氏身高3 丈,骨头占满一车,这就是防风氏的小腿骨啊!”乡邻都很高兴,修了一座庙祭祀它,叫做“小腿庙”。班固这段言论,大概与“小腿庙”很接近吧。
吾闻《羯鼓录》序羯鼓之声云:“透空碎远,极异众乐。”唐羯鼓曲,今唯有邠州一父老能之。有《大合蝉》、《滴滴泉》之曲,予在鄜延时,尚闻其声。泾原承受公事杨元孙因奏事回,有旨令召此人赴阙,元孙至邠,而其人已死,羯鼓遗音遂绝。今乐部中所有,但名存而已,“透空碎远”,了无余迹。唐明帝与李龟年论羯鼓云:“杖之弊者四柜”。用力如此,其为艺可知也。
我听说《羯鼓录》中叙述羯鼓的声音道:“穿透高空,细长悠远,与其他乐器的声音大不相同。”唐代的羯鼓曲,现在只有邠州一位老人能够演奏,有《大合蝉》、《滴滴泉》的曲子,我在鄜延时,还听过他演奏的乐曲。泾原走马承受公事杨元孙因入朝报告公务,带回圣旨命令召这个人去朝廷。扬元孙到鄜州,那个人已经死了,羯鼓曲的遗音就灭绝了。现在乐队的乐曲中所有的,只是名目还存在罢了。那穿透高空、细长悠远的声音已完全没有一点遗迹了。唐明皇与李龟年谈论羯鼓时说到破坏了的鼓槌装了4 个柜子,用力这样大,那种技艺是可以想见的了。
唐之杖鼓,本谓之“两杖鼓”,两头皆用杖。今之杖鼓一头以手拊之,则唐之“汉震第二鼓”也。明帝、宋开府皆善此鼓,其曲多独奏,如鼓苗曲是也。今时杖鼓,常时只是打拍,鲜有专门独奏之妙。古曲悉皆散亡,顷年王师南征,得《黄帝炎》一曲于交趾,乃杖鼓曲也。唐曲有《突厥盐》、《阿鹊盐》,施肩吾诗云:“颠狂楚客歌成雪,妩媚吴娘笑是盐。”盖当时语也。今杖鼓谱中有炎杖声。
唐代的杖鼓,本来叫做“两杖鼓”,演奏时两头都用杖敲打。现在的杖鼓在另一头用手拍击,那是唐代的“汉震第二鼓”。唐明皇、宋璟都善于演奏这种鼓乐。它的乐曲大多是独奏,如《鼓笛曲》这样的。今天的杖鼓,常常只用来打打节拍,很少有专门独奏的美妙。从前的曲目全都散失不存了。近年皇家大军南征,在交趾得到一支曲子《黄帝炎》,竟是杖鼓曲。“炎”又写作“盐”。唐代的杖鼓曲还有《突厥盐》、《阿鹊盐》。施肩吾的诗写道:“颠狂楚客歌成雪,妩媚吴娘笑是盐。”这是说的当时的情况。现在的杖鼓曲谱中还有炎杖的音乐。
元稹《连昌宫词》有“逡巡‘大遍,凉州彻”。所谓“大遍”者,有序、引、歌、■、嗺、哨、催、攧、衮、破、行、中腔、踏歌之类,凡数十解,每解有数叠者。裁截用之,则谓之“摘遍”。今人大曲,皆是裁用,悉非“大遍”也。
元稹《连昌宫词》中有诗句“逡巡大遍凉州彻”。所说的“大遍”,有序、引、歌、■、嗺、哨、催、攧、破、行、中腔、踏歌之类,共有几十章,每章又重复演奏好几遍。假如选取其中一段演奏,就叫“摘遍”。现在人们演奏的大曲,都是选段,全都不是“大遍”了。
鼓吹部有拱辰管,即古之叉手管也,太宗皇帝赐今名。唐代宫廷乐队中有拱辰管,就是古代的叉手管,是太宗皇帝赐给的现在这个名字。边兵每得胜回,则连队抗声凯歌,乃古之遗音也。“凯歌”词甚多,皆市井鄙俚之语。予在鄜延时,制数十曲,今士卒歌之,今粗记得数篇。其一:先取山西十二州,别分子将打衙头。回看秦塞低如马,渐见黄河直北流。其二:天威卷地过黄河,万里羌人尽汉歌。莫堰横山倒流水,从教西去作恩波。其三:马尾胡琴随汉车,曲声犹自怨单于,弯弓莫射云中雁,归雁如今不寄书。其四:旗队浑如锦绣堆,银装背嵬打回回。先教净扫安西路,待向河源饮马来。其五:灵武、西凉不用围,蕃家总待纳王师。城中半是关西种,犹有当时轧吃儿。
驻守边境的军队每次获胜归来,都是全队高唱凯歌,那时古时候流传下来的音乐。凯歌的歌词很多,都是街市上的通俗语言。我在鄜延时,创作了几十支歌曲,让士兵们唱,现在还略为记得几首。第一首是:先取山西十二州,别分子将打衙头。回看秦塞低如马,渐见黄河直北流。第二首是:天威卷地过黄河,万里羌人尽汉歌。黄堰横山倒流水,从教西去作恩波。第三首是:马尾胡琴随汉车,曲声犹自怨单于。弯弓莫射云中雁,归雁如今不寄书。第四首是:旗队浑如锦绣堆,银装北嵬打回回。先教净扫安西路,待向河源饮马来。第五首是:灵武西凉不用围,蓄家总待纳王师。城中半是关西种,犹有当时轧吃儿。
