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邵尧夫作《皇极经世书》,谓“天地之一终始为一元,元十二会,会各万八百年。天开於子;地辟於丑;人生於寅。尧、舜当巳、午会之间。自会而下,为运,为世,为年,为月,为日,为时,皆以十二与三十递乘之。”後之儒者奉为玉律,莫有异辞矣。余独以为不然。夫人之所以异於禽兽者,以其有礼义也。夫妇之道,自生民之初而已然矣。有夫妇於是乎有父子,有父子於是乎有君臣,有君臣於是乎有书契、政事、宫室、粒食、冠裳、葬埋之制。此数者,皆人道之不可废者,而皆始於羲、农以後,然则羲、农之上距开之初,固无几时也。若如《经世书》之言,则是生民仅有九会,而前四会之人养生送死初无以大异於禽兽,及其稍知礼义而天地之化已将半矣,岂不诬哉!日三十而为月,月十二而为岁,其偶然者耳,然且有朔虚,有闰馀,不能齐也。至於三十年为一世以父子相继之岁约略计之耳,日有十二时,历家随意分之以辨刻漏耳,非如日之有出入,月之有朔望,为一终始而不可增减者也。《春秋传》云“日有十时”,今又分时为二十四,时岂有定数乎!今因是二者之偶同,遂皆以此两数乘之,其亦凿矣!且历法十九年而闰馀一终始,二万数千馀年而岁差一终始,与元、会、运、世之说皆不合,则《经世书》之不足信也明矣。曰:尧、舜不为中天,然则何以独盛?曰:物之良者,皆於其朔,不於其中也。是故,日莫良於旦,岁莫良於春,人莫良於孺子。尧、舜之时其犹平旦乎!是天地清明之候也。自尧、舜以後,生聚之蕃,文物之盛未必不过於昔,而其气益昏而杂,其治益卑而淆,犹之自春徂夏,物生日众而毒螫亦日多,自少及庄,人知日开而变诈亦日甚也。是故,西汉之午在孝武,而孝文则其平旦也;李唐之午在天宝,而贞观则其平旦也。故孟子亦以平旦之气为性善之验。吾故曰:“羲、农之上距开辟之初固无几时”也。
【补】“有天地,然後有万物。有万物,然後有男女。朋男女,然後有夫妇。有夫妇,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易序卦传》)
【存参】“盖上世尝有不葬其亲者,其亲死,则举而委之於壑。他日过之,狐狸食之,蝇蚋咕嘬之;其颡有Г,睨而不视。夫Г也,非为人Г,中心达於面目。盖归,反{艹累}里而掩之。”(《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