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文】
○宋礼蔺芳 陈瑄王瑜 周忱
宋礼,字大本,河南永宁人。洪武中,以国子生擢山西按察司佥事,左迁户部主事。建文初,荐授陕西按察佥事,复坐事左迁刑部员外郎。成祖即位,命署礼部事,以敏练擢礼部侍郎。永乐二年拜工部尚书。尝请给山东屯田牛种,又请犯罪无力准工者徙北京为民,并报可。七年丁母忧,诏留视事。
九年命开会通河。会通河者,元至元中,以寿张尹韩仲晖言,自东平安民山凿河至临清,引汶绝济,属之卫河,为转漕道,名曰“会通”。然岸狭水浅,不任重载,故终元世海运为多。明初输饷辽东、北平,亦专用海运。洪武二十四年,河决原武,绝安山湖,会通遂淤。永乐初,建北京,河海兼运。海运险远多失亡,而河运则由江、淮达阳武,发山西、河南丁夫,陆輓百七十里入卫河,历八递运所,民苦其劳。至是济宁州同知潘叔正上言:“旧会通河四百五十余里,淤者乃三之一,浚之便。”于是命礼及刑部侍郎金纯、都督周长往治之。礼以会通之源,必资汶水。乃用汶上老人白英策,筑堽城及戴村坝,横亘五里,遏汶流,使无南入洸而北归海。汇诸泉之水,尽出汶上,至南旺,中分之为二道,南流接徐、沛者十之四,北流达临清者十之六。南旺地势高,决其水,南北皆注,所谓水脊也。因相地置闸,以时蓄泄。自分水北至临清,地降九十尺,置闸十有七,而达于卫;南至沽头,地降百十有六尺,置闸二十有一,而达于淮。凡发山东及徐州、应天、镇江民三十万,蠲租一百一十万石有奇,二十旬而工成。又奏浚沙河入马常泊,以益汶。语详《河渠志》。是年,帝复用工部侍郎张信言,使兴安伯徐亨、工部侍郎蒋廷瓚会金纯,浚祥符鱼王口至中滦下,复旧黄河道,以杀水势,使河不病漕,命礼兼董之。八月还京师,论功第一,受上赏。潘叔正亦赐衣钞。
明年,以御史许堪言卫河水患,命礼往经画。礼请自魏家湾开支河二,泄水入土河,复自德州西北开支河一,泄水入旧黄河,使至海丰大沽河入海。帝命俟秋成后为之。礼还言:“海运经历险阻,每岁船辄损败,有漂没者。有司修补,迫于期限,多科敛为民病,而船亦不坚。计海船一艘,用百人而运千石,其费可办河船容二百石者二十,船用十人,可运四千石。以此而论,利病较然。请拨镇江、凤阳、淮安、扬州及衮州粮,合百万石,从河运给北京。其海道则三岁两运。”已而平江伯陈瑄治江、淮间诸河功,亦相继告竣。于是河运大便利,漕粟益多。十三年遂罢海运。
初,帝将营北京,命礼取材川蜀。礼伐山通道,奏言:“得大木数株,皆寻丈。一夕,自出谷中抵江上,声如雷,不偃一草。”朝廷以为瑞。及河工成,复以采木入蜀。十六年命治狱江西。明年造番舟。自蜀召还,以老疾免朝参,有奏事令侍郎代。二十年七月卒于官。
礼性刚,驭下严急,故易集事,以是亦不为人所亲。卒之日,家无余财。洪熙改元,礼部尚书吕震请予葬祭如制。弘治中,主事王宠始请立祠。诏祀之南旺湖上,以金纯、周长配。隆庆六年赠礼太子太保。
蔺芳,夏县人。洪武中举孝廉。累迁刑部郎中。永乐中,出为吉安知府。宽厚廉洁,民甚德之。吉水民诣阙言县有银矿,遣使覆视。父老遮芳诉曰:“闻宋季尝有言此者,卒以妄得罪。今皆树艺地,安所得银矿?”芳诘告者,知其诬。狱具,同官不敢署名,芳请独任之。奏上,帝曰:“吾固知妄也。”得寝。已,坐事谪办事官,从宋礼治会通河,复为工部都水主事。
十年,河决阳武,灌中牟、祥符、尉氏,遣芳按视。芳言:“中盐堤当暴流之冲,请加筑塞。”又言:“自中滦分导河流,使由故道北入海,诚万世利。”又言:“新筑岸埽,止用草索,不能坚久。宜编木成大囷,贯樁其中,实以瓦石,复以木横贯樁表,牵筑堤上,则杀水固堤之长策也。”诏悉从之。其后筑堤者遵用其法。以宋礼荐,擢工部右侍郎。亡何,行太仆卿杨砥言:“吴桥、东光、兴济、交河及天津屯田,雨水决堤伤稼。乞开德州良店东南黄河故道,以分水势。”复命芳往治之。所经郡邑,有不便民者辄疏以闻。事竣还。十五年十一月卒于官。
芳自奉约,布衣蔬食。事母至孝。母甚贤。芳所治事,暮必告母。有不当,辄加教诫。芳受命唯谨,由是为良吏云。
陈瑄,字彦纯,合肥人。父闻,以义兵千户归太祖,累官都指挥同知。瑄代父职。父坐事戍辽阳,瑄伏阙请代,诏并原其父子。瑄少从大将军幕,以射雁见称。屡从征南番,又征越巂,讨建昌叛番月鲁帖木儿,逾梁山,平天星寨,破宁番诸蛮。复征盐井,进攻卜木瓦寨。贼炽甚。瑄将中军,贼围之数重。瑄下马射,伤足,裹创战。自巳至酉,全师还。又从征贾哈剌,以奇兵涉打冲河,得间道,作浮梁渡军。既渡,撤梁,示士卒不返,连战破贼。又会云南兵征百夷有功,迁四川行都司都指挥同知。
建文末,迁右军都督佥事。燕兵逼,命总舟师防江上。燕兵至浦口,瑄以舟师迎降,成祖遂渡江。既即位,封平江伯,食禄一千石,赐诰券,世袭指挥使。
永乐元年命瑄充总兵官,总督海运,输粟四十九万余石,饷北京及辽东。遂建百万仓于直沽,城天津卫。先是,漕舟行海上,岛人畏漕卒,多闭匿。瑄招令互市,平其直,人交便之。运舟还,会倭寇沙门岛。瑄追击至金州白山岛,焚其舟殆尽。
九年命与丰城侯李彬统浙、闽兵捕海寇。海溢堤圮,自海门至盐城凡百三十里。命瑄以四十万卒筑治之,为捍潮堤万八千余丈。明年,瑄言:“嘉定濒海地,江流冲会。海舟停泊于此,无高山大陵可依。请于青浦筑土山,方百丈,高三十余丈,立堠表识。”既成,赐名宝山,帝亲为文记之。
宋礼既治会通河成,朝廷议罢海运,仍以瑄董漕运。议造浅船二千余艘,初运二百万石,浸至五百万石,国用以饶。时江南漕舟抵淮安,率陆运过坝,逾淮达清河,劳费其钜。十三年,瑄用故老言,自淮安城西管家湖,凿渠二十里,为清江浦,导湖水入淮,筑四闸以时宣泄。又缘湖十里筑堤引舟,由是漕舟直达于河,省费不訾。其后复浚徐州至济宁河。又以吕梁洪险恶,于西别凿一渠,置二闸,蓄水通漕。又筑沛县刁阳湖、济宁南旺湖长堤,开泰州白塔河通大江。又筑高邮湖堤,于堤内凿渠四十里,避风涛之险。又自淮至临清,相水势置闸四十有七,作常盈仓四十区于淮上,及徐州、临清、通州皆置仓,便转输。虑漕舟胶浅,自淮至通州置舍五百六十八,舍置卒,导舟避浅。复缘河堤凿井树木,以便行人。凡所规画,精密宏远,身理漕河者三十年,举无遗策。