《柘枝》旧曲遍数极多,如《羯鼓录》所谓“浑脱解”之类,今无复此遍。寇莱公好《柘枝舞》,会客必舞《柘枝》,每舞必尽日,时谓之“《柘枝》颠”。今凤翔有一老尼,犹是莱公时柘枝妓,云:“当时《柘枝》尚有数十遍,今日所舞柘枝,比当时十不得二三。”老尼尚能歌其曲,好事者往往传之。
《柘枝》原来的曲子遍数很多,如《羯鼓录》所记录的《浑脱解》之类,现在再也没有这么多遍数了。寇莱公喜好《柘枝舞》,会见客人一定要舞《柘枝》,每一次一舞就是一整天,当时的人说他是“柘枝颠”。如今凤翔有一位老尼姑,还是蔻莱公时的柘枚舞女艺人。她说:“当时《柘枝》还有几十遍,今天所舞的《柘枝》,比起当时来不到十分之二、三。”老尼姑还能唱那些曲子,喜好的人往往互相传唱。
古之善歌者有语,谓当使“声中无字,字中有声”。凡曲止是一声清浊高下如萦缕耳,字则有喉唇齿舌等音不同,当使字字举本皆轻圆,悉融入声中,令转换处无磊磈,此谓“声中无字”,古人谓之“如贯珠”,今谓之“善过度”是也。如宫声字,而曲合用商声,则能转宫为商歌之,此“字中有声”也。善歌者谓之“内里声”。不善歌者,声无抑扬,谓之“念曲”,声无含韫,谓之“叫曲”。
古时候会唱歌的人有这样的话,说应当做到“声中无字,字中有声”。所有的曲子,只是一种清浊相间、高低起伏、好像弯曲的细线一样。歌词中的字,又有喉、唇、齿、舌等发音的不同。应当使每个字整个地都轻细圆润,完全融化在声音中,使它在音调转换的地方没有疙瘩,这就叫做“声中无字”,古人称为“像串起的珍珠”,现在说的“善于过渡”。比如官音的字,而曲谱应该用商音,能够把宫音转换成商音唱出来,这就是“字中有声”,会唱歌的叫做“内里声”。不会唱歌的,声音没有高低强羽,叫做“念曲”;声音没有含蓄,叫做“叫曲”。
五音:宫、商、角为从声,徵、羽为变声,从谓律从律,昌从吕。变谓以律从吕,以吕从律。故从声以配君、臣、民,尊卑有定,不可相逾。变声以为事、物,则或遇于君声无嫌。(六律为君声,则商、角皆以律应,徵、羽以吕应。六吕为君声,则商、角皆以吕应,徵、羽以律应。)加变徵,则从变之声已渎矣。隋柱国郑译始条具之,均展转相生,为八十四调。清浊混淆,纷乱无统,竞为新声。自后又有犯声、侧声,正杀、寄杀,偏字、傍字、双字、半字之法,从变之声,无复条理矣。
五音中,宫、商、角是从声,徵、羽是变声。从,是说商、角都从属宫这个律,或者都从属官这个吕。变,是说徵、羽这些律都从属宫、商、角这些吕,或者徵、羽这些吕都从属宫、商、角这些律。所以用从声来配君、臣、民,这个尊卑有规定,不能互相逾越。变声是用来象征事和物的,那即使与君声相遇也没有妨碍。六吕成了君声,那么商、角都要以吕调来相应,徵、羽以律调来相应。增加了变徵以后,从声和变声的关系己很随便了。隋朝柱国郑评分别列举了出来,辗转相生,共有84调。这样,清浊混淆,纷乱而无系统,竞相创制新声。以后又出现了犯声、侧声、正镣、寄杀、偏字、傍字、双字、半字等各种手法。从声和变声就更加没有条理了。
外国之声,前世自别为四夷乐。自唐天宝十三载,始诏法曲与胡部合奏,自此乐奏全失古法,以先王之乐为“雅乐”,前世新声为“清乐”,合胡部者为“宴乐”。
外国的音乐,前代本已区别为四夷乐。自从唐代天宝十三年,才有皇上的命令让宫廷乐曲与胡部乐曲合奏。从此演奏音乐完全丧失古时法规,以先王传下来的音乐为雅乐,前代的新音乐为清乐,与胡部合奏的音乐为宴乐。
古诗皆咏之,然后以声依咏以成曲,谓之协律。其志安和,则以安和之声咏之;其志怨思,则以怨思之声咏之。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则诗与志,声与曲,莫不安且乐:乱世之音怨以怒,则诗与志,声与曲,莫不怨且怒。此所以审音而知政也。诗之外又有和声,则所谓曲也。古乐府皆有声有词,连属书之,如曰贺贺贺、何何何之类,皆和声也。今管弦之“中缠声”,亦其遗法也。唐人乃以词填入曲中,不复用和声。此格虽云自王涯始,然正元、元和之间,为之者已多,亦有在涯之前者。又小曲有“咸阳沽酒宝钗空”之句,云是李白所制,然李白集中有《清平乐词》四首,独欠是诗;而《花间集》所载“咸阳沽酒宝钗空”,乃云是张泌所为,莫知孰是也。今声伺相从,唯里巷间歌谣及《阳关》、《捣练》之类,稍类旧俗。然唐人填曲,多咏其曲名,所以哀乐与声,尚相谐会。今人则不复知有声矣:哀声而歌乐词,乐声而歌怨词,故语虽切而不能感动人情,由声与意不相谐故也。
