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西某乙,故梁上君子也。其妻深以为惧,屡劝止之;乙遂翻然自改。居二三年,贫窭不能自堪,思欲一作冯妇而后已之。乃托贸易,就善卜者,以决趋向。术者曰:“东南吉,利小人,不利君子。”兆隐与心合,窃喜。遂南行,抵苏、松间,日游村郭,凡数月。偶入一寺,见墙隅堆石子二三枚,心知其异,亦以一石投之。径趋龛后卧。日既暮,寺中聚语,似有十余人。忽一人数石,讶其多,因共搜之,龛后得乙。问:“投石者汝耶?”乙诺。诘里居、姓名,乙诡对之。乃授以兵,率与俱去。至一巨第,出耍梯,争逾垣入。以乙远至,径不熟,俾伏墙外,司传递、守囊橐焉。少顷,掷一裹下。又少顷,缒一箧下。乙举箧知有物,乃破箧,以手揣取,凡沉重物,悉纳一囊,负之疾走,竟取道归。由此建楼阁、买良田,为子纳粟。邑匾其门曰:“善士”。后大案发,群寇悉获。惟乙无名籍,莫可查诘,得免。事寝既久,乙醉后时自述之。
曹有大寇某,得重资归,肆然安寝。有二三小盗,逾垣入,捉之,索金。某不与。灼篓并施,罄所有,乃去。某向人曰:“吾不知炮烙之苦如此!”遂深恨盗,投充马捕,捕邑寇殆尽。获曩寇,亦以所施者施之。
【译文】
住在本县西部的某乙,过去是个窃贼。他的老婆深深为他的行径害怕,多次劝阻他,某乙就很快就彻底改过自新了。这样生活了两三年,穷困得连自己都承受不了啦,就想再去偷窃一回,然后就洗手不干了。于是他假说自己要做买卖,去找善于算卦的人占卜一下,以便决定往什么方向去偷。那个算卦的人说:“往东南方向去,对小人是有利的,但不利于君子。”这个算卦的结果显示的,暗里和他心里想的很吻合。就偷偷的高兴。于是他就往南边走,到达了苏州府和松江府之间,每天在城郊村庄游荡,已经总共有好几个月了。偶然来到一座庙宇,看见在墙角堆放着两三个石头子儿,心里感到很奇怪,也用一个石子儿投了过去。就直奔佛龛的后面躺下了。天色已经黄昏,庙里有人聚合在一起说话,好像有十几个人的样子。忽然有一个人数了一数石头子儿的数目,很惊奇石头子儿为什么多了,于是大家一齐搜查一下,在佛龛后面把某乙抓到。问他:“扔那个石头子儿的,是你吗?”某乙承认了。又问他的籍贯和姓名,某乙就用瞎话回答他们。于是他们就给乙一件兵器,带领他和他们一齐走了。到了一个大的宅院,取出软梯子,人们争着跳墙进去。因为某乙是远道而来的,道路不熟悉,就让他潜伏在墙的外面,管管传递和看守包袱的事情。不大一会儿,扔下来一个包裹。又过了一会儿,从上边又吊着下来一个箱子。某乙拿起箱子就知道里面有东西,于是打破了箱子,用手往里取东西,凡是沉重的东西,全部装进一个口袋里,背起口袋就飞快地跑了,竟然找到道路回到老家。从这之后,某乙兴建楼台殿阁,购买肥沃土地,还替儿子用财物捐纳个监生去参加乡试。当地有人给他门上送一块匾,上写“善士”。后来那件大案被揭发,那帮盗贼全部被抓获。只有某乙因为没有上名册,没有办法查问,得以免掉惩处。这件事情被埋没的时间太久了,是某乙本人在酒醉之后自己讲述出来的。
曹州府有个大强盗某某人,得到一笔贵重资财就回到家里,很坦然自在地在家里睡大觉。有那么两三个小强盗,跳墙进到他的家里,把他抓住,要他拿出金子来。某某人不给他们。强盗就烧他打他一齐上来了,把他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取出来之后,才离开。某某人对外人说:“我不知道用烙铁烫人是这样痛苦啊!”从此就特别恨那些强盗,还前去充当捕捉犯人的捕快,把本县的强盗差不多全都抓捕完了。抓到原来抢劫过他的那伙强盗,也用强盗用过的酷刑对付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