仁宗即位之九月,瑄上疏陈七事。一曰南京国家根本,乞严守备。二曰推举宜核实,无循资格,选朝臣公正者分巡天下。三曰天下岁运粮饷,湖广、江西、浙江及苏、松诸府并去北京远,往复逾年,上逋公租,下妨农事。乞令转至淮、徐等处,别令官军接运至京。又快船、马船所载不过五六十石,每船官军足用,有司添差军民递送,拘集听候,至有冻馁,请革罢。四曰教职多非其人,乞考不职者黜之,选俊秀补生员,而军中子弟亦令入学。五曰军伍窜亡,乞核其老疾者,以子弟代,逃亡者追补,户绝者验除。六曰开平等处,边防要地,兵食虚乏,乞选练锐士,屯守兼务。七曰漕运官军,每岁北上,归即修船,勤苦终年。该卫所又于其隙,杂役以重困之,乞加禁绝。帝览奏曰:“瑄言皆当。”令所司速行。遂降敕奖谕,寻赐券,世袭平江伯。
宣宗即位,命守淮安,督漕运如故。宣德四年言:“济宁以北,自长沟至枣林淤塞,计用十二万人疏浚,半月可成。”帝念瑄久劳,命尚书黄福往同经理。六年,瑄言:“岁运粮用军十二万人,频年劳苦。乞于苏、松诸郡及江西、浙江、湖广别佥民丁,又于军多卫所佥军,通为二十四万人,分番迭运。又江南之民,运粮赴临清、淮安、徐州,往返一年,失误农业,而湖广、江西、浙江及苏、松、安庆军士,每岁以空舟赴淮安载粮。若令江南民拨粮与附近卫所,官军运载至京,量给耗米及道里费,则军民交便。”帝命黄福及侍郎王佐议行之。更民运为兑运,自此始也。八年十月卒于官,年六十有九。追封平江侯,赠太保,谥恭襄。
初,瑄以浚河有德于民,民立祠清河县。正统中,命有司春秋致祭。
孙豫,字立卿,读书修谨。正统末,福建沙县贼起,以副总兵从宁阳侯陈懋分道讨平之,进封侯。也先入犯,出镇临清,建城堡,练兵抚民,安静不扰。明年召还,父老诣阙请留。从之。景泰五年,山东饥,奉诏振恤。寻守备南京。天顺元年召还,益岁禄百石。七年卒。赠黟国公,谥庄敏。
子锐嗣伯。成化初,分典三千营及团营。寻佩平蛮将军印,总制两广。移镇淮阳,总督漕运。建淮河口石闸及济宁分水南北二闸。筑堤疏泉,修举废坠。总漕十四年,章数十上。日本贡使买民男女数人以归,道淮安。锐留不遣,赎还其家。淮、扬饥疫,煮糜施药,多所存济。弘治六年,河决张秋,奉敕塞治。还,增禄二百石,累加太傅兼太子太傅。十三年,火筛寇大同,锐以总兵官佩将军印往援。既至,拥兵自守,为给事中御史所劾,夺禄闲住。其年卒。
子熊嗣。正德三年出督漕运。刘瑾索金钱,熊不应,衔之。坐事,逮下诏狱,谪戍海南卫,夺诰券。熊故黩货,在淮南颇殃民。虽为瑾构陷,人无惜之者。瑾诛,赦还复爵。卒,无子。
再从子圭嗣。以荐出镇两广。封川寇起,圭督诸将往讨,擒其魁,俘斩数千,加太子太保。复平柳庆及贺连山贼,加太保,廕一子。安南范子仪等寇钦、廉,黎岐贼寇琼厓,相犄角。圭移文安南,晓以利害,使缚子仪,而急出兵攻黎岐,败走之。论功,复廕一子,加岁禄四十石。圭能与士卒同甘苦,闻贼所在,辄擐甲先登。深箐绝壑,冲冒瘴毒,无所避,以故所向克捷。在粤且十年,歼诸小贼不可胜数。召还,掌后军府。圭妻仇氏,咸宁侯鸾女弟也。圭深嫉鸾,鸾数短圭于世宗,几得罪。鸾败,帝益重圭,命总京营兵。寇入紫荆关,圭请出战,营于卢沟,寇退而止。明年,寇复入古北口,或议列营九门为备,圭以徒示弱无益,寇亦寻退。董筑京师外城,加太子太傅。卒,赠太傅,谥武襄。
子王谟嗣。佥书后军,出镇两广。贼张琏反,屠掠数郡。王谟会提督张臬讨平之,擒斩三万余。论功加太子太保,廕一子。万历中出镇淮安,总漕运,入掌前军府事。卒,赠少保,谥武靖。传至明亡,爵绝。
王瑜,字廷器,山阳人。以总旗隶赵王府。永乐末,常山护卫指挥孟贤等与宦官黄俨结,谋弑帝,废太子而立赵王。其党高正者,瑜舅也,密告瑜。瑜大惊曰:“奈何为此族灭计。”垂涕谏,不听。正惧谋泄,将杀瑜,瑜遂诣阙告变。按治有验,贤等尽伏诛,而授瑜辽海卫千户。仁宗即位,擢锦衣卫指挥同知,厚赐之,并戒同官,事必白瑜乃行。瑜持大体,不为苛细,廷中称其贤。
宣德八年进都指挥佥事,充左副总兵,代陈瑄镇淮安,董漕运,累进左军都督佥事。淮安,瑜故乡也,人以为荣。在淮数年,守瑄成法不变,有善政。民有亲在与弟讼产者。瑜曰:“讼弟不友,无亲不孝。”杖而斥之。又有负金不能偿,至翁婿兄弟相讼者。瑜曰:“奈何以财故伤恩!”即代偿,劝其敦睦。二卒盗败舟一板,有司以盗官物,坐卒死。瑜曰:“两卒之命,抵败舟一板耶?”竟得末减。岁凶,发官廪以振。然性好货,为英宗切责,而前所发不轨事有枉者。正统四年,议事入京。得疾,束两手如高悬状,号救求解而卒。
周忱,字恂如,吉水人。永乐二年进士。选庶吉士。明年,成祖择其中二十八人,令进学文渊阁。忱自陈年少乞预。帝嘉其有志,许之。寻擢刑部主事,进员外郎。
忱有经世才,浮沉郎署二十年,人无知者,独夏原吉奇之。洪熙改元,稍迁越府长史。宣德初,有荐为郡守者。原吉曰:“此常调也,安足尽周君?”五年九月,帝以天下财赋多不理,而江南为甚,苏州一郡,积逋至八百万石,思得才力重臣往厘之。乃用大学士杨荣荐,迁忱工部右侍郎,巡抚江南诸府,总督税粮。