古时候的诗歌都是吟咏的,然后将声调按照韵律谱成歌曲,叫做“协律”。诗人的思想感情安适平和,那就用安适平和的声调来吟咏;诗人的思想感情忧郁怨恨,那就用忧郁怨恨的声调来吟咏。所以太平盛世的音乐显得安适欢乐,那诗歌与思想感情,声调与歌曲,无不表现出安适欢乐。动乱时期的音乐显得幽怨愤怒,那诗歌与思想感情,声调与歌曲,无不表现出幽怨愤怒。这就是说仔细研究音乐便能了解政治情况的原因。诗歌之外再加上和声,这叫做“曲”。古代的乐府都是把和声与词连带写在一起的,比如说“贺贺贺”、“何何何”之类,都是和声。如今管弦乐曲中的“过门”,也是古代传留下来的手法。从唐代人开始便将词填入曲中,不再使用和声了。这种格式虽说是王涯首创,但贞元、元和年间,已有很多人这样做了,其中也有在王涯之前的人。另外,小曲中有“咸阳沽酒宝钗空”的句子,相传是李白作的,但李白诗集中有《清平乐》词4 首,唯独没有这句诗;而《花间集》中收有“咸阳沽酒宝叙空”这句诗,却说是张泌所作,不知哪一种说法对。如今曲调与词意紧密配合,只有街头的民歌小调以及《阳关》、《捣练》之类,比较接近过去的传统。但唐代人填词时,多依照曲名的含意填词,所以悲哀与欢乐的情绪同曲调还比较协调。现在的文人就不再懂得曲调有哀与乐的分别了,用悲哀的曲调唱欢乐的歌词,用欢乐的曲调唱哀怨的歌词,所以,语意虽然很深切,却不能动人心弦。这是由于曲调与词意不相协调的缘故。
古乐有三调声,谓清调、平调、侧调也。王建诗云:“侧商调里唱伊州”,是也。今乐部中有“三调乐”,品皆短小,其声噍杀,唯道调小石法曲用之。虽谓之“三调乐”,皆不复辨清、平、侧声,但比他乐特为烦数耳。
古代的音乐中有三种声调,即清调、平调、侧调。王建的诗说:“侧商调里唱伊州”,就是指
这个。如今乐部中还有这三种调子的音乐,曲子都比较短小,声音都很急促,只有道调、小石法曲还演奏它。虽然名称还叫三调乐,但都不再能分辨出清调、平调、侧调了,只是比其他音乐更加繁复罢了。
唐《独异志》云:“唐承隋乱,乐虡散亡,独无徵音,李嗣真密求得之,闻弩营中砧声,求得丧车一铎,入振之于东南隅,果有应者,掘之,得石一段,裁为四具,以补乐虐之阙。”此妄也。声在短长厚薄之间,故《考工记》:“磬氏为磬,已上则磨其旁,已下则磨其端。”磨其毫末,则声随而变,岂有帛砧裁琢为磬,而尚存故声哉。兼古乐宫、商无定声,随律命之,迭为宫、徵。嗣真必尝为新磬,好事者遂附益为之说。既云“裁为四具”,则是不独补徵声也。
《独异志》上说:“唐朝接在隋朝的动乱之后,悬挂钟磬的架子散失,独独少了徵音的磬。李嗣真秘密地寻访,听到打制弓箭的军营中的砧声,就找了一个丧车上的铃铛,到弓箭营的东南角摇晃,果然有回声,挖掘开来,找到了一块石头,把它截成四段,用来补足钟磬架上的缺漏。”这种说法是没有根据的。磬的声音有长短厚薄的区分。《考工记》说:“造磬的人听声音,过高了就磨它的旁边,过低了就磨它的两端。”磨那么一点点,声音就会跟着变化,哪里有把捣衣石截磨成磬还能保存原来声音的啊!况且古代音乐中宫、商还没有固定的声调,是随着音律的高低来决定,可以交替定为宫或者徵。李嗣真可能曾做过一块新馨,那些多事的人就加油添醋这样说。既然说是“截成了四段”,那就不仅仅补上徵音了。
《国史纂异》云:“润州曾得玉磬十二以献。张率更叩其一,曰:‘晋某岁所造也。是岁闰月,造磬者法月数,当有十三。宜于黄钟东九尺掘,必得焉。’从之,果如其言。”此妄也。法月律为磬,当依节气,闰月自在其间。闰月无中气,岂当月律?此懵然者为之也。扣其一,安知其是晋某年所造?既沦陷在地中,岂暇复按方隅尺寸埋之?此欺诞之甚也。
《国史纂异》上说:“有人在润州曾挖掘出12 只玉磬来献给皇帝。张率更敲一敲其中的一个,
说:‘这是晋朝某年所制。那一年有闰月,制磬的人依照月数,应当制了13 只。应在埋黄钟磬东面9尺的地方挖掘下去,一定能再找到一个。’人们照他说的做,果然像他说的那样。”这是胡说八道!根据月份制磬,就要依照节气,这一年固然有闰月,但闰月没有中气,怎么能按照月份制造?这是无知的人编造出来的。只敲了一只磬,怎么知道是晋朝某年所制?既然是陷落在地下,哪里有工夫再按方向距离来埋呢?这实在是十分荒诞的啊!
