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云:“齐大夫犁Θ言於景公曰:‘鲁用孔丘,其势危齐。’乃使使告鲁为好会,会於夹谷。”若孔子己得政於鲁者。余按:孔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是孔子见用未尝至於期月之久也。《公羊传》曰:“孔子行乎季孙,三月不违,於是帅师堕后阝,帅师堕费。”是定公至十二年始用孔子,未久而遂去也。当会夹谷之时,孔子不过为司寇耳,非有事权,安能危齐!若孔子於此年已听国政,至十二年,逾“三年”矣,何不闻其“有成”者何在乎?孔子得百里之地而君之,可以有天下,後世推之则然;其门人或有知之者,他人不能也。若人尽知孔子之能兴其国,何至终其身而不见用?况犁Θ狙诈之人,尤不足知圣人,安有遽以“危齐”为忧者乎!且《传》所谓“相”者,谓相礼也,非相国也。相国者,治一国之政;相礼者,但襄一时之礼,与国政无涉也。故鲁季孙世秉国政,而襄公如晋,孟献子相,昭公如楚,孟僖子相。晋韩宣子为政,而晋侯之享齐侯,中行穆子相。郑子皮当国,子产为政,而郑伯之朝晋侯,公孙段相。此盖《史记》误以相为相国之相,又因《传》有犁弥欲以兵劫鲁侯之事,而遂误以会时之策为在国之谋,而不知其谬也。曰:然则齐何故而与鲁为会也?曰,经传之文甚明,学者自不察耳。盖自昭公以前,诸侯莫不事晋,自召陵会後而晋渐以失诸侯,故定公之七年,“齐侯郑伯盟於咸”,“齐侯卫侯盟於沙”。独鲁事晋如故,不与诸侯之会,而又为晋讨郑讨卫,故齐使国夏再伐鲁,而鲁亦两侵齐。直至阳虎奔後,而鲁始与齐平,会於夹谷。明年,又与郑平。故《左传》云,“始叛晋也”。然则鲁自因叛晋而与齐会,岂齐惧鲁之用孔子而与鲁会哉!故今不载《史记》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