始至,召父老问逋税故。皆言豪户不肯加耗,并征之细民,民贫逃亡,而税额益缺。忱乃创为平米法,令出耗必均。又请敕工部颁铁斛,下诸县准式,革粮长之大入小出者。旧例,粮长正副三人,以七月赴南京户部领勘合。既毕,复赍送部。往反资费,皆科敛充之。忱止设正副各一人,循环赴领。讫事,有司类收上之部。民大便。忱见诸县收粮无团局,粮长即家贮之,曰:“此致逋之由也。”遂令诸县于水次置囤,囤设粮头、囤户各一人,名“辖收”。至六七万石以上,始立粮长一人总之,名“总收”。民持贴赴囤,官为监纳,粮长但奉期会而已。置拨运、纲运二簿。拨运记支拨起运之数,预计所运京师、通州诸仓耗,以次定支。纲运听其填注剥浅诸费,归以偿之。支拨羡余,存贮在仓,曰“余米”。次年余多则加六征,又次年加五征。
初,太祖平吴,尽籍其功臣子弟庄田入官,后恶富民豪并,坐罪没入田产,皆谓之官田。按其家租籍征之,故苏赋比他府独重。官民田租共二百七十七万石,而官田之租乃至二百六十二万石,民不能堪。
时宣宗屡下诏减官田租,忱乃与知府况锺曲算累月,减至七十二万余石,他府以次减,民始少苏。七年,江南大稔,诏令诸府县以官钞平籴备振贷,苏州遂得米二十九万石。故时公侯禄米、军官月俸皆支于南户部。苏、松民转输南京者,石加费六斗。忱奏令就各府支给,与船价米一斗,所余五斗,通计米四十万石有奇,并官钞所籴,共得米七十万余石,遂置仓贮之,名曰“济农”。振贷之外,岁有余羡。凡纲运、风漂、盗夺者,皆借给于此,秋成,抵数还官。其修圩、筑岸、开河、浚湖所支口粮,不责偿。耕者借贷,必验中下事力及田多寡给之,秋与粮并赋,凶岁再振。其奸顽不偿者,后不复给。定为条约以闻。帝嘉奖之。终忱在任,江南数大郡,小民不知凶荒,两税未尝逋负,忱之力也。
时漕运,军民相半。军船给之官,民则僦舟,加以杂耗,率三石致一石,往复经年失农业。忱与平江伯陈瑄议,民运至淮安或瓜洲水次交兑,漕军运抵通州。淮安石加五斗,瓜洲又益五升。其附近并南京军未过江者,即仓交兑,加与过江米二斗。衬垫芦席,与折米五合。兑军或后期阻风,则令州县支赢米。设CC于瓜洲水次,迁米贮之,量支余米给守者。由是漕费大省。
民间马草岁运两京,劳费不訾。忱请每束折银三分,南京则轻赍即地买纳。京师百官月俸,皆持俸帖赴领南京。米贱时,俸贴七八石,仅易银一两。忱请检重额官田、极贫下户两税,准折纳金花银,每两当米四石,解京兑俸,民出甚少,而官俸常足。嘉定、昆山诸县岁纳布,疋重三斤抵粮一石。比解,以缕粗见斥者十八九。忱言:“布缕细必轻,然价益高。今既贵重,势不容细。乞自今不拘轻重,务取长广如式。”从之。各郡驿马及一切供帐,旧皆领于马头。有耗损,则马头横科补买。忱令田亩出米升九合,与秋粮俱征,验马上中下直给米。
正统初,淮、扬灾,盐课亏,敕忱巡视。奏令苏州诸府,拨余米一二万石连扬州盐场,听抵明年田租,灶户得纳盐给米。时米贵盐贱,官得积盐,民得食米,公私大济。寻敕兼理松江盐课。华亭、上海二县逋课至六十三万余引,灶丁逃亡。忱谓田赋宜养农夫,盐课宜养灶丁。因上便宜四事,命速行之。忱为节灶户运耗,得米三万二千余石。亦仿济农仓法,置赡盐仓,益补逃亡缺额。由是盐课大殖。浙江当造海船五十艘,下忱计度。忱召问都匠,言一艘须米千石。忱以成大事不宜惜费,第减二十石,奏于朝,竟得报可。以九载秩满,进左侍郎。六年命兼理湖州、嘉兴二府税粮,又命同刑科都给事中郭瑾录南京刑狱。
忱素乐易。先是,大理卿胡为巡抚,用法严。忱一切治以简易,告讦者辄不省。或面讦忱:“公不及胡公。”忱笑曰:“胡卿敕旨,在祛除民害;朝廷命我,但云安抚军民。委寄正不同耳。”既久任江南,与吏民相习若家人父子。每行村落,屏去驺从,与农夫饷妇相对,从容问所疾苦,为之商略处置。其驭下也,虽卑官冗吏,悉开心访纳。遇长吏有能,如况锺及松江知府赵豫、常州知府莫愚、同知赵泰辈,则推心与咨画,务尽其长,故事无不举。常诣松江相视水利,见嘉定、上海间,沿江生茂草,多淤流,乃浚其上流,使昆山、顾浦诸所水迅流驶下,壅遂尽涤。暇时以匹马往来江上,见者不知其为巡抚也。历宣德、正统二十年间,朝廷委任益专。两遭亲丧,皆起复视事。忱以此益发舒,见利害必言,言无不听。
初,欲减松江官田额,依民田起科。户部郭资、胡濙奏其变乱成法,请罪之,宣宗切责资等。忱尝言:“吴淞江畔有沙涂柴场百五十顷,水草茂盛,虫蜢多生其中。请募民开垦,可以足国课,消虫灾。”又言:“丹徒、丹阳二县田没入江者,赋尚未除。国初蠲税之家,其田多并于富室,宜征其租,没于江者除之,则额不亏而贫富均。无锡官田赋白米太重,请改征租米。”悉报可。其因灾荒请蠲贷,及所陈他利病无算。小者用便宜行之,无所顾虑。久之见财赋充溢,益务广大。修葺廨舍学校、先贤祠墓、桥梁道路,及崇饰寺观,赠遗中朝官,资饷过客,无稍吝惜。胥吏渔蠹其中,亦不甚訾省。以故屡召人言。
九年,给事中李素等劾忱妄意变更,专擅科敛。忱上章自诉。帝以余米既为公用,置不问。先是,奸民尹崇礼欲挠忱法,奏忱不当多征耗米,请究问仓库主者,忱因罢前法。既而两税复逋,民无所赖,咸称不便。忱乃奏按崇礼罪,举行前法如故。再以九载满,进户部尚书。寻以江西人不得官户部,乃改工部,仍巡抚。
景泰元年,溧阳民彭守学复讦忱如崇礼言,户部遂请遣御史李鉴等往诸郡稽核。明年又以给事中金达言,召忱还朝。忱乃自陈:“臣未任事之先,诸郡税粮无岁不逋。自臣莅任,设法刬弊,节省浮费,于是岁无逋租,更积赢羡。凡向之公用所须、科取诸民者,悉于余米随时支给。或振贷未还,遇赦宥免,或未估时值,低昂不一。缘奉宣宗皇帝并太上皇敕谕,许臣便宜行事,以此支用不复具闻。致守学讦奏,户部遣官追征,实臣出纳不谨,死有余罪。”礼部尚书杨宁言:“妄费罪乃在忱,今估计余值,悉征于民间,至有弃家逃窜者,乞将正统以前者免追。”诏许之,召鉴等还。既而言官犹交章劾忱,请正其罪。景帝素知忱贤,大臣亦多保持之,但令致仕。
然当时言理财者,无出忱右。其治以爱民为本。济农仓之设也,虽与民为期约,至时多不追取。每岁征收毕,逾正月中旬,辄下檄放粮,曰:“此百姓纳与朝廷剩数,今还与百姓用之,努力种朝廷田,秋间又纳朝廷税也。”其所弛张变通,皆可为后法。诸府余米,数多至不可校,公私饶足,施及外郡。景泰初,江北大饥,都御史王竑从忱贷米三万石。忱为计至来年麦熟,以十万石畀之。