《霓裳羽衣曲》。刘禹锡诗云:“三乡陌上望仙山,归作《霓裳羽衣曲》。”又王建诗云:“听风听水作《霓裳》。”白乐天诗注云:“开元中,西凉府节度使杨敬述造”。郑嵎《津阳门诗》注云:“叶法善尝引上入月宫,闻仙乐,及上归,但记其半。遂于笛中写之。会西凉府都督杨敬述进《婆罗门曲》。与其声调相符,遂以月中所闻为散序,用敬述所进为其腔,而名《霓裳羽衣曲》。”诸说各不同。今蒲中逍遥楼楣上有唐人横书,类梵字,相传是《霓裳谱》,字训不通,莫知是非。或谓今燕部有《献仙音曲》,乃其遗声。然《霓裳》本谓之道调法曲,今《献仙音》乃小石调耳,未知孰是。
关于《霓裳羽衣曲》。刘禹锡在诗中说:“三乡陌上望仙山,归作《霓裳羽衣曲》。”另外王建的诗写道:“听风听雨作《霓裳》。”白居易在诗的注释中说:“开元年间,西凉府节度使杨敬述创作。”郑嵎《津阳门寺》注释中说:“叶法善曾经把玄宗皇帝带到月宫,听到了神仙的音乐。到皇上回来,只记得一半了,就用笛子吹出来。正好遇见西凉府都督杨敬述献上《婆罗门曲》,与那仙乐的音调相符,于是就把在月宫中所听到的作为散曲序,用杨敬述所献的作为它的腔调,而取名为《霓裳羽衣曲》。”几种说法各不相同。现在蒲中逍遥楼的门楣上有唐代人横写的字,跟梵文相像,相传是《霓裳曲》的乐谱,因为字解释不清,没有人知道对不对。有人说现今燕乐中有《献仙音曲》,就是它传下来的音调。但《霓裳曲》本来是道调法曲,现在的《献仙音曲》却是小石调,不知哪种说法对。
《虞书》曰:“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咏,祖考来格。”鸣球非可以戛击;和之至,咏之不足,有时而至于戛且击。琴瑟非可以搏拊;和之至,咏之不足,有时而至于搏且拊。所谓“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而不自知其然”,和之至,则宜祖考之来格也。和之生于心,其可见者如此。后之为乐者,文备而实不足,师之志,主于中节奏、谐声律而已。古之乐师,皆能通天下之志,故其哀乐成于心,然后宣于声,则必有形容以表之。故乐有志,声有容。其所以感人深者,不独出于器而已。
《虞书》说:“敲打圆磬,柏击琴瑟来歌唱,祖先会来到。”圆磬并不是可以敲打,是因为思想感情和谐到了极点,一般的歌唱不足以表达了,有时竟会又敲又打。琴瑟并不是可以拍击,是因为思想感情激动到了极点.一般的演奏不足以表达了,有时竟会又拍又击。这就是平常所说的手舞足蹈而自己还不觉得。思想感情激动到了极点,那么祖先也要受感动而到来了。从内心激发出来的思想感情,就能够表现出这样的艺术感染力。后来从事音乐表演的人,形式完整而内容不充实。乐师对于表演的追求,主要限于节奏准确、声律和谐而已。古时候的乐师,都能了解天下人的思想感情,所以悲哀和欢乐都能在内心形成,然后在声音中表达出来,那就必然有适当的动作表情来配合表现它。所以说音乐中有感情,歌声中有形态。它所以能深深地感动人,并不是仅仅依靠乐器而已。
《新五代史》书唐昭宗幸华州,登齐云楼,西北顾望京师,作《菩萨蛮辞》三章,其卒章曰:“野烟生兽树,陌上行人去。安得有英雄,迎归大内中!”今此辞墨本犹在陕州一佛寺中,纸札甚草草。予顷年过陕,曾一见之。后人题跋多盈巨轴矣。
《新五代史》记载唐昭宗驾临华州,登上齐云楼,向西北眺望京城,写了三首《菩萨蛮》。其中最后一首说:“野烟生碧树,陌上行人去。安得有英雄,迎归大内中!”现在这首词的墨迹还收在陕州一座佛寺中,稿纸上写得很潦草。我前些年经过陕州曾见过一次,后人的题跋多得写满一大幅了。
