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国语》一书,语多荒唐,文亦冗蔓,乃战国之人取春秋之事而拟其语言者。是以所称三代制度,列国世系,率与经传不合;而自相矛盾者亦复不少。如《周语》以齐为四岳之後,《郑语》又以齐为伯夷之後;《晋语》以炎帝为姜姓,《周语》又以四岳为共工之孙而赐姜姓;如此之类不可枚举。此固不足道也。自司马迁误以为左氏所著,汉末学者因之题曰《春秋外传》,而人遂无敢议其非者;即明知其悖於经传,亦必委曲而为之说,良可笑也。然此虽有“喾”之文,亦非以喾为始祖所自出之帝而之也。何者?此章之意皆主於祀有功,以明爰居无功而不当祀。故曰:“法施於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灾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非是族也,不在祀典。”又曰:“仁者讲功;无功而祀之,非仁也。”然则医喾之但以其有功故之耳,非以为始祖所自出之帝也。自社稷以下凡十有九祀,皆先举其功而後记其祀。故曰“黄帝能成命百物以明民共财,颛顼能修之,帝喾能序三辰以固民,尧能单均刑法以仪民,舜勤民事而野死”云云。然後继之曰“故有虞氏黄帝而祖颛顼”云云。然则喾之但以其“能序三辰以固民”故之耳;使喾不能序三辰以固民,则周固不之矣,喾之,非以为始祖所自出之帝而之也。且虞郊尧而商舜,皆非其祖所自出也。若必其祖所自出之帝而後谛之,则不幸而所自出之帝无功而反有过,若宋之祖帝乙,郑之祖厉王者,则将之乎?将不之乎?若亦之,则与前後所称“圣王制祀”“仁者讲功”之语自相剌谬,而岂有是文理也哉!由是言之,《国语》“喾”之文虽不经,然亦初未有其始祖所自出之帝之说也。盖此章之与经传所称之皆不同,此章“喾”之文舆《小记》、《大传》“其祖之所自出”之意亦不相涉,固不得强附会之为一而以为其始祖所自出之帝也。
“有虞氏黄帝而郊喾,祖颛顼而宗尧。夏后氏亦黄帝而郊鲧,祖颛顼而宗禹。殷入喾而郊冥,祖契而宗汤。周人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帝喾能序星辰以著众。尧能赏均刑法以义终。舜勤众事而野死。鲧障洪水而殛死。禹能修鲧之功。黄帝正名百物以明民共财。颛顼能修之。契为司徒而民成。冥勤其官而水死。汤以宽治民而除其虐。文王以文治。武王以武功去民之,此皆有功烈於民者也。”(《祭法》)