性机警。钱谷钜万,一屈指无遗算。尝阴为册记阴晴风雨。或言某日江中遇风失米,忱言是日江中无风,其人惊服。有奸民故乱其旧案尝之。忱曰:“汝以某时就我决事,我为汝断理,敢相绐耶?”三殿重建,诏征牛胶万斤,为彩绘用。忱适赴京,言库贮牛皮,岁久朽腐,请出煎胶,俟归市皮偿库。土木之变,当国者议,欲焚通州仓,绝寇资。忱适议事至,言仓米数百万,可充京军一岁饷,令自往取,则立尽,何至遂付煨烬。顷之,诏趣造盔甲数百万。忱计明盔浴铁工多,令且沃锡,数日毕办。
忱既被劾,帝命李敏代之,敕无轻易忱法。然自是户部括所积余米为公赋,储备萧然。其后吴大饥,道殣相望,课逋如故矣。民益思忱不已,即生祠处处祀之。景泰四年十月卒。谥文襄。况锺等自有传。
赞曰:宋礼、陈瑄治河通运道,为国家经久计,生民被泽无穷。周忱治财赋,民不扰而廪有余羡。此无他故,殚公心以体国,而才力足以济之。诚异夫造端兴事,徼一时之功,智笼巧取,为科敛之术者也。然河渠之利,世享其成,而忱之良法美意,未几而澌灭无余,民用重困。岂非成功之有迹者易以循,而用法之因人者难其继哉。虽然,见小利而乐纷更,不能不为当日之哓哓者惜也。
【 译文】
宋礼,字大本,河南永宁人。
洪武年间,以国子监生的身份被提拔为山西按察司愈事,因故贬为户部主事。
建文初年,被推荐授任陕西按察愈事,又因事获罪贬为刑部员外郎。
成祖即位,命令他代理礼部事,由于机敏练达被提拔为礼部侍郎。
永乐二年官拜工部尚书。
曾经奏请给山东屯田牛种,又奏请犯罪无力抵换工的迁移到北京为奴隶,一并批覆同意。
七年遭母丧,诏令留任处理政务。
九年命令开辟会通河。
所谓会通河,元至元年间,因寿张县尹韩仲晖说,自束平安民山开挖河道至临清,引汶水截断济水,集中到卫河,做转运漕粮的水道,名叫会通。
然而河岸狭窄水浅,不能承受重载船复,因此直到元代灭亡海运比漕运多。
明代初年运送粮饷到辽东、北平,仍然专用海运。
洪武二十四年,黄河在原武决口,断绝安山湖的水流,会通于是淤滞。
永乐初年,建北京城,河运海运都开通。
海运艰险路途多有流失,而河运则是从长江、淮河到达阳武,又征调山西、河南的民夫,沿岸牵引一百七十里入卫河,经过八个递运所,百姓觉得非常辛苦。
这时济宁州同知潘叔正上书奏言:“以前的会通河四百五十余里,淤塞的河段有三分之一,疏通它方便。”于是命令宋礼及刑部侍郎金纯、都督周长前往治理。
宋礼认为会通河的源头,一定依靠汶水输送。
于是用汶上老人白英的计策,在埕城和戴村筑坝,横豆五里,遏止汶水的流向,使汶水不向南流入洸而向北流入大海。
又汇集几处泉流,让它们都从汶上流出,至南旺,又中分为二道,十分之四的流水向南连接徐、沛。
十分之六的水流向北到达临清。
南旺地势高,开口引水流向南向北都水流如注,就称为水脊。
所以可以因地置宜修建水闸,顺天时节气蓄放。
从这里分水北至临清,地势降低了九十尺,设置水闸十七处,而后到达卫河。
向南到达沽头时,地势降低了一百一十六尺。
设置水闸二十一处,抵达淮河。
总共派遣山东及徐州、应天、镇江民工三十万,免除租税一百一十万石有余,二百天疏浚工程完成。
又奏请疏浚沙河入马常泊,以增加汶河水量。
论述详见《河渠志》。
当年,皇帝又采用工部侍郎张信建议,派兴安伯徐亨、工部侍郎蒋廷瓒会同金纯,疏浚祥符鱼王口至中滦下,恢复旧黄河河道,用来削减水的流量,使黄河不危害漕粮运输,命令宋礼一并监督这项工程。
八月回京都,评论功劳敷第一,受到最高的赏赐。
潘叔正也赐给锦衣和纸币。
第二年,裉据御史许堪说卫河水为患,命令宋礼前往治理筹划。
宋礼奏请自魏家湾开挖支河二条,泄水入土河,再自德州西北开挖支河一条,泄水入旧黄河道,使水至海丰大沽河入海。
皇帝命令等秋收后开工。
宋礼还说:“海运经过风浪的艰难险阻,每年漕运船都损坏,有漂流沉没的。
有关场所修补,迫于时间的限定,多摊派使百姓受害,而船也不坚固。
统计海船一艘,用一百人而运一千石粮,这笔费用可以办理河船装载二百石的二十艘,每船用十人,可以运载四千石粮。
按这个事例分析,利害比较明显。
请调拨镇江、凤阳、淮安、扬州及充州粮,合计一百万石,从河运给北京。
至于海道那就三年两运。”不久平江伯陈坛治理江、淮问各条河的工作,也相继宣告竣工。
于是河运有很大的便利,漕粮越来越多。
十三年终于停止了海运。
当初,皇帝将要修建北京,命令宋礼到川蜀取木材。
宋礼到荒山伐木开通道路,上奏说:“得大木数株,都在八尺到一丈之间。
一天傍晚,大木自动滚出山谷到达江上,声如雷鸣,没有压倒一棵草。”朝廷认为是吉兆。
等到治河工程完成,又因采木入蜀。
十六年命令审理案情到江西。
第二年制造外国商船,自蜀召回朝廷。
因年老有病免除他早朝参拜,有事奏请让侍郎代办。
二十年七月死于官位上。
宋礼性情刚烈,控制下属严厉急躁,所以容易把事情办成,因此也就不被人亲近。
到死的那天,家里没有多余的财物。
洪熙改年号,礼部尚书吕震请求给宋礼葬祭按制度办理。
弘治年间,主事王宠开始请求为宋礼立庙祭祀。
诏令祀庙在南旺湖上,让金纯、周长配祀。
隆庆六年追赠宋礼为太子太保。
蔺芳,夏县人。
洪武年问被推选为孝廉。
几经升迁任刑部郎中。
永乐年问,出朝任吉安知府。
他宽厚廉洁,老百姓非常称赞他高尚的品德。
吉水有人到朝廷说县裹有银矿,派遣使者前去察看。
老人们拦住蔺芳诉说:“听说宋朝末年曾经有人说这里有银矿,最后以欺骗获罪。
现在都是种植庄稼的地方,哪里得到银矿?”蔺芳责问报告有银矿的人,知道他有意欺骗。
罪案已定,同级官员不敢署名,蔺芳请求独自承担这个责任。
上奏朝廷,皇帝说:“我本来知道是胡说啊。”此事于是作罢。