世称善歌者,皆曰“郢人”。郢州至今有白雪楼,此乃因宋玉问曰:“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次为《阳阿薤露》。又为《阳春白雪》,引商刻羽,杂以流徵。”遂谓郢人善歌,殊不考其义。其曰“客有歌于郢中者”,则歌者非郢人也。其曰“《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阳阿薤露》,和者数百人;《阳春白雪》,和者不过数十人;引商刻羽,杂以流徽,则和者不过数人而已”。以楚之故都,人物猥盛,而和者止于数人,则为不知歌甚矣,故玉以此自况。《阳春白雪》,皆郢人所不能也,以其所不能者名其俗,岂非大误也?《襄阳耆旧传》虽云:“楚有善歌者,歌《阳菱白露》、《朝日鱼丽》,和之者不过数人。”复无《阳春白雪》之名。又今郢州本谓之北郢,亦非古之楚都,或曰:“楚都在今宜城界中,有故墟尚在。”亦不然也。此鄢也,非郢也。据《左传》:“楚成王使斗宜申为商公,汉溯江,将入郢,王在渚宫下见之。”??汉至于夏口,然后溯江,则郢当在江上,不在汉上也。又在渚宫下见之,则渚宫盖在郢也。楚始都丹阳,在今枝江;文王迁郢,昭王迁鄀,皆在今江陵境中。杜预注《左传》云:“楚国,今南郡江陵县北纪南城也。”谢灵运《邺中集诗》云:“南登宛、郢城,”今江陵北十二里有纪南城,即古之郢都也,又谓之南郢。
世上的人把会唱歌的称做“郢人”。到如今郢州还有一座白雪楼,这是因为宋玉曾经说过:“有位外乡人在郢州唱歌,他先唱《下里巴人》,接着唱《阳河》《薤露》,还唱了《阳春》《白雪》,唱出了几种音调,还加上流动的音韵。”这就有了郢人会唱歌的说法,却完全不去研究这段话的意思。宋玉说“有位外乡人在郢州唱歌”,就是说唱歌的不是郢州人。他说:“那《下里巴人》,城里踉着唱的有几千人;《阳河》《薤露》,跟着唱的几百人;《阳春》《白雪》,跟着唱的不过几十人,到几种音调都出现,还有流动的音韵时,跟着唱的不过几个人罢了。”像这样楚国的老都城,各种人物都多,但能跟着唱的仅仅几个人,那就是说不懂唱歌的多了,所以用这来比喻自己。《阳春》《白雪》,都是郢州人所不会唱的,用他们做不到的事来说明他们的习俗,难道不是个大错误吗?虽然《襄阳耆旧传》说到:“楚国有个会唱歌的,唱《阳菱白露》、《朝日鱼丽》时,跟着唱的不过几个人。”这里再也没有《阳春》《白雪》的名称。另外,现在的郢州本来叫做北郢,也不是古代楚国的都城。有人说:“楚国的都城在现在的宜城界内。还有残存的废墟在。”这也不对。那是鄢城,不是郢城。据《左传》记载:“楚成王封斗宜申做商公,他沿着汉水走,又沿长江上,快要到郢城时,楚成王在渚宫里召见他。”沿着汉水到了夏口,然后溯江而上,那么郢城应当在长江的边上,不在汉水的边上。另外,渚宫大概也在郢城。楚国开始是在丹阳建都,即现在的枝江;楚文王时迁都到郢城,楚昭王时又迁都到鄀,这都在现在的江陵境内。杜预在《左传》的注释中说:“楚国的国都,就是现在南郡江陵县北面的纪南城。”谢灵运《邺中集诗》说:“南登宛郢城”。如今江陵北面12 里有纪南城,就是古时候的郢都,又叫做南郢。
六十甲子有纳音,鲜原其意。盖六十律旋相为宫法也。一律含五音,十二律纳六十音也。凡气始于东方页右行,音起于西方而左行,阴阳相错,而主变化。所谓气始于东方者,四时始于木,右行传于火,火传于土,土传于金,金传于水。所谓音始于西方者,五音始于金,左旋传于火,火传于木,木传于水,水传于上。(纳音与易纳甲同法:乾纳甲而坤纳癸,始于乾而终于坤;纳音始于金,金,乾也,终于土,土,坤也。)纳音之法,同类娶妻,隔八主子,(此《汉志》语也。)此律吕相生之法也。五行先仲而后孟,盂而后季,此遁甲三元之纪也。甲子金之仲(黄钟之商),同位娶乙丑(大吕之商,同位,谓甲与乙丙同丁之类。下皆仿此。),隔八下生壬申金之孟。(夷则之商,隔八,谓大吕下生夷则也。下皆仿此。)壬申同位娶癸酉(南吕之商),隔八上生庚辰金之季。(姑洗之商,此金三元终。若只以阳辰言之,则依遁甲逆传仲孟季,若兼妻言之,则顺传孟仲季也。)庚辰同位娶辛巳(中吕之商),隔八下生戊子火之仲。(黄钟之徵,金三元终,则左行传南方火也。)戊子娶己丑(大吕之徵),生丙申火之孟。(夷则之徵)丙申娶丁酉(南吕之徵),生甲辰火之季。(姑洗之徵)甲辰娶乙巳,(中吕之徵)生壬子木之仲。(黄钟之角,火三元终,则左行传于东方木。)如是左
行至于丁巳中吕之宫,五音一终。复自甲午金之仲娶乙未,隔八生壬寅,一如甲子之法,终于癸亥。(谓蕤宾娶林钟,上生太蔟之类。)自子至于巳为阳,故自黄钟至于中吕皆下生;自午至于亥为阴,故自林钟至于应钟皆上生。予于《乐论》叙之甚详,此不复纪。(甲子乙丑金与甲午乙未金虽同,然甲子乙丑为阳律,阴律皆下生,甲午乙未为阳吕,阳吕皆上生,六十律相反,所以分为一纪也。)
六十甲子有与它们相配的60 音,很少有人察觉它的本意。其实就是60 律旋相作为宫音的方法。一个音律包含五个音,12 律可以相合为60 音。气从东方开始,向右运行;音从西方开始,向左运行。阴阳交错,就发生了变化。这里说气从东方开始,是指四季从木开始,向右运行传到火,火传到土,土传到金,金传到水。这里说音从西方开始,是指五音从金开始,向左旋转传到火,火传到木,木传到水,水传到土。这种音律的配合与《周易》甲子的方法相同,乾配甲而坤配癸,从乾开始而到坤结束;从金开始配合音律,金就是乾,到土结束,土就是坤。音律相配的方法,同娶妻生子类似,每隔八生一个孩子,这是《汉书•律历志》上说的。这就是律吕相生的方法,五行中仲在前而孟在后,孟的后面是季,这就是依循六甲三元法则。甲子是金的仲,同位娶乙丑,同位,说的是甲与乙丙丁之类。下面都像这样。隔八下面产生王申金的孟。隔八,即大吕下面产生夷则。下面的都像这个。壬申同位娶癸酉,隔八上面产生庚辰金的季,这里仅仅拿阳辰来说,就是依循六甲逆向传往仲孟,如果连妻来说,又顺向传往孟仲季。庚辰同位娶辛巳,隔八下面产生成子火的仲。金三元结束,就向左行传往南方的火。戊子娶己丑,产生丙申火的孟。丙申娶丁酉,产生甲辰火的季。甲辰娶乙巳,产生壬子木的仲。火三元结束,就向左行传往东方的木。像这样左行到丁巳中吕的宫,五音一周结束。再从甲午金的仲娶乙未,隔八产生壬寅,完全像甲子的法则,到癸亥结束。这是说蕤宾娶林钟,向上产生太蔟之类。从子到巳都是阳,所以从黄钟到中吕都向上产生;从午到亥都是阴,所以从林钟到应钟都向上产生。甲子乙丑金与甲午乙未金虽然相同,但甲子乙丑是阳律,阳律都向下产生,甲午乙未是阳吕,阳吕都向上产生,60 律相反,所以分为一纪。我在《乐论》中有很详细的叙述,这里不再记它。
今太常钟镈,皆于甬本为纽,谓之“旋虫”,侧垂之。皇祐中,杭州西湖侧发地得一古钟,匾而短,其枚长几半寸,大略制度如《鬼氏》所载,唯甬乃中空,甬半以上差小,所谓“衡”者。予细考其制,亦似有义。甬所以中空者,疑钟縻自其中垂下,当衡甬之间,以横括挂之,横括疑所谓“旋虫”也。今考其名,竹筩之“筩”,立从“竹”从“甬”,则甬仅乎空,甬半以上微小者,所以碍横括,以其横括所在也,则有衡之义也。其横括之形,似虫而可旋,疑所谓“旋虫”,以今之钟镈校之,此衡甬中空,则犹小于甬者,乃欲碍横括,似有所因。彼衡甬俱实,则衡小于甬,似无所因,又以其括之横于其中也,则宜有衡义,实甬直上植之,而谓之衡者何义?又横括以其可旋而有虫形,或可谓之“旋虫”,今钟则实其纽不动,何缘得“旋”名?若以侧垂之,其钟可以掉荡旋转,则钟常不定,击者安能常当其隧?此皆可疑,未知孰是。其钟今尚在钱塘,予群从家藏之。