后来,因事获罪贬为办事官,跟随宋礼治理会通河,恢复任工部都水主事。
十隼,黄河在阳武县决口,淹灌中牟、祥符、尉氏,派遣蔺芳去视察。
蔺芳说:“中盐堤正当汹涌急浪的地方,请加筑堤堵塞。”又说:“自中滦分别疏导河流,让水由旧河道北入海,确实是万世有利。”又说:“新筑堤岸保护设施,只用草绳,不能坚固耐久。
应该编木成大圆形仓状,贯穿木椿在中间,填满瓦石,再用木桩横穿外部,连接筑在堤上,这是削减水势巩固堤防的长远办法啊。”诏令完全按蔺芳的意见办理。
这以后筑堤的人都遵照这种办法。
由于宋礼的推荐,被提拔为工部右侍郎。
没有多久,行太仆卿杨砥说:“昊桥、束光、兴济、交河及天津屯田,雨水冲开堤坝伤害庄稼。
请求开通德州良店东南黄河故道,用来分流水量。”又命令蔺芳前去治理。
所经过的郡县乡镇,有不利于百姓的河流都疏通并上奏朝廷。
治理河道竣工后回朝,十五年十一月死于官位上。
蔺芳自己奉行节约,布衣素食。
事奉母亲很孝顺。
母亲品德高尚。
蔺芳每天经办的事情,晚上一定告诉母亲。
有不当的地方,就加以教导和警告。
蔺芳接受任务非常谨慎,因此成为贤能的官吏。
陈王谟陈管,字彦纯,合肥人。
父陈闻,以地方武装千户的身份归顺太祖,几经升迁官至都指挥同知。
陈坛代理父亲职务。
父亲因事获罪贬去守卫辽阳,陈管到朝堂跪拜请求代替父亲受贬,皇帝下令一并赦免他们父子。
陈坛自小跟随在大将军帐下,以射雁受到人们称赞。
多次跟随征讨南番,又征讨越裔,讨伐建昌叛番月鲁帖木儿,越过梁山,平定天星寨,攻破宁番众多蛮人。
再去征讨盐井,进攻卜水瓦寨。
贼寇非常嚣张。
陈瑝率领中军,被贼兵重重包围。
陈琼下马射敌,脚受伤,裹住伤口继续作战。
自巳时至酉时,军队未受损失胜利而归。
又跟随征讨贾哈刺,用奇兵趟遇打冲河,得小道,建造浮桥渡过军队。
军队过完后,撤掉浮桥,让士兵知道没有退路,接连打败贼兵。
又会合云南兵征讨百夷有功,升任四川行都司都指挥同如。
建文末年,升任右军都督愈事。
燕兵逼近南京,命令总领水军防备在长江上。
燕兵至浦口,陈管带领水军迎接投降,成祖随即渡过长江。
成祖即位后,封陈瑝为平江伯,俸橡一千石,皇帝赐给文凭,世袭指挥使。
丞乐元年命令陈坛充当总兵官,总督海运,运送粮食四十九万余石,供给北京及辽东。
于是修建百万仓在直沽,修筑天津卫。
在此以前,漕粮船只航行在海上,岛上的人害怕漕运士卒,多数躲藏起来。
陈坛号召进行贸易,估算货物的价格,人人互利。
海运船返回正遇上日本海盗抢掠沙门岛。
陈管追击至金州白山岛,把海盗的船几乎全部烧毁。
九年命令他与丰城侯李彬统领浙、闽兵搜捕海盗。
海潮冲毁了堤岸,白海门至盐城共有一百三十里。
命令陈管带领四十万士卒修筑治理堤岸,修筑捍潮堤一万八千余丈。
第二年,陈坛说:“嘉定是靠近海的地方,江河的交汇之处。
海船停泊在这里,没有高山大土丘可以依靠。
请求在青浦筑土山,纵横一百丈,高三十余丈,立土堆为标志。”建成后,赐名宝山,皇帝亲笔写文章记述这件事。
宋礼已经把会通河治理完成,朝廷决定停止海运,仍然任用陈埴监督漕粮运输。
讨论决定造浅船二千余艘,开始运粮二百万石,逐渐达到五百万石,国家用粮富裕。
当时江南漕船抵达淮安,都要经陆运过坝,越过淮河抵达清河,劳务费用非常大。
十三年,陈坛采取老人们的建议,自淮安城西管家湖,挖掘水渠二十里,成为清江浦,引湖水入淮河,筑四道闸门按季节放水。
又沿湖十里筑堤引船,因此漕船直接抵达清河,节省费用不计其数。
后来又挖掘徐州至济宁河道。
又因为吕梁洪险恶,在西面另挖一条渠,设二道闸闩,蓄水通漕运。
又筑沛县刁阳湖、济宁南旺湖长堤,开泰州白塔河通长江。
又筑高邮湖堤,在堤内挖渠四十里,作为躲避狂风恶浪危险的停船处。
又自淮河至临清,察看水势设置闸门四十七道,建造常盈仓四十区在淮河岸上,以及徐州、临清、通州都设置仓,便于周转运输。
考虑到漕船搁浅,自淮至通州设置驿舍五百六十八处,安排士卒,导引漕船避免搁浅。
又绿着河堤挖井植树,为了便利来往的人。
凡是经他规划的,精密宏速,亲手治理漕河三十年,谋划没有失策。
仁宗即位第九月,陈坛向皇帝分条陈述七事。
一说南京是国家根本,请求严加守备。
二说推举应核察实绩,不要论资排辈,选朝臣公正的分头巡察天下。
三说天下每年运输粮饷,湖广、江西、浙江及苏、松各府都离北京逮,往返超过一年,上欠国家租税,下妨农业耕作。
请求让转运至淮、徐等处,另外让官军接着运至北京。
加上快船、马船装载不超过五六十石,每船官军够用,有关部门添派军民接替运送,召集起来听候调遣,至于有挨冻受饿的,请革职罢官。
四说教育官员多数不称职,请求考查不称职的罢免他,选优秀的补充生员,而军中子弟也让他们入学。
五说军中士兵逃亡,请求核实年老有病的,以子弟代换,逃亡的如数补充,家无男子的免除。
六说开平等地方,是边防要地,守兵粮食缺乏,请求选练精锐的队伍,承担屯田和守边的任务。
七说漕粮运输官军,每年北上,返回就修船,辛勤劳苦一年到头。
漕军卫所又在他们空隙时间,摊派杂役来加重他们的困难,请求加以禁绝。
皇帝阅览奏疏说:“陈坛说的都对。”命令所管部门迅速执行。
随即下令嘉奖表扬,不久赐给凭证,世代继承平江伯爵位。
宣宗即位,命令守淮安,监督漕粮运输同以前一样。
宣德四年说:“济宁以北,自长沟至枣林淤塞,估计用十二万人清除淤泥,半月可以完成。”皇帝考虑陈坛长久地劳苦,命令尚书黄福前往协同治理。
六年,陈瑝说:“每年运粮动用军兵十二万人,连年劳苦。
请求在苏、桧各郡及江西、浙江、湖广另外征调民夫,又在军队多数卫所征集漕运官军,总共为二十四万人,轮换运送。
再有江南的百姓运粮到临清、淮安、徐州,往返一年,耽误农业,而湖广、江西、浙江及苏、松、安庆军士,每年用空船到淮安装粮。