现在太常寺的钟镈,都在钟柄靠根部处做了挂纽,叫做“旋虫”,这些钟镈都是侧向悬挂。皇祐年间,杭州西湖过出土了一座古钟,又匾又短,钟面上的枚将近半寸长,大概的形制如《考工记•凫氏》所记载的那样,只是柄是中空的,柄的上半部比下半部略小,就是称为“衡”的。我仔细地研究过它的形制,也像有道理。柄制成中空的原因,我怀疑钟镈从它们正中垂下,到了衡与柄之间,把横括挂起来。横括也许就是“旋虫”。如今探究它的名称,竹笛的“筩”,字从竹从甬。那柄只是中空的,柄的上半部略微小一点,是用来挡住横括的,因为那是横括所在,就有“衡”的作用。那横括的形状,像虫,可以旋转,我怀疑就是所谓“旋虫”。用现在的钟镈来比较,这样的衡柄中空,衡还比柄小,是想要挡住横括,好像有什么根据。现在的衡柄都是实心的,衡又比柄小,好像没有什么根据。另外,因为那个“括”横在钟镈的中间,就应该有“衡”的作用。实心的柄向上移了,还叫做横有什么作用?另外,古钟的横括能够旋转又像虫的样子,也许可以叫做“旋虫”,现在的钟钮实在是不能动的,为什么有了个“旋”的名称呢?假如把它侧向悬挂,那钟可以摇荡旋转,钟就会经常不固定,敲钟的人怎么能时时撞中钟隧呢?这都是可以怀疑的地方,不知哪种说法对。那座钟如今还在钱塘,我家里的年轻人收藏着。
海州士人李慎言尝梦至一处水殿中,观宫女戏球,山阳蔡绳为之传,叙其事甚详,有《抛球曲》十余阕,词皆清丽,今独记两阕:“侍燕黄昏晚未休,玉阶夜色月如流,朝来自觉承恩醉,笑倩傍人认绣球。”“堪恨隋家几帝王,舞裀揉尽绣鸳鸯,如今重到抛球处,不是金炉旧日香。”
海州文人李慎言曾经梦见到了一座水边的宫殿里,观看宫女玩踢球的游戏。山阳人蔡绳为此写了一篇传记,很详细地叙述了这件事,还有十余首《抛球曲》,文词都很清丽,现在只记下两首:侍燕黄昏晓未休,玉阶夜色月如流。朝来自觉承恩醉,笑倩傍人认绣球。堪恨隋家几帝王,舞裀揉尽绣鸳鸯。如今重到抛球处,不是金炉旧日香。
《卢氏杂说》:“韩皋谓稽康琴曲有《广陵散》者,以王陵、母丘俭辈皆自广陵败散,言魏散亡自广陵始,故名其曲曰《广陵散》。”以予考之,“散”自是曲名,如“操”、“弄”、“掺”、“淡”、“序”、“引”之类,故潘岳《笙赋》:“辍张女之哀弹,流广陵之名散。”又应璩《与刘孔才书》云:“听广陵之清散。”知“散”为曲名明矣。或者康借此名以谏讽时事,“散”取曲名,广陵乃其所命,相附为义耳。
《卢氏杂说》记述:“韩皋说秘康琴曲中有一首叫《广陵散》的, 因为王凌、母丘俭这些人都在广陵败散,认为魏的败亡是从广陵开始,所以就把这首琴曲取名为《广陵散》。”据我考证,“散”本来是一种曲子的名称,如操、弄、掺、淡、序、引一样。所以潘岳《笙赋》写道:“辍张女之哀弹,流广陵之名散。”另外应璩《与刘孔才书》说:“听广陵之清散”。可见“散”是曲子的名称,就很清楚了。也可能是嵇康借这个曲名来讽刺时政,“散”取它的曲名,“广陵”是他为这曲子定的标题,两方面结合起来表示一定的意义。
马融《笛赋》云:“裁以当■使易持。”李善注谓:“■,马策也。裁笛以当马■,故便易持”。此谬说也。笛安可为马策?■,管也。古人谓乐之管为“■”。故潘岳《笙赋》云:“修■内辟,余箫外逶。”“裁以当■”者,余器多裁众■以成音,此笛但裁一■,五音皆具,当■之工,水假繁猥,所以便而易持也。
马融《笛赋》说:“裁以当■使易持。”李善注释说:“■,就是马鞭。把笛子截断做成马鞭,所以拿在手中就方便。”这是错误的说法。笛子怎么可以做马鞭呢?■,就是管,古人把乐器中的管叫做“■”。所以潘岳《笙赋》说:“修■内辟,馀箫外逶。”“裁以当■”的意思,是说其余的乐器要裁取很多竹管来发音,这种笛子只要截取一根,就具备了五音。制造笛子的工艺并不复杂,所以能方便地拿在手中。
笛有雅笛,有羌笛。其形制所始,旧说皆不同。《周礼》:“笙师掌教篪篴。”或云:“汉武帝时,丘仲始作笛。”又云:“起于羌人。”后汉马融所赋长笛,空洞无底,判其上孔五孔,一孔出其背,正似今之“尺八”。李善为之注云:“七孔,长一尺四寸。”此乃今之横笛耳。太常鼓吹部中谓之“横吹”,非融之所赋者。融赋云:“易京君明识音律,故本四孔加以一,君明所加孔后出,是谓商声五音毕。”沈约《宋书》亦云:“京房备其五音。”《周礼》笙师注:“杜子春云:运乃今时所吹五空竹篴。”以融、约所记论之,则古篴不应有五孔。则子春之说,亦未为然。今《三礼图》画篴亦横设,而有五孔,又不知出何典据。