如果让江南百姓拨粮给附近的卫所,官军运载至京城,酌量给损耗米及里程费,那么军民互相便利。”皇帝命令黄福及侍郎王佐商议推行这条意见。
变更民运为兑运,自这时开始。
八年十月死在官位上,终年六十九岁。
追封平江侯,赠太保,谧号恭襄。
当初,陈坛因为疏通河道有功德于百姓,百姓立祠在清河县。
正统年间,命令有关部门春秋祭祀。
孙陈豫,字立卿,好读书而行为谨慎。
正统末年,福建沙县盗匪作乱,他以副总兵的身份跟随宁阳侯陈懋分道去讨伐平定盗匪,晋封为侯爵。
也先入侵,出朝去镇守临清,修筑城堡,练兵爱民,安定不乱。
第二年召回朝廷,地方父老到朝廷请求让陈豫留在临清。
答应父老的要求。
景泰五年,山东饥荒,奉命去救济。
不久守备南京。
天顺元年召回朝廷,增加年俸禄一百石。
七年去世。
追赠黟国公,谧号庄敏。
子陈锐继承伯爵位。
成化初年,分管三千营及团营。
不久佩平蛮将军印,总管两广。
转移去镇守淮阳,总督漕粮运输。
修筑淮河口石闸及济宁分水南北二闸。
筑堤疏导泉水,兴办或革除。
总管漕粮运输十四年,上奏章数十道。
日本进贡使臣买百姓男女数人带回去,路过淮安。
陈锐扣留不遣送,用钱赎他们回家。
淮、扬饥荒瘟疫,煮粥施药,使多数人存活度过饥荒。
弘治六年,黄河在张秋决口,奉命堵塞治理。
回朝后,增加俸禄二百石,接连加封为太傅兼太子太傅。
十三年,火筛侵犯大同。
陈锐以总兵官佩将军印的身份前往增援讨贼。
到大同后,拥有兵力只保自己,被给事中御史弹劾,扣罚他的俸禄免官家居,当年去世。
子陈熊继承爵位。
正德三年出朝督办漕粮运输。
刘瑾勒索金钱,陈熊不答应,对他怀恨在心。
因事获罪,皇帝下令逮捕入狱,贬到海南卫守边,削夺世代继承爵位的凭证。
陈熊本来贪污受贿,在淮南又很使百姓遭殃。
虽被刘瑾诬陷,人们没有同情他的。
刘瑾被杀,赦免又恢复爵位。
去世,无子。
陈熊的堂侄陈圭继承他的爵位。
因被推荐出朝镇守两广。
封川盗贼作乱,陈圭监督众将前往征讨,活捉盗贼首领,俘虏杀死数干,加封太子太保。
再去平定柳庆及贺连山盗匪,加封太保,封一子为官。
安南范子仪等侵扰钦、廉,黎岐侵犯琼匿,成夹击的形势。
陈圭派人送信给安南王,让他知道利害,要他捆绑范子仪,同时迅速出兵攻打黎岐,赶跑了他们。
论功劳,又封一子为官,加年俸禄四十石。
陈圭能跟士卒同甘共苦。
听说盗匪在什么地方,就穿上盔甲先上。
深山狭谷,冒着瘴毒的危险,没有躲避,因此所向克敌制胜。
在粤十年之久,歼灭众多小股盗匪不可胜敷。
召回朝廷,掌管后军府。
陈圭妻仇氏,咸宁侯仇鸾的妹妹。
陈圭非常憎恨仇鸾,仇鸾多次在世宗面前说陈圭的缺点,几乎使陈圭获罪。
仇鸾失败后,皇帝更加重用陈圭,命令总管京营兵。
盗匪攻入紫剂关,陈圭请令出战,驻兵在卢沟,盗匪退后就停止前进。
第二年,盗匪再攻入古北口,有人提议列队在九门防备,陈圭认为只是被动防守没有好处,盗匪不久也退走。
总管修筑京师外城,加封太子太傅。
死后,赠太傅,谧号武襄。
子王谟继承爵位。
食书后军,出朝去镇守两广。
盗匪张理造反,屠杀抢掠数郡。
王谟会同提督张臬讨伐平定他们,活捉杀死三万多人。
评定功劳加太子太保,封一子为官。
万历年问出朝去镇守淮安,总管漕粮运输,入朝掌管前军府事。
死后,赠少保,谧号武靖。
传至明朝灭亡,爵位断绝。
玉瑜,字廷器,山阳人。
以总旗身份隶属赵王府。
永乐末年,常山护卫指挥孟贤等人与宦官黄俨勾结,谋杀皇帝,废太子而立赵王。
他们的党羽高正,是王瑜的舅舅,暗地告诉王瑜。
王瑜大惊说:“怎么能做这种灭族的阴谋呢。”流着泪劝告。
不听。
高正害怕阴谋泄露,将要杀害王瑜,王瑜到朝廷告发孟贤等人的叛变。
审查有证据,孟贤等人全被依泫诛杀,从而授王瑜辽海卫千户。
仁宗即位,提拔为锦衣卫指挥同知,重重的赏赐他,并告诫同在官署任职的人,有事必须告诉王瑜纔能执行。
王瑜掌握大原则,不管繁琐细小的问题,朝廷中称赞他贤明。
童德八年晋升为都指挥愈事,充任左副总兵,接替陈管镇守淮安,总管漕粮运输,多次加封至左军都督愈事。
淮安,是王瑜的故乡,人们都以他为荣。
在淮安数年,遵守陈管制定的法规不改变,有良好的政绩。
百姓中有父母在跟兄弟为争财产打官司的。
王瑜说:“状告兄弟是不友爱,没有偏爱是不孝顺。”用棍棒赶他出去。
又有欠钱不能偿还,以至于岳父女婿兄弟相互打官司的。
王瑜说:“怎么能因为钱财的缘故去伤害恩情呢。”就代他们偿还,劝他们和睦友好。
二卒盗窃坏船一块板,有关主管认为盗窃公物,犯死罪。
王瑜说:“两卒的命,抵坏船的一块板吗?”终于得到减刑。
庄稼歉收的年份,开官仓发粮救济百姓。
然而生性好贪污受贿,受到英宗的严厉斥责,而从前发生的不合法事有冤枉的。
正统四年,商讨公事到京师。
得病,捆住两手如高悬状态,他呼救要求解开便死了。
周忱,字恂如,吉水人。
永乐二年进士。
选拔为庶吉士。
次年,成祖挑选其中二十八人,命他们进文渊合学习。
周忱自己陈述说年纪小,乞求参加学习。
皇上嘉奖他有志气,准许了他。
随即提升为刑部主事,晋升员外郎。
周忱有治理天下的才能,在部门官署沉浮二十年,没有人知道他,只有夏原吉认为他是奇才。
洪熙改立年号,略升为越府长史。
宣德初年,有人推荐他任知府。
原吉说:“这是平常的调动,哪里足以完全发挥周君的才能。”五年九月,皇上因为全国的财赋大多没有清理,而江南尤其严重,苏州一府,拖欠的赋税累积达八百万石,想得到一个有才能得力的可以委托重任的大臣前往清理整顿。
于是用大学士杨荣的荐举,提升周忱为工部右侍郎,巡抚江南各府,总理督察税粮。
刚到,就召集父老询问拖欠赋税的原因,都说富蒙户不肯在交粮时追加损耗,损耗都向平民征收,百姓贫困而逃亡,因此赋税的数额就更加短缺。
周忱就创立平米法,下令交纳损耗必须均等。
又请求敕令工部颁发铁制量斛,下交各县作为标准,革掉那些大斛进小斛出的粮长。
旧有体例,粮长有正副三人,在七月前往南京户部领取文书凭证。
事情完毕,再送回户部。
往返的费用,都从征收的赋税中支出。
周忱只设正副各一人,轮流去南京取文书凭证。
事情完了,有关部门一起收回上交户部。
人民大为便利。
周忱见各县征收粮食没有组织,粮长就贮藏在家中,说:“这是导致拖欠的根由。”于是命令各县在水边设置粮囤,每囤设粮头、囤户各一人,名为辖收。
到了六七万石以上,纔设立粮长一人总管,名为总收。
百姓拿着帖子到囤粮处,官方监督交纳,粮长只是奉行日常事务而已。
设置拨运、纲运二种簿册。
拨运记录划付发运的数额,预计运到京师、通州各官仓的费用,按位次决定支付的数目。
纲运让运粮的人自己填写注明在水浅处需分载转运的各项费用,回来后给予补偿。
划付余下的粮食,贮存在仓库中,叫做余米。
次年余米多就加征余米的六成,再次年加征余米的五成。
起初,太祖平定昊,将全部昊地功臣子弟的庄田抄役入官,后来憎恶富裕户强行兼并土地,他们获罪被充公的田产,都称之为官田,按照这些人家收租的记录征收赋税,所以苏州的田赋与其它府相比最重。
官田民田的田租共二百七十七万石,而官田的田租竟达二百六十二万石,百姓不能够负担。
当时宣宗多次下诏减少官田的租税,周忱于是与知府况锺深入计算了好几个月,减少到七十二万多石,其它府依次削减,百姓纔得以稍稍松了口气。
七年,江南大丰收,下诏令各府县用官家的钱钞平价收购粮食以备用于赈灾借贷,苏州就得米二十九万石。
原先公侯的禄米,军官的月薪,都在南京户部支取。
苏、松百姓转运粮食到南京,每石加损耗费六斗。
周忱上奏请令在各府就地支给,给与船价米一斗,所剩余的五斗,通箅起来有四十万石还多,加上用官方钱钞所收购的,共得米七十万石有余,于是设置仓库贮存,称为济农。
除赈灾借贷之外,每年有剩余。
凡是大规模分组编号的运输、船只被风刮翻漂走的、被强盗夺去的,都从这里借取,秋天的收成下来,按相当的数目还给官府。
修水坝、筑堤岸、开河道、疏浚湖泊所支取的口粮,不要求偿还。
种田人借贷,一定要验察劳动力是中等还是下等,以及根据土地的多少借给他,秋天与税粮一同缴纳,到灾荒的年头再赈济。
那些奸顽不偿还的,以后不再供给。
制定成条约上报朝廷。
皇上嘉奖了他。
一直到周忱任期结束,江南几个大府,平民不知饥荒,春秋两季税收从未拖欠,是周忱的功劳。
当时的漕运,军队和民间各半。
军队运粮的船只来自官府的供应,百姓就租船,加以杂费损耗,往往三石就要增加一石,常年来往耽误农业生产。
周忱与平江伯陈埴商议,百姓运粮到淮安或者瓜洲岸边交付兑换,运漕粮的军队运到通州。
运到淮安的每石加收五斗,运到瓜洲的再增加五升,在它附近及南京的运粮军队没有遇江的,就在粮仓交付兑换,加给遇江米每石二斗,而运粮所用的衬垫、芦席折合成米五合付给。
兑粮的部队或因船只被风所阻延误了期限,就令州县支付多损耗的米。
在瓜洲岸边设粮仓,转运粮米贮存在里面,适量地支付余米给守仓库的人。
由此漕运的费用大为节省。
民间的马草每年运到南北两京城,花去的劳力费用难以计算。
周忱请求每束马草折合银三分,南京则折轻赍银就地买了交纳。
京师百官的月薪,都要拿领取俸禄的帖子到南京去领。
米便宜时,俸禄七八石,只能交换银一两。
周忱请求查核租税额重的官田、极其贫困和下等人家的春秋二季税收,准予折合交纳金花银,每两相当米四石,解送京师支付俸禄,百姓支出很少,而官吏的俸禄能经常充足。
嘉定、昆山各县每年交纳布匹,每匹重三斤抵粮一石。
等到解送时,因为布缕太粗而被斥责的有十之八九。
周忱上言:“布缕细必定轻,然丽价格更高。
现在既然以重的为贵,势必容不得细。
恳请从今以后不论轻重,只取长和宽作为标准。”听从了。
各府的驿马以及一切供应设备,原先都从管理马匹的头领那儿领取。
有耗损,那么管理马匹的头领就另外征收赋税或买来补充。
周忱令每亩地出米一升九合,与秋粮一起征收,检验马匹的上中下三等价值给米。
巫统初年,淮、扬发生灾荒,盐税亏损,敕令周忱巡视。
上奏请求朝廷命令苏州各府,调拨余米一二万石运往扬州的盐场,让他们抵明年的田租,煮盐的灶户可以交纳盐后发给米。
当时米价贵盐价便宜,官府得以积累了盐,百姓得以吃到了米,公与私大得益处。
随即敕令兼管松江的盐税。
华亭、上海二县拖欠的盛税达到六十三万多引,煮盐的劳动力逃亡了。
周忱说田赋应该能养活农夫,盐税应该能养活煮盐的人。
因此上奏根据事势而自行处理的四种办法,诏令迅速实行。
周忱因此而节省下煮盐灶卢运输的消耗,得米三万二千余石。
也仿效济农仓的办法,设置赡盐仓,补充逃亡盐丁的缺额,由此盐税大增。
浙江应当造海船五十艘,交给周忱计算开支。
周忱召集询问工匠头目,说是一艘船必须要米一千石。
周忱认为办大事不应吝惜费用,只减少二十石,上奏于朝廷,竟得到批准。
因九年任期满,晋升为左侍郎。
六年命他兼管湖州、嘉兴二府的税粮,又命他同刑科都给事中郭瑾一起复审整顿南京的案件。
周忱向来喜欢简易。
起先,大理卿胡槩为巡抚,用法严厉。
周忱对一切事务都以简易的办法去处理,告发攻击他的人不理会。
有人当面攻击周忱:“公不及胡公。”周忱笑着说:“胡卿领敕旨,在于去除人民的祸害,朝廷任命我,只是说安抚军民。
委任托付恰好不同罢了。”既已久在江南任职,与官吏百姓相互熟悉就像家裹人或父子一样。
每当走到村落,就斥退随从的仪仗人员,与耕田的农夫、送饭的妇人相对,从容地询问他们的疾苦,焉他们商量解决的办法。
他管理下属,虽然是地位低微的官员或是闲散的吏役,都坦诚地访问按纳。