笛有雅笛、羌笛两种。它们原来的形制,过去有不同的说法。《周礼》说:“笙师负责篪和笛的教学。”又有人说:“汉武帝时,丘仲才制成了笛。”另一说是:“从羌人开始有的。”东汉马融歌唱长笛,说它空洞无底,上面削了五个孔,还有一个孔开在背上,正像现在的“尺八”。李善替他作注释说:“笛有七个孔,长1 尺4 寸。”这却是现在的横笛,太常礼院鼓吹部叫它做“横吹”,不是马融所歌唱的那种。马融在赋中说:“京君明懂得音律,所以在原来四个孔之外增加一个孔,君明所加的孔开在后面,这就是商音,五音就完备了。”沈约《宋书》也说:“京房使五音完备了.”《周礼•笙师》的注释中说:“杜子春说:篴就是现在所吹的五个孔的竹笛。”照马融、沈约所写的来说,古时候的笛不应当有五个孔。那么杜子春的说法也就不一定对。现在《三礼图》画伪也是横着拿,又有五个孔,也不知根据什么典籍作依据。
琴虽用桐,然须多年木性都尽,声始发越。予曾见唐初路氏琴,木皆枯朽,殆不胜指,而其声愈清。又常见越人陶道真畜一张“越琴”,传云古冢中败棺杉木也,声极劲挺。吴僧智和有一琴,瑟瑟微碧,纹石为轸,制度音韵皆臻妙,腹有李阳冰篆数十字,其略云:“南溟岛上得一木,名伽陀罗,纹如银屑,其坚如石,命工■为此琴。”篆文甚古劲。琴材欲轻、松、脆、滑,谓之“四善”。木坚如石,可以制琴,亦所未喻也。《投荒录》云:“琼管多乌■、呿陀,皆奇木”。疑“伽陀罗”即“呿陀”也。
古琴虽然用桐木制成,但要用存放了多年、水分已干尽的,声音才激扬。我曾见过唐代初年路氏所制的琴,木性都已干透到将近朽了,而它的声音更加清脆。我还常常能见到越地人陶道真收藏的张越所制的琴,传说是古墓中腐烂棺材的杉木,声音非常刚劲有力。吴地智和和尚有一张琴,琴的颜色有点像碧玉一般,用带花纹的石头做琴轴,制作规格和音韵都达到完美的境地。琴底板上有李阳冰书写的几十个篆字,它的大意是:“南溟岛上找到了一根木头,名叫伽陀罗,木纹如同银屑,它的坚硬程度像石头一样,让工匠修制成这张琴。”文字古朴苍劲。制琴的材料要有轻、松、脆、滑的特点,叫做“四善”。木质坚硬得像石头那样,可以用来制琴,也是以前所不知道的。《投荒录》说:“琼州所属地区有很多乌■、呿陀树,都是稀有的木材。”我怀疑“伽陀罗”就是“呿陀”。
高邮人桑景舒性知音,听百物之声,悉能占其灾福。尤善乐律,旧传有虞美人草,闻人作《虞美人曲》,则枝叶皆动,他曲不然。景舒试之,诚如所传,乃详其曲声曰:“皆吴音也。”他日取琴,试用吴音制一曲,对草鼓之,枝叶亦动,乃谓之《虞美人操》,其声调与《虞美人曲》全不相近,始末无一声相似者,而草辄应之,与《虞美人曲》无异者,律法同管也。其知音臻妙如此。景舒进士及第,终于州县官。今《虞美人操》盛行于江湖间。人亦莫知其如何者为吴音。
高邮人桑景舒生性懂得音乐,听到各种东西发出的声音,都能预测它的祸福。他特别精通音律。过去传说有一种虞美人草,听到人们演奏《虞美人曲》,便枝叶都摇动起来,演奏别的曲子就不这样。桑景舒试了一次,真如传说的那样。他在仔细了解这个曲子的音调后说,“那都是吴地的音乐”。又一天,他拿来一张琴,试着用吴地音调创作一支曲子,对着虞美人草演奏,它的枝叶也摇动起来,就叫这曲子为《虞美人操》。那音调与《虞美人曲》完全不相接近,从头到尾没有一个音符相似,但草还是有了反映,与演奏《虞美人曲》没有区别,音律调式乐器都相同,这草对音乐的领会竟达到了这样奇妙的程度。桑景舒中过进士,最终还是个州县官。现在《虞美人操》还在长江太湖一带流行,但人们也不知道哪些是吴地的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