遇到有才能的地方长官,如况锺以及松江知府赵豫、常州知府莫愚、同知赵泰等人,就推心置腹地与他们一起咨询谋划,务必充分发挥他们的长处,所以事情没有办不成的。
经常前往松江视察水利,看见嘉定、上海之间,沿江生长着茂密的荒草,流水多淤塞,就疏浚它的上游,使昆山、顾浦各条河的水流急流直下,淤塞的地方全部被冲刷通了。
空闲时一个人骑着马在江边往来,看见他的人不知道他是巡抚。
经历了宣德、正统的二十年,朝廷的委托任用更加专注。
两次遭逢亲丧,都在服丧期间被起用复职治事。
周忱因此更加奋发舒展,见到有利害关系的事必定上言,说了皇上没有不听的。
起初,要减少松江官田的税额,依照民田标准征税。
户部郭资、胡淡上奏说他是改变扰乱既定的法则,请求将他治罪,宣宗严厉地斥责了郭资等人。
周忱曾经上言:“昊淞江畔有沙滩柴场一百五十顷,水草茂盛,害虫蚱蜢多在里面孳生。
请求招募民夫开垦,可以充足国家的税赋,消除虫害。”又上言:“丹徒、丹阳二县淹没在江中的田地,田赋还没有除去,建国之初减免赋税的人家,他们的田地多被富户兼并,应当征收他们的田租,除去淹没在江中的田赋,那么赋税的数额不亏损而贫富均匀。
无锡官田的赋税征收白米太重,请求改为征收租米。”都得到批准。
他因为灾荒请求减免田赋、借贷粮食,以及所陈述的其它有关地方利弊的事情无法计算,小事就采用根据事实自行处理的办法实行,没有什么顾虑。
时间久了见财物田赋充足,就更加从事于扩大建设。
修缮官署学校、先代贤人的祠庙坟墓、桥梁和道路,以及装饰寺院道观,债送朝中的官员,资助粮食给来往的过客,没有一点吝惜。
差役小吏在其中侵蚀,也不太检查批评。
因此常常招来人们的议论。
九年,给事中李素等人弹劾周忱随意变更制度,专门擅长于征收聚敛赋税,周忱上奏章为自己辩解。
皇上认为余米既然是为公家用的,放在一边不过问。
起先,奸民尹崇礼想要阻挠周忱的法度,上奏说周忱不应当多征收损耗的粮米,请求追问主管会库的人,周忱因此废除了以前的法规。
不久春秋雨季的赋税又拖欠,百姓无所依靠,都说不方便。
周忱于是上奏查究崇礼的罪行,依旧施行以前的法规。
再次因九年任期满,晋升户部尚书。
不久因为江西人不能在户部任官,就改任工部,仍任巡抚。
景泰元年,溧阳百姓彭守学再次攻击周忱就像崇礼所说的那样,户部就请求派遣御史李鉴等人前往各府查核。
次年又因为给事中金达的上言,召周忱回到朝廷。
周忱于是自己陈述:“臣在没有负责此事之前,各府的税粮没有一年不拖欠的。
自从臣到任,设立法规铲除弊端,节省没有实际作用的费用,于是年年不再有拖欠的租税,还积累了盈余。
凡是原来公用所必须的、从百姓那里征收来的,都从余米中随时支付。
或者赈灾借贷没有归还的,遇到赦免宽宥免去的,或者没有估算时价,价钱高低不一的。
因得到宣宗皇帝和太上皇的敕令,准许臣根据事势自行处理,因此支付费用不再具体上报,致使守学上奏攻击,户部派官员追加征收,实在是臣出纳不谨慎,死有余罪。”礼部尚书杨宁上言:“胡乱开支的罪是在周忱,如今估计应交赋税的余额,全部从民间征收,以至于有抛弃家室逃亡的,恳求将正统以前的余额免于征收。”下诏准许,召李鉴等回朝。
不久谏议官还是纷纷上奏章弹劾周忱,请求定他的罪。
景帝向来知道周忱贤良,大臣也多保护支持他,皇上只是命令他辞官。
然而当时谈论理财的,没有人超过周忱。
他的治理以爱护人民为根本。
济农仓的开设,虽然与百姓订立期约,到时候多不追讨索取。
每年征收税粮完毕,过了正月中旬,就颁下公文命令放粮,说:“这是百姓交纳朝廷公粮的剩余,如今还给百姓使用,努力耕种朝廷的田地,到秋后再交纳朝廷的赋税。”他执法处事的宽严和变通,都可以作为后代的法则。
各府的余米,数量多到不可核算,公家私人富裕充足,选送给其它的州府。
景泰初年,江北发生大饥荒,都御史王弦向周忱借米三万石。
周忱为他计算到来年麦子成熟。
给了他十万石。
性格机智敏捷,钱谷巨万,屈指一算没有遗漏。
曾经私下用簿子记下阴晴风雨的日子。
有人说某一天在江中遇风损失了粮米,周忱说这一天江中没有风,那人惊叹佩服。
有奸民故意乱说他旧日的案子来试他。
周忱说:“你在某时到我这儿来解决事情,我已为你审理,敢来骗我吗?”重新建造三殿,下诏征收牛胶万斤,作为绘制彩色图案用。
周忱恰巧到京城,说库藏的牛皮,年头长了已经腐朽,请求取出来煎胶,等到回去后买皮偿还国库。
土木之变,执掌国政的人议论要焚毁通州的粮仓,断绝敌寇的资源。
周忱恰因会同议事到来,说仓库的米数百万,可以充当驻京部队一年的粮饷,命令他们自己去取,立时就取尽了,何至于烧掉。
不久,下诏催促制造盔甲几百万。
周忱算清头盔灌铁制作工程大,命令灌锡,几天就全部办妥。
周忱既已被弹劾,皇上命令李敏代替他,敕令不要轻易改变周忱的法度。
然而从此户部搜刮所积累的余米为公家的赋税,储备稀少。
以后昊地发生大饥荒,道路上的饿殍连接不断,征收拖欠的税赋又和以前一样了。
百姓更加思念周忱不已,到各地所立的他的生祠中祭祀他。
景泰四年十月去世。
谧号文襄。
况锺等人各自有传。
赞曰:宋礼、陈埴治理河流,疏浚运粮的通道,作为国家长久的打算,百姓受到的恩惠无穷无尽。
周忱治理财赋,人民没有受到骚扰而粮仓有盈余。
逭没有其它的原因,竭尽公心以体谅国家,而才干能力足以使他们取得成功。
实在是有别于制造事情兴起争端,追求一时的功劳,以智谋搜刮、以机巧夺取,作为征收聚敛的手段啊。
然而河渠的利益,世代享受它的成效,而周忱的优良法度和美好愿望,没有多久便消失无遗了,人民因此而重新陷入贫困。
这难道不是成功的事情有痕迹容易遵循,而用不同的人执行法规就难以继承了吗。
即使如此,见到小的利益就乐于变更,不能不为当时那些喋喋不休的